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道爷》喜崇

53、番外2

　　段青拉着陆长松穿过面馆里满当当的食客，挺着小胸脯走得很是得意。

　　在这条小吃街上她一直没什么亲密的朋友，因为她老得罪胖虎。胖虎不让小朋友们跟她一起玩，也就从来没人愿意来她家的面馆做客。

　　食客们见到陆长松，有消息灵通的好事者立刻窃窃私语：“诶，这不是刚搬来咱们这儿的那家人吗，听说有钱得很，连佣人都有十多个！”

　　“从京城来的？京城的有钱人来我们这儿干什么，这孩子就是他们家的吗，长得倒是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哎！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好几个孩子，个个分成几家抢着要做出业绩方便以后争遗产呢。这次来的是他们家的三公子，说是拿了块儿地，被老爷子分配到这儿来做个大项目！”

　　“是汉江边上那块儿要做江景房的地吗？哟，那要是跟这小子打好关系，以后买那房能不能打折啊。”

　　大人们说着说着，都笑起来，善意地看着两名小朋友走过，眼里都流露出一些惊艳。

　　段青越发得意。哼，叫你们说我没朋友，这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比这小吃街上所有的小孩子都更好看！

　　庄兰馨靠在后厨的门框处，抱着手臂笑眯眯地说：“段青，这是谁啊。”

　　段青骄傲地扯着陆长松的手说：“是我刚交的朋友，他叫陆长松！”她说着忍不住开心得眯起眼睛：“庄兰馨，他好看吧？是不是我们小吃街上最好看的小男孩儿？”

　　庄兰馨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上：“叫妈！整天直呼你娘大名，造反了你。”

　　转头看向陆长松，她脸上又挂起笑容：“好看啊，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儿呢。”

　　陆长松双手拢着蝈蝈松子，姿势有点别扭地礼貌点头：“阿姨你好。”

　　段青一把拉过他进入厨房：“行了行了，就知道整这些虚的。来喝绿豆汤咯——”

　　庄兰馨熬的绿豆汤早就放在冰箱里晾凉过，此时刚拿出来，清凉香甜，泡发一夜又熬煮很久的软糯豆子绵砸砸的，入口即化。

　　段青抱着碗呼噜噜几口就喝完，一抹嘴，见对面陆长松小口小口喝得很是秀气，碗里还剩下大半，不由看得眼巴巴的。

　　陆长松动作一顿，“我吃好了，你……”话还没说完，段青飞快说：“我帮你喝！”

　　她刚拉过碗，庄兰馨又是一巴掌拍在段青后脑勺上：“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还抢人家吃的，这凉的不准多喝！”

　　段青瘪嘴捂住头，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得陆长松心里莫名又是一紧。

　　此时一个面目周正的男人从后厨探出头：“兰馨，外面有人点单。”等庄兰馨出去，男人笑眯眯冲着段青眨眨眼：“没事儿，爸爸等下再给你做。”

　　段青立马就开心了，嘿嘿笑着：“谢谢老爸！”

　　陆长松抓紧时机，将自己碗里的绿豆汤都倒进段青空空的碗里，对她说：“给你喝。”段青眼睛一亮，捧着碗又大口喝起来。

　　庄兰馨从店里回来时，正见到段青刚刚放下碗，而对面陆长松碗里已经空空如也。

　　她斜眼瞟过，装作没看到小段青心虚的眼神，哒哒哒走过来，往桌上拍了一张二十元的纸币，“去，赶紧别在这儿瞎胡闹了，带你的小朋友吃点好的去。”

　　汉江多湖泊，夏天潮湿而闷热，站在露天的环境里被太阳直射就像站在没有天花板的蒸笼里。两位小朋友在段青家的面馆里度过了午后最闷热的两个小时，走出门外一时有点受不了。

　　但段青还是很开心，庄兰馨很少一次性给她这么多零花钱，一定要好好规划怎么花！不过……她看向在日头底下依然没怎么出汗的陆长松，还是说：“走吧，请你吃冰淇淋。”

　　走到买青草冰淇淋的那条巷子时，远远段青就看到胖虎那壮硕的身子堵在卖冰淇淋的小推车前，肥嘟嘟的屁股拼命往上耸。

　　段青下意识“啧”了一声，陆长松听到了，问她：“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

　　段青：“何止认识，他就是扔掉我松子的坏蛋。”她躲在一棵树后，眯起眼睛：“在买冰淇淋之前，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会帮我吗？”段青扭过头，汗湿的额发贴在脸颊旁边，几滴汗水还在不住往下流。

