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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我七岁去了少林寺后,除了一两次跟着老神棍去做装神弄鬼的法事外,就再没下过山,没怎么接触过除了和尚以外的人。
      所以,要去上学的时候,家里的人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跟我说话。

      爷爷说:“去了学校就要听老师的话,不要给我丢脸,记得和同学要和睦相处,要认真学习……”
      我当时正趁着阿若去洗漱,把微波炉里温热的牛奶偷偷拿出来喝,没有来得及理他,让他嚣张的说了半天。
      最后,爷爷问,“记住了吗?”
      我茫然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学习迦叶尊者的本事,手指比了个兰花指,高深莫测的微笑微笑,可惜爷爷没有如来佛的本事,拈花一笑的典故,非大智慧不能得悟……我只看见爷爷的脸开始变色,青了黑了红了的,好像打翻了调色盘子……忍不住暗自嘀咕,我家不是有变色龙血统吧!!!

      爸爸一脸魂游天外的表情,突然开口说:“小仓,小仓,你妈妈真的没教过你吗?什么都没教吗?”
      我用舌头舔舔上嘴唇,小心的将唇边的奶渍消除,在爷爷瞠目结舌的目光以及阿若走路的声音中,把装牛奶的杯子扔到了桌子底下,消除偷吃的罪证,漫不经心的回答,“你认为教过就是教过了吧!”
      爷爷哼了一声。
      那男人不说话了。
      我多聪明啊,早就想明白了,他哪是要问我啊!他只是想让我帮他肯定一下心中的答案罢了!
      师傅说:人生八苦,爱别离、求不得都是苦。

      我满不在乎的转头,刚巧看见阿若复杂的眼神,第一个反映就是一脚踹向桌子底下的杯子,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我镇定自若的说,“阿若,我没偷喝你倒的牛奶!”
      阿若嘴角抽搐一下,瞥给我一个不屑的眼神,重新开冰箱拿牛奶去了。
      这小P孩真不可爱,我气鼓鼓的想。

      阿若拿着我俩的书包,牵着我的手去上学,我好奇的左看右看,他的手指有一点凉,虽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力道却又不会太大。

      八师兄曾经拉着我的手说,“小仓,以后你一定要只和喜欢的人牵手!”
      我问他什么叫喜欢?
      八师兄说,“如果你遇见一个人,他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雪的颜色其实是黑的,冬天之后是夏天,如来佛和吕洞宾是一对夫妻……然后,你全部全部都相信……那个人就是你喜欢的了!”
      八师兄眼睛里的神色很深远,似乎是怀念着什么,风声吹过临海,沙沙作响,他眺望着远方,久久不语。
      我用少林大摔碑手把他按在地上一通暴扁,靠!当我是白痴啊!太阳是东边升起的,雪的颜色是白的,冬天之后是春天,如来佛和吕洞宾也没那么时髦,愿意发展跨国际跨性别的友谊。

      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喜欢,但是我是知道的,八师兄说的话还是可以信一半的……
      我只想,阿若算是喜欢的人吗?
      我艰难的思考着,一路走到了冰帝校门口,我终于想到了,我停住了脚步。

      “你干嘛?快迟到了。”阿若拽了拽,没拽动我,无奈只能转头瞪我。
      我慢吞吞的说,“阿若,我还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啊?”阿若素来面瘫的表情难得的闪过一抹茫然。
      “所以……”我沉腰扎马,手腕用力,一记过肩摔!!
      “所以,阿若你不可以握我的手!”我大声宣告着。
      阿若开始哆嗦,脸色也开始变……我害怕了,果然,我家有变色龙血统吗?连阿若这么小的年纪,脸都能变出好几个颜色。

      学校门口渐渐围起人群看热闹,阿若脸上似乎闪过一抹窘迫,他单手撑地,利落的跳起,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日吉仓!”他黑着脸吼我。
      “干嘛?”我无聊的挖挖耳朵。
      “……算了!”
      他闷闷的说,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只能继续在前面带路,直到把我交给了据说是班主任的老师,才松了口气,匆匆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我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是被老师领着进入教室的时候,还是惊悚了一下,密麻麻的一片萝卜地,长着青翠欲滴的小萝卜,一双双的小眼睛倍儿亮倍儿亮的眼巴巴的瞅着我……

