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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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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她肩上那种浅淡的、温暖的香深深沁入他的喉鼻。他冰冷,而她温热。这道香,如此鲜活美丽,一如她本人。
作为豢养死士、势力早已遍布赵国都城的殷国二公子,殷烬台并非没见过美人,但她美得肆意,无拘无束。
他生长在深宫,最见不得无拘无束的东西。越无拘无束,越让他产生毁灭的欲.望。
殷烬台冷嗤,聚拢掌心,搁在她脖颈间的五指慢慢收紧——
只是倏然脸色煞白。
一阵难以抑制的疼痛,忽从肩膀处蔓延至手臂。力道似乎被绷在手臂中,无法施展,剧烈的刺疼让他流下冷汗来。
殷烬台攥紧拳头反抗,倏然却尝到喉间的一抹腥甜。崩裂的疼痛逼得他眼睛发红,他咬牙,原本掐住的手臂不自觉垂到少女的肩膀处。
“你怎么吐血了,可是伤口开裂了?”
越盈刚把他放下,就看见榻上男子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殷烬台无法回答她,只是攥紧拳头,闭着眼反抗起身上那一股乱窜的燥意。
越盈看着他额角滴下冷汗,一副虚弱苍白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为难。她没想到他身体竟是如此虚弱,只是摔下床了,也会吐血。
她轻轻叹口气:“你可有家人,来接你?”
榻上男子似是昏迷了,倚着床柱没回应她。
他紧紧阖着眸子,从脸颊一路苍白下来,似玉非玉。纵然难忍至此,却依然沉肩昂藏,不容等闲染指的模样。
在风月场呆惯了,越盈算得上阅人无数。他身上那股君子昭昭的气质,看上去便像是高门所出。一时之间,越盈心里不觉有些复杂。
她懒惯了、天生热爱自由,所以更不想和高门的人有任何接触。只是现在...此人重伤,不知他何时能够离开。
越盈心里想着,正打算把他放下床时,忽然眼尖看到他放在床尾的玉珏。那玉佩通体莹润,温润无暇,水头和光泽度极好,一看便价值不菲。
越盈盯着玉佩,念出声:“昭?”
那古朴的玉佩上,赫然刻着一个“昭”字。
......
殷国二公子,字昭,又名昭公子。
只是这字在赵国很少被人知道。
既然是做质子,赵国又哪里会认真喊他一声公子。使国的马车抵达晋阳后,殷烬台便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被欺辱。既为质子,即代表为弱国的弃子,是求和和讨好的代表,王亲贵胄又如何会放过羞辱他的机会。
“殷国来的贱种,从爷的□□爬过去!”
“没用的废物,小爷让你去抢狼嘴里的东西,连狼都打不过,今晚便饿着吧。”
十几年前被赵国贵胄欺辱的场景,忽然出现在他梦中。
殷烬台高高在上,垂眸看向下方那个颤抖阴戾的少年,狼的凄厉哀嚎间,稚嫩的小脸上眼神空洞冷漠,唇齿间糊满了狼血。他衣不蔽体,手里攥着从狼口抢来的馒头。
梦的场景血腥可怖,可殷烬台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弱小者当鄙,他心里并无同情,反倒有些厌恶做这样的梦。这种回忆并不会让他愤怒,只会让他觉得曾经誓死不从的自己是个蠢货。
以为宁折不屈能够维持尊严,殊不知一身傲骨的样子,才越惹人想要攀折。
抵抗换来的是变本加厉,而卑躬屈膝和极尽讨好,却换来了平静和机遇。是他亲手折断了自己的傲骨。
他拜入赵王麾下,成了赵王的谋士。那些欺负的人看他的奴样,觉得没意思,继续去寻找下一个凌辱的对象。
这十几年,“为质的、软弱的”殷国二公子,悄然间赵国朝廷内外布下爪牙。在他的计划中,围城纵火,离赵返殷,已经越来越不远了。一切准备就绪,赵国大宴的结尾,马上也会变成赵国的尾声...
软弱和讨好只是伪装的皮,暴虐和阴鸷才是他真正的人格。赵国这些斗鸡走狗的膏粱废物,又何须畏惧?迟早都会被他千刀万剐。
只是现在,他捏了捏自己酸软无力的手腕,望向窗口。
昨夜与陈王的围赵纵火的谈判来得太危急,在刀光剑影和暗卫的掩护下,他才得以逃脱。仓促之下,一时不察,他被下了药。
这种药的药性十分霸道,不仅让他气血热燥,还封了他的武功,使他手脚无力。一时之间,轻功腕力,尽作固封。
不过就算身陷囹圄,他也并不算太被动——
范画是他的谋士,一向聪明,即使是他失踪了,相信他也能很快找到自己。而殷季和殷闰作为他的暗卫,武功更是高强。相信现在他们已经在整个晋阳进行地毯式的搜寻,不久后自己就能离开这里。
但在范画找来前,他还得想办法撑到那个时候。只是这样,看来他暂且杀不了她,甚至还得受她庇护。
殷烬台脑海中浮现出少女的面容,露出嗤笑。
她逃过一死。
......