　　陆长松盯了她一会儿，从衬衫前兜里掏出一条小手帕，干干净净，在她额角上擦了擦：“当然了。”

　　小手帕香香软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还有些冰凉的温度，在这炎热夏日带来一阵清凉。段青舒服地眯起眼睛，结果小手帕仔细地叠起来，小心揣进兜里，“都给你弄脏了，晚上我带回去洗干净，之后再还给你！”

　　陆长松张张嘴，想说不用还，但又一转念，没有说话。

　　胖虎守在冰淇淋小推车前，恶霸一般挤开身边的的小孩，哼一声吩咐摊主：“先做我的！”

　　摊主是个慈祥的婆婆，看他这样子，皱皱眉本想阻止，忽然看见后头鬼鬼祟祟来了两个人影，心里一动，闭上嘴不说话。

　　段青拉着陆长松，借着路边灌木丛左躲右闪，接近胖虎身后。

　　“看见没？他屁股后头挂着的那个透明小袋子，就是他的蝈蝈虎子。”段青说。

　　那是用香烟外壳上的塑料做的，透明袋子上用牙签扎了几个孔，开口用细线拴起来，碧绿色的蝈蝈就被装在里头。

　　陆长松小脸上表情严肃，点点头说：“我去吧。”

　　段青怀疑地看他：“你能行吗？看你样子就是没做过坏事的乖孩子，还是我去，你负责打掩护。”

　　陆长松忽然被瞧不起，小男生的自尊心上来，梗着脖子说：“没做过我也见过！而且，他不认识我，我更好办。”

　　段青沉吟一下，“好吧，那你去吧。”她伸出手跟陆长松头挨着头，比比划划几下，最后有些担忧道：“小心啊。”

　　陆长松郑重点头：“我去了。”

　　小小的身影靠近胖虎身边，婆婆笑眯眯问他：“你要买冰淇淋吗？”

　　陆长松眼神在透明的玻璃柜上打转，说：“要两支青草味的。”

　　胖虎转过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小朋友，“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陆长松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正好婆婆递过来两支冰淇淋，胖虎一下子生气了，转头怒道：“我先来的，怎么先给他做好了？”

　　婆婆还是笑着：“小朋友，你要的那款需要现做，他要的是现成的。”

　　趁着胖虎没看自己，陆长松眼疾手快抓过他屁股后头挂着的小塑料袋往自己兜里一塞，随后接过两支冰淇淋，“谢谢阿婆！”

　　见胖虎根本没有注意到，还在跟婆婆胡搅蛮缠，他跑远几步，飞快说：“胖虎，看看你的蝈蝈！”

　　说完他飞快跑开，段青还在树下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陆长松往手里塞了支冰淇淋，另一只手被他热热的小手拉住，往另一边跑去。

　　两位小朋友跑进灼热的日光里，夏天的风里传来青草的气息，胖虎气急败坏的声音被甩在后面越来越远。

　　一路跑到江边一处商场，段青气喘吁吁停下，捂着腰道：“不行不行，跑不动了。”

　　运动过后，两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陆长松拿出兜里的小塑料袋，解开绳子，两人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戳了戳袋子里那只碧绿色的小小昆虫。

　　蝈蝈终于飞起来，在金色的光晕边缘一晃，便不见了。

　　段青眯着眼睛抬头，白净的额头冒出细汗亮晶晶的。陆长松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我请你喝好喝的星冰乐。”

　　“星冰乐？那是什么。”段青反应过来：“不对，冰淇淋也是你买的，说好的我请你的！”

　　陆长松顿了一下，说：“冰淇淋六块钱，你有二十块钱，我们去买星冰乐，你也可以请我喝。”

　　“多少钱？”段青下意识问。

　　陆长松犹豫一下，说：“五块钱一杯。这样你还能剩下四块钱，还能再买个冰淇淋。”这还是他第一次撒谎。

　　好在段青丝毫没有怀疑，只心疼了一秒，便大方地拍着小胸脯道：“没关系，你帮我这么多次，这二十块钱都请你吃好吃的！”

