《盛夏中光影斑驳》蔚暖

30、五 现实教给我们的7

　　“应该的。”亦辉伸出手与之相握，微微颔首，冰冷的触感与乔菘然的温暖极不相当。

　　三个人坐定，乔菘妍拉着乔菘然的手说：“菘然，你的事情汤弦都跟我说了。”

　　乔菘然仿佛掉到了极寒的冰窟中，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菘然，为什么这些从没有告诉过我？你知道如果……”

　　“姐姐……”乔菘然赶忙打断了她的话，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说，“我们现在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些？”

　　乔菘然的手骤然握紧，绞紧的手掌明确的传达给了乔菘妍她此刻内心的恐慌。乔菘妍不动声色的看了一旁的亦辉一眼，安慰的拍拍乔菘然的手背，转换了话题：“我回国一趟不容易，明天跟我回瑞沣看一下父母。”

　　总是这样，说话时不容人质疑的语气，甚至连一个语气词都吝于使用。乔菘然多想给她说个“不”，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乔菘然，因为她是乔菘妍，乔菘然这一辈都欠乔菘妍的，所以，她永远不可以给她说“不”。

　　乔菘然点了点头：“好的，我试着给戴总监请一下假。”

　　`

　　回去的路上，乔菘然经不住心中的疑问，小心的问亦辉道：“今天你要带我去见的人是谁？”

　　亦辉发动车子，淡淡的答道：“是我的妈妈……”

　　他原本是想要带他认定的女人去见见妈妈的，可是，终究是这么错过了……

　　、

　　果然，第二天，乔菘然就陪同乔菘妍出现在了瑞沣市。

　　没有汤弦，没有徐锐，只有她们，各执一束百合站在了父母的碑前。

　　北方的冬是严酷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皮肤上，疼痛深入肌理。乔菘妍摘下墨镜，弯身将花放下，修长柔嫩的手指细细抚摸上碑壁的字：“爸妈，我们回来看你们了。”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收回手慢慢抹去：“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菘然，忽略了她的感受，只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行事，让她受了很多的苦。爸妈，你们会原谅我吗？”

　　乔菘然暗中紧咬着嘴唇，藏在风衣下的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因此陷入了肉中。

　　“菘然，”乔菘妍将她拽近到碑前，拉她一同跪了下去：“即使仍无法原谅爸爸，妈妈总是没有错的，你就跪下跟我一起给他们磕个头吧！”

　　乔菘然依言跪下，犹豫了片刻，才默默低下头，双手撑地，慢慢弯下腰去。

　　、

　　家依旧是原来的家，只是长时间没有人住，东西都旧了，也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乔菘妍在熟悉的地方打开灯，小心翼翼捻去指尖的灰尘：“菘然，我们又回来了。”

　　房间中的大床犹在，乔菘然从橱柜中抱出棉被，顺手扯掉铺在床上的床单，脱掉鞋拉着乔菘妍一同钻了进去。

　　见到乔菘妍之后的乔菘然显然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沉默，郁郁，忐忑，也不爱说话。她弓起腰，两臂紧紧抱住双腿，在棉被中缩成一团，带着防备，甚至是过度的疏离。

　　乔菘妍无奈的笑了笑，掰过她的肩膀把她搂在了怀里：“徐锐的事，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菘妍，真的不需要……”乔菘然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些多年前的画面仍旧记忆犹新……

　　、

　　究竟是谁辜负了谁，究竟是谁没有从一而终下去，这些事在现在来说已经并不重要……往事斑驳的犹如青荇，光亮如初的岂能是伤透了的心……

　　故事发生在很多年之前。那时候，乔家父母已因那场车祸双双离去，留下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存款和一套小房子，就只剩下了两个孤苦的小儿女。

　　那年，大女儿乔菘妍刚刚19岁，考入了瑞沣有名的S大，而小女儿乔菘然只有15岁，还是一名初入高中的花季少女。

　　冲天的噩耗没有压垮两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尽管社会和邻居都想要帮助她们，乔菘妍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谢谢大家，我已经成年，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与资助。妹妹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会允许她离开我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照顾好她。”

　　这样铮铮的誓言，乔菘然躲在她的身后，觉得温暖而安全，仿佛她眼前的姐姐，便是她的全世界。

　　其实有时候想来，乔菘然一直觉得当初做错了这个决定。如若真的被别人收养，如若能给菘妍提供一个相对优渥的环境，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个半大的孩子带着另一个，住在父母留下的小房子里，每天都要算计着度日。乔菘然还太小，没有哪家店肯招她做兼职，生活的重担，唯有乔菘妍一人承担。

　　乔家二女初长成，有着骄人的容貌，这倒跟三国时的大小乔极为相似。乔菘妍曾经发过传单，做过餐厅服务生，电话接线员，公司前台……可是这样的兼职工作总还是让两个人的生活异常拮据。

　　最后别无他法，她听从别人的建议走进了酒吧。请不要想歪，只是在酒吧中做服务生，可是，酒吧中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足以使这个刚刚能做到三餐温饱的少女发生巨大的改变。

　　渐渐的，乔菘然发现姐姐变了，早出晚归，还时常满身的酒气。但是在这种情况的影响下，她们的生活状况有了好转，只是，在乔菘妍的眼神中，她再也看不到单纯的快乐。

　　后来就这样认识了汤弦和徐锐。他们两个与菘妍同校，比她高上一届，因为常在菘妍工作的酒吧出没，便认识了。两个人家境富足，出手阔绰，常常让菘妍陪酒，也帮她挡过几次麻烦，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一年的时光不到，乔菘妍变得更加迷人，也由当初的天真变得风尘，但是在她悉心的保护下，乔菘然依旧是乔菘然。

　　那天乔菘妍告诉乔菘然有朋友要过来，一向家中无客的她兴高采烈的就跑出去买菜了。

　　不成想回来的路上却丢了钱包，她和菘妍一周的生活费都在里面。内疚加上自责，也就忘记了家里来客人的事情，她提着菜就原路来回的寻找，一直找到天黑，才哭着跑回了家。

　　哪知道她哭着跑进门，就看到菘妍也正哭得双眼红肿。

　　乔菘妍见她回来，上前就拉过她打了一巴掌，哭喊着没有了以往的完美形象：“你个臭丫头，去哪儿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快急疯了啊？呜呜，我真的要急疯了啊！”

　　可是没打两下，她又心疼的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使她几乎不能呼吸。

　　“菘然，我只有你了，如果你再不见，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乔菘然感觉到了她身体剧烈的颤抖，那种因为即将失去的惧怕她曾经经历过，自然懂得她现在的感受。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表面上那么坚强的姐姐是那么的脆弱，于是她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让姐姐痛苦难过。

　　“好了，都别哭了。”两人的中间伸出了两只手，手中各握一张面巾纸送到了她们的腮边，“赶紧擦一擦眼泪吧，找到了就没事了。”

　　乔菘然诧异的转过头，看到了嘴角抿着微笑但眉间的焦急还未退散的徐锐，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一下就撞进了她的心底，宛若一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