      “这是我们新转来的日吉仓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老师抑扬顿挫的语调充满了激情,虽然很傻,但让我一瞬间有了一种国家领导人出巡般的感觉,我立刻像只刚下完蛋的小母鸡一样骄傲起来。
      “现在请日吉仓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老师微笑着,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慈爱的光芒。

      “啊啊哼~!”我清了清嗓子,然后微笑,挥手,我说,“同学们辛苦了!”
      鸦雀无声!
      老师的脸色有点青。
      我很镇定,做大事的人就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只能私下腹诽,看看,看看,这就是没经历过社会主义教育!!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我叫日吉仓,日出东方的日,吉祥如意的吉,装食物的仓库的仓。我性格直爽,行动力超强。人说往东,我就奔向西,人说往北,我就飞向南,让我喝水,我偏要喝茶,让我吃素,我偏要鱼肉一方,我生来就该是日出东方,吉祥如意,祸害千年……”

      正当我兴致勃勃一边口沫飞溅,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的时候。
      “日吉仓同学,你可以到座位上去了!”
      老师脸色发黑,额角一排排的青筋。
      我歪头,很不明白的说,“还没说完……”

      “不用说了,大家已经很了解你了!”老师抚额,无力的说。

      我眨巴眨巴眼睛,“大家都了解了?”
      “了解了!了解了!”老师不耐烦的说。
      “真的真的了解了吗?”
      “废话!!”老师大怒,上前几步,“你给我去座位……”
      “砰!”的一声,老师被什么东西绊倒,化作滚地葫芦摔下了讲台。
      我默默收回刚刚伸出的脚,面无表情。最恨别人打断我说话了。

      …… …… ……沉默。
      “日吉仓!!!”
      蓦然之间,哄堂大笑!

      忽略一旁那个老师开始因为恼羞成怒的大吼,后来又渐转无力的叹息声……

      我对着满室的笑声,心头略略有些恼火,那个谁谁谁,你捶桌子干嘛!!!那个红头发的,钻桌子底下玩什么呢!!!还有那个戴眼镜的,肠炎了不成,捂着肚子痛苦挣扎的样子太假了……这都是些什么破小孩啊!!没教养没素质的!
      真想揍他们,可是……如果那样的话,爷爷就不会给我买蛋糕了吧!阿若也不会再给我糖果吃了……所以,我不是怕他们,只是看在蛋糕和糖果的面子……我……我就不揍了。

      我咬着唇,经过痛苦的思想挣扎后,放弃报复的心理,沮丧的向着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空座位走去,正要放下阿若给我的书包,一抬头……是……是……
      金刚!!!!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仅仅是坐着,就几乎和站着的我一样高度的男生,手顿在半空中……他转过头来看我,宽阔的肩膀很结实的样子,木然的面孔,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好像师傅珍藏的千年黑珍珠,经历无数波浪,但依然清澈见底,却又因为岁月的磨砺而闪烁着温润的光芒……他巨大的手掌体贴的伸了过来,触碰指尖的时候,很温暖很轻柔……他接下我手中沉沉的书包,放在了座椅上,动作很自然,似乎曾经重复过千百遍般的熟练。

      “我叫……日吉仓!”
      我怔怔的做了第二次介绍,因为……我的世界分两种人,一种是让我想怎么揍就怎么揍,跟石头木块一个价值;一种是揍了的话,可能就没饭吃还要干活,比如师傅就会罚我抄经书,比如现在的这个便宜爷爷会克扣我的蛋糕,还有阿若会扣掉我的所有糖果……然而,即使如此,后一种也不过是比之前一种多了一种忌惮,但我还是可以揍的,只要想清楚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所以,总的来说,这两种人都是可以揍。
      可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想揍的。当然不是因为打不过,虽然他看起来很壮,可少林寺山下村子里的老黄牛也看起来很壮,还不是被我一只手就给掀翻在地了。

      我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认认真真的说“我叫日吉仓!”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漂亮的光,美好的如同暗夜里划过天幕的流星!
      在他的身边,一直以来浮躁的心似乎可以安宁下来,就好像饿了三天之后吃到鸡腿时,腹里有饱饱的充裕感觉……我想,再饿上三天也是可以忍受的了。

      我看着他,突然间想到老神棍讲禅时说的……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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