　　陆长松带着小土帽儿段青走进商场里那家新开的星爸爸，段青一下就被店内精致大气的装潢吓到了，小声凑近过来问他：“这看起来好贵。”

　　陆长松说：“没关系，我经常来，我们买得起。”

　　段青捏捏裤兜里那张皱巴巴的纸币，抽出来递给他，“好吧，你去点，想吃什么都行，别跟我客气。”

　　不多时，两位小朋友坐到二楼，漂亮的店员小姐姐为他们送上两杯超大杯星冰乐，还有一个抹茶小蛋糕，浅绿色混合奶油，表面缀着一朵朵白巧做的小花，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段青的视线黏在小蛋糕上移不开：“哇——”她羡慕地看着陆长松，“你家到底多有钱啊，还能经常来吃。”

　　“一般吧，这里也不贵。”京城陆家的小公子面不改色：“用了你的钱，还剩两块。”他说着，还真从兜里掏出一张两元纸币。

　　段青小心翼翼喝了口星冰乐，又小口小口吃蛋糕，生平第一次面对食物吃出了黄金的感觉。她埋头沉浸在小蛋糕的美味中好半晌，才终于注意到对面陆长松还一口没吃。

　　“你怎么不吃？”她有些言不由衷地问。心里其实希望陆长松说他不吃才好。

　　二楼有一半做了露天的观景小阳台，靠江边的那一桌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穿着道袍，头顶扎着发髻，正满脸讨好地跟对面的女人说：“月月，你怎么不吃啊？”

　　段青不知为何，不由自主注意到他们，她有点惊讶：“现在道士还能下山来喝咖啡呢。”

　　陆长松也看过去，不以为意老成道：“这年头，不少和尚都大鱼大肉呢。”

　　那桌上的道士看着倒有些仙风道骨的范儿，可惜脸上总是挂着有些讨好的表情，而他对面的女人一直冷着脸，最后直接不耐烦地站起来，拎着包气冲冲离开。道士连忙追上去。

　　她们经过两位小朋友，带起一阵梅花的香气。段青深深吸气，觉得沁人心脾。

　　那女人在要走过他们这一桌时，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两位小朋友，有些疑惑地蹙起眉。

　　道士紧追过来，嘴里还在说：“月月，你别生气啊，主要是老生气对你身体不好，你看去年体检不是……”说着他顺着梅月视线看过来，嘴里也是“咦”了一声。

　　“这两个小孩儿……”他说到一半，梅月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拧住他耳朵：“钟游龙，这可是在外面，话别瞎说。”

　　钟游龙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月月，我嘴快。”

　　两位小朋友坐在座位上，四只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看着他们。

　　梅月与她们对视片刻，红唇微勾，笑着说：“真可爱。”

　　钟游龙见缝插针：“要不咱也生俩？龙凤胎，一男一女，你看你之前收的那对儿小姐妹，不是还差一个男孩儿吗……”

　　梅月不等他说完，小包一甩砸在他身上，踏着高跟鞋哒哒哒离去。

　　梅花香气渐渐淡去，奇怪的大人们离开了。段青吃得小肚子微微鼓起来，走到阳台栏杆边，盯着滔滔而去的江水消食。

　　陆长松像个小绅士，护在她身边，手掌挨着她的手掌，体温比她高许多。

　　段青看着夏日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江水，幸福地眯起眼睛：“陆长松，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陆长松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段青嫌弃地看他一眼：“人怎么可以没有梦想呢。”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段青张开双臂，像要将眼前的江水与楼下熙攘的人群都抱进怀里，稚嫩的童音里充满期待：“我的梦想就是，以后长大了赚很多很多钱，在汉江边买一套能看见江景的公寓，再把庄兰馨接过去，每天早上看着汉江吃我爸做的面！”

　　陆长松看着她说：“那我的梦想就是，见证你以后买一套漂亮的江景公寓，然后请我来做客。”

　　段青：“这算什么梦想？”

　　“怎么不算了？你瞧不起我的梦想吗。”

　　段青歪头看他一眼，嘿嘿一笑：“好吧，那你就等着看，以后段青会赚很多很多钱，天天在自己买的小公寓里请陆长松吃好吃的小蛋糕！”

　　少男少女的声音被江风送去很远，顺着金色阳光撒在江面，被滔滔而去的江水送进大海，再在来年变成季风，重新吹过朝气蓬勃的脸庞。

　　从此，属于她们的普通人生，就此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