“姑娘,如何了?”小桃好奇探头:“他醒来没?”
“醒了。”越盈颦眉:“就是刚醒来,又晕过去了。”
说起这个她有些发愁,她兴致不高:“能救活倒是挺好,就是太麻烦了些。不知他的家人什么时候能够来接他走。”
“那么俊的郎君,姑娘你怎么会就想让他走。”小桃撇撇嘴:“我看他像个有钱公子哩。”
她补充:“姑娘你不就喜欢钱,这会看到有钱的反倒想赶他走。”
越盈看她越说越歪,笑骂她:“你瞧瞧你把我说成什么样。救了人专门坑蒙拐骗的是吧?”
她正色:“我要是贪人钱财,又怎么会花钱救他。只是他在我这终究是个麻烦。”
不说看病钱、伤药钱这些,他一个大男人,总住在自己屋里,说出去也不好解释。
不过爱钱又怎么了,吃穿住行不样样都是钱撑起来的?越盈喜欢钱,正是因为认得钱的好处。但是这富贵若不是自己实打实能够掌握的,那就迟早会出事。
她爱享受,却怕麻烦,因此只格外珍惜自己赚到的钱罢了。
越盈皱眉训她:“小桃,以后不许再提这些。我可不想和这种一看便非富即贵的人,有更多的联系。”
只是一边这么说,脑内却闪过那人害羞俊秀的眼睛。他闭着眼,颤着睫毛,俊美脸上透出几分病态的殷红,却更显得人秀色可餐。
想起这,就算是越盈心如磐石,也忍不住微微一悸。
她一贯喜欢长得好看的,而那人最妙的是哪哪都符合她心意。只可惜他不像自己能把控的,不然以后等跳舞跳不动了,嫁个这样长相的,倒也算得上人生无憾。
小桃看她神色认真,不敢再提,反倒说起另一个事:“姑娘,你可知道越情姐姐她们回来了。”
她神秘兮兮凑到越盈耳边:“越情姐姐被妈妈骂了!”
“她在宴席上忘了舞步,妈妈说都是因为她平常偷懒不跳舞,现在她们两个吵起架来了。”
“姑娘,你真厉害!”小丫鬟佩服:“你说越情姐姐没那本事,竟然是真的呢。”
越盈哭笑不得,她嗔:“你现在信了我的话吧!”
她这一嗔眼波横横,懒洋洋的水眸透出几分媚。小桃被她一瞪,竟被她美色惹得脸红。
她家姑娘,要是进宫,一定不同吧?
她怎么那么漂亮啊!
......
此刻明月坊里的气氛却并不乐观。
“越情,我说你是个笨猪脑子,你还不认?”越妈妈简直要被越情气死:“说了多少遍少偷懒,多练舞。我们明月坊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
坐在栏杆上的舞姬们一边撇向越情,遮不住眼里的嘲笑。
可不是?越情长得倒是不差,但谁不知道她平常最不认真。本来妈妈舍了越盈后,大家都以为自己会有机会,结果妈妈却让舞跳得最差最蠢笨的越情当了中心。这一群人里没一个心服口服的。要是越盈就算了,毕竟跳舞长相一样不差,但就越情,她也配!
越情不服输,狡辩:“我又不是故意跳岔的!怎么能全怪我?之前妈妈让越盈跳主舞,我是后来顶上去的,要怪您也该怪越盈不早点和您提出来,平白无故占着最中心的位子。”
她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一时起了作用。越妈妈睨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她心里却开始埋怨越盈:要是她答应去,又怎么会惹这些麻烦?
那丫头可真是油嘴滑舌,竟然让她动了动怜惜她的心。
自己就不该一时迷了眼答应她!这会儿越情丢了脸,要是再不找个会跳的,以后谁敢请明月坊来跳舞?
这次宴会非同小可,不仅请了赵国的皇亲贵胄,还有本国最最出众、享誉四海的的才公子赵斐。且不说别的,要再让越情这个笨猪脑子去,这丫头掉了脑袋不算,但贵人一把端了她的明月坊,那可怎么办?
这一个个小贱蹄子,都野了心。都是给她赚钱的玩意儿,自己竟然糊涂了。
还不想做高门妾,还想待在这乡野里?想都别想,越盈必须给她顶上去!
要是不听话,便找个婆子壮丁,不识相就迷晕了带过去。
越妈妈心里盘算着,没再觑一脸理直气壮的越情。
越情还不知道自己一番话竟然让妈妈打算舍了她。她只得意自己让妈妈的怒火转移到了越盈身上。看到周围鸦雀无声的样子,她叉腰扬扬眉。
只不过下一秒便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你明天不必专门练了,把衣服换下还给越盈。”
越妈妈冷笑:“越盈,必须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