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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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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夜,第二日晌午不到,两人便到了贺之县境内。因若通往慕容山庄必经此县,而尊会召开在即,原本冷清街巷上多了不少江湖人士走动。
清平与宁安牵马闲晃,引来不少侧目视线。宁安被围观的原因很简单,世间男子,不谈身手出身,单论相貌来说,能胜他者无几。宁安的美阴柔艳魅,若不是那张脸万年冰封,绝对是一副殃民祸事勾魂摄魄之态。
虽说九天神教遗世而孤立,可教中的冷天伯玉也绝对是上上男色,当然,与她的宁安万万不可一比。来到中原这么一瞧,那两人容色便是放在中原,也是上等,何况是宁安?简直惊为天人,被围观绝对理所应当。
当然宁安的绝色对她来说绝有大大的好处,一来是赏心悦目,久看不腻,二来宁安的出众也可夺去他人注目,少惹了不少麻烦。
清平从来一身宽松飘逸的墨色长袍,一头乌丝飘逸如云,只用一根半指长的银色镶墨玉圆箍拢住头顶一把黑发,露出光洁白皙额头,其余头发便随意披散。
这在圣山也没什么可见怪的,但中原毕竟不同,女子即便尚未出阁并不绾发,却也不可随意披散头发,总要工整梳好发辫,竖成各种姿态美好的形状,尤其是刘海,多少不分,却总是要有的。
中原女子也绝不会穿着墨色衣衫,更不会穿松散宽袍,清平的一身打扮,足以引起无数侧目和窃窃私语。
当然,比她还要离谱的打扮还是有的,比如某个教派,通体红衣,尤其面目黑亮,五大三粗的男子也穿了一身,看来便要惹笑。
还有某个特别的教派的妆饰,喜欢在眼角眉梢画上艳彩浓抹的牡丹图,叶清平一见,便想起教中的蝴蝶,这妖异打扮本是蝴蝶专有,圣山之上,谁敢效仿她这一嗜好,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可蝴蝶毕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别说画了牡丹,便是画一坨狗屎也是美,相反的,有些人,便是画了牡丹也不会好看,倒像是眼角先天生出一块胎记,着实碍眼。
清平负手,走在宁安身侧,水墨般的眼眸含笑,心情十分不错:“宁安,你可喜欢这中原?”
“姑娘喜欢,宁安便喜欢。”
清平侧头,嘴角的笑意荡漾,又问:“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可离了圣山,离了九天神教,宁安有想到何去何从?”
宁安蹙眉,颇为严肃回答她:“自然是跟着姑娘,行天高,阅地远,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清平只管衔笑望着宁安的眼,仿若那道清泠深澈的目光想把他的心看个清清透透,宁安有些急躁,生怕清平不信,脱口道:“宁安言出必行,姑娘可信得宁安。”
“佛曰:不可说,一说即错。宁安,你该多看看佛经才是。”清平调过头,若无其事前行,仿若那些话只是过耳即逝,并未让她花费半分心思。
宁安几欲出口的话再次咽入口中,他跟在她身侧,想了又想,半晌,还是犹豫着张了口:“姑娘若是可得逃出升天之日,有何打算?”
清平闻言,依旧步调如常,负手而行,淡淡道:“若是你我缘分未尽,结伴而行也是件好事。”
宁安心中一喜,俊美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神色,只是偷偷调过眼,看见身旁的玄衣女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惬意十分,顿时感觉自己的心也回归了原处,便不漏声色的暗叹一口气,随着那道身影亦步亦趋。
相处十年,叶清平是何种性子,宁安自然一清二楚,如她这般,如今能得到这般答复,也算是难得了。
宁安对于清平的拿捏,远不及她对宁安的拿捏,叶清平绝对是个聪明之人,她猜人往往都准,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能安然生存在九天神教十年,依旧活得悠哉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身侧孟不离焦的宁安。
宁安不是护教,却有着可与四个护教中武功最好的伯玉不相上下的身手,这要归功于叶清平。
世间既然有筋骨奇佳的练武奇才,自然也有筋骨极不佳的练武废材,宁安属前者,叶清平则实属后者。于此,清平便开始栽培资质天赋皆上乘的宁安,尤其在她机缘巧合之下,窥视了蝴蝶奇耻大辱的那次□□之后,对宁安的栽培更是不惜余力,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宁安对于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女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是主子,他是奴仆,但她待他从来不薄,这也是十年前,宁安落入九天神教之后,唯一一个幸运。
没有叶清平当初的伸手,他断不会活到如今。他不是远离中原边地的居民,亦不是教众子女,而是被路途遥遥的从某个地方送到那个孤荒蛮地去的,这一去,生死未卜。
活着不代表幸运,死了也未必就倒霉,对于宁安来说,一生仿佛过了两世,父母予他前世,清平则予他今生,这便是上天注定的,他与她必是纠缠不断,密不可分。
镇上热闹非凡,车来人往,叶清平自是没见过这架势,于是跟着宁安闲逛起来。见前面摊头前围满了人,不免惹了叶清平的好奇心,便踱步跟过去瞧。
木板搭的摊子上铺了块红布,上面琳琅满目,都是女子用的簪花,形态各异,却是玲珑秀美,格外讨喜。
围在摊头前的女子居多,彩色纱衣,如蝶翩舞。女子总爱这种东西,这是天性,宁安见清平也是有心欣赏的,遂跟着瞧起来。
“姑娘,你喜欢?”
清平没有回头,随口道:“中原到底是中原,女子首饰做的如此精巧,的确爱不释手。可你我都不会梳中原的发辫,簪钗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清平放下珊瑚钗,一调眼,目光掠过摆在最角落的一枚银饰,眼光一滞,嘴角带笑,便伸过手去。
倒是有人跟她心想一处,先她一步,拿到那银质的首饰。
“姑娘这个可和你心思?”
宁安摊手,得见银饰精致小巧,雕琢十分考究,似乎圆月里奉了一尊菩萨,圆月旁边还刻了一圈小体梵文。圆月下方连了半圈垂坠的短小而细扁如柳叶的银条,轻晃银饰,银质柳条相互碰撞,发出微弱声响,犹是光照之时,可折出的亮光十分刺眼。
“姑娘刚好可以戴在发环之上,若是喜欢,便买下。”
清平笑了又笑,探手拿过银饰,晃了又晃,将它放在原处,笑道:“宁安,若是走运,这次我们便不必再回圣山,钱还是省着点好。”再瞥一眼银饰,清平调头离去,宁安蹙了蹙眉,也跟着瞥了一眼银饰,方才随后跟着清平离开。
两人刚走,站在另一处的蓝衣男子走到摊子前,拾起刚刚那个银饰看了看,抬起头:“老板,这个我买下了。”
两人走走停停,刚准备在停风客栈门口停下,但见前面浩浩荡荡来了一拨人,不仅如此,身后的马车上还运了一口漆木棺材。
清平只觉得那些青衣弟子的衣着十分眼熟,脑中灵光一现,嘀咕:“燕云观的人,想必是发现了和音死在那里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极快的跃出一道人影,快得来不及看清楚来人面貌,只见阳光下,金黄的一道,仿佛如虹剑光。
“宫主让他死在城外,谁敢带他进入城中?”来人冷冷一喝,翩身似箭一般,冲入人群,顿时便像是炸了锅一般,所有人奋起紧追。远远看去像是一条金龙穿梭清荷池塘那般,让人眼花缭乱。
宁安紧紧盯着眼前,上前一步,倾身遮住清平,似乎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只见那金色身影动作利落迅速,身旁的人俨然不是对手,欲围却难围,被那人一搅,早乱了章法,只是看那道身影便挥刀砍去,刀落之时,却见身影鬼魅般早已不知去向。
只闻一声巨响,剑落,划起一道白光,也就是刹那一瞬,原本马车上的漆木大棺盖应声一分为二,清平与宁安连忙闪身往后,半面厚重棺木板子拍落地面,就飞落在他们刚刚站的地方。再看借力跃起的金衣男子,阳光下露出一张俊逸而阳刚的面容,严肃至极。
“快,保护棺木,诛灭焱行宫妖孽。”大家群呼而起,皆是挥剑围攻。
“宫主有令,我无心于你们玩把戏,不要命的尽管上来。”剑如游龙,势不可挡,金衣男子的目标只是棺木中的人,毫不留情,心狠手辣,几剑挥下去,整个棺木四分五裂,尸体,木板,散落一地。
没有血,只有支离破碎的人体,那副面容清平还清晰记得,正是昨夜白纱轿中的人。而如今,首级离身,滚落车边,惨不忍睹。
清平微微倒退一步,声音极轻:“这原是来分尸的,人死了都不放手,当真是恨极了。”
见到和音身首异处,多半青衣子弟也是胆怯了,不如刚刚那么勇猛,而带头几个仍旧紧紧纠缠金衣男子,在将闹市搅得一塌糊涂之后,打斗着飞身离去。
“焱行宫?”清平念叨,眼见着伤亡惨重的燕云观弟子相互搀扶着进了停风客栈,她转身,道:“宁安,我们就住这一间。”
“姑娘,那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叶清平的眼弯了弯,眼中似乎盛了露水一般:“放心,他不会再回来,这里安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