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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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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诀付完款回来,裴吟非但没有躲他的目光,反而还捏着筷子看他。
“你刚才打电话,我没来得及问——”裴吟点点桌上的一人份外卖,若无其事地说,“要吃的话分你一半。”
荆诀握着付过款的手机走回来,顺便关了电视,他先说“你吃吧”,等坐回原来的位置,又说了两个字:“不过——”
正拆着外卖包装袋的人停下动作,看过去问:“不过什么?”
“我一般不用假消息试人。”荆诀靠回沙发,一手撑着单边扶手,面色平稳道,“衬衫确实是罗锦的。”
裴吟看向荆诀的目光不似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变化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荆诀,明显是在压火。
尽管荆诀从头到尾没亲口承认过裴吟的那句“你是在用假消息试我的判断力”,但通过裴吟昨天刚学会的新技能——在荆诀沉默后通过荆诀的行动找答案,裴吟已经确定荆诀是默认了自己的推测。
所以荆诀现在说不是,裴吟更倾向于荆诀刚才故意表现出的“默认”态度是在耍自己。
他认为荆诀当时没反驳,就是为了看现在这一刻的好戏。
“被人看好戏”这事裴吟可太有经验了,他的态度是——看可以,但别让我知道你在笑,否则下一秒拳头就招呼到你脸上。
这方面荆诀倒是做的尤其好,不管裴吟怎么奋力的从他脸上找寻,依然一点嘲笑的模样都寻不见。裴吟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淡淡道:“哦,是么,那就当我刚才说的全是放屁。”
“那倒不用。”
荆诀一切如常的模样让裴吟更加窝火,他只好捡起一只筷子垂直向下插进米饭里,同时祈祷荆诀是个老古董偏执怪,因为只有这样,这个动作才能狠狠气到他。
然而荆诀像是根本不在乎,看都没看那份米饭一眼,接着自己的话说:“你的推测没错,只是不完全。”
裴吟一听这人不但武力上压制自己,智力上也想占点上风,立刻把另一根筷子也插了进去,扭头问:“哦?怎么说?”
荆诀:“罗锦推楚禾下楼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性。”
裴吟冷笑一声,问:“你是想说这可能是一次跟本案完全无关的争吵,只是碰巧发生在那个时刻,误导了我的判断?”
荆诀不否认:“这也是一种可能。”
“好的。”裴吟说,“那你就按这个方向去查吧,加油警官。”
叮——
荆诀手机传出一声短促的短信提示音,他看后直接对裴吟说:“楚禾房间的密道确实是通往罗锦房间的。”
裴吟嚼着饭点头,态度敷衍:“巧合,巧合。”
荆诀垂了下眼皮,难得认真地跟裴吟说了句:“裴吟,我知道你想抓到凶手。”
裴吟现在听不得荆诀的“好话”了,他艰难地从一份三十块钱的黑椒牛柳里寻找牛肉,边找还边说:“不一定,也可能我就是凶手,你小心点儿吧。”
荆诀眯了眯眼睛,问:“你在李辰刚手下也这么情绪化?”
裴吟动作一顿,好不容易找到的牛肉从筷子尖儿滑下去,他没看荆诀,只是自己停顿了几秒,然后重新精准地夹起牛肉,说:“没错,我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打人呢。”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裴吟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我跟你合作是为了走条捷径,但走不了也无所谓,你呢,有非跟我合作的理由吗?”
裴吟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听见荆诀下一秒的不屑之词了,他耷拉着脑袋,就等荆诀说一句:“没有,你走吧。”
可裴吟今天不知怎么,判断能力大幅下降,就在他准备快吃快走的时候,荆诀忽然说:“有。”
裴吟捞完最后一口牛肉,正用外卖赠送的湿巾纸擦手,闻言停下动作,看了荆诀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他觉得无非是“你是警察,而且你也在案发现场”这类无关痛痒的理由,最多再加一条“袭击你的凶手很可能跟杀害罗海鸣的人有关”,裴吟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刚才问人家“为什么非自己不可”的问题显得十分愚蠢。
他一时神志不清,现在反应过来,又临时想要改口。
裴吟:“警官,其实你不用……”
“我知道。”荆诀声线和裴吟重叠,是因为经过了一段跟裴吟差不多时长的犹豫。
裴吟不太自然地愣了愣,问:“你知道什么?”
荆诀抬眼,声音沉下去:“你跟罗伊的关系。”
裴吟一天之内几次因为荆诀的话有所动摇,这次属于尤为明显的,他甚至希望荆诀将他和罗伊的关系理解成更不值钱的那一种,但一对上荆诀的目光,裴吟就知道不是。
荆诀是真的知道了。
“如果案情有需要,我会对这件事做详细调查。”荆诀继续道,“如果没有,我不会告诉其他人。”
他意在告诉裴吟,我知道你比我更想要抓到凶手的理由,但非必要情况,我愿意保守这个秘密。
然而裴吟并不准备接受这个好意,他猛然起身,抓起盖在荆诀夹克上的那件外套,冷漠道:“荆诀,配合你的事到此为止,之后再想调查我,麻烦你带好相关手续。”
裴吟声音冷厉,盯着荆诀字字清晰道:“尤其是你的身份证明。”
裴吟大步走至玄关,换鞋开门一气呵成,最后摔上大门的时候,鞋柜都跟着晃了晃。
黎皓打来电话时是下午四点,荆诀刚睡下两个小时就被铃声吵醒。
黎皓:“荆队,你还在家吗?”
荆诀揉着眉心睁开眼睛,沙哑地“嗯”了一声。
黎皓小声问:“自己?”
荆诀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不然呢?”
“哦,没事,瞿丽非说你家还有别人,那什么……我找你去吧,有点新发现。”荆诀按了两下太阳穴,听黎皓继续说,“不过情况比较复杂,咱俩还是先见面吧,你在哪个房子?”
荆诀:“帝豪。”
黎皓:“行,你吃没吃饭呢,给你带点儿啥?”
“随便吧。”荆诀的头疼没有得到缓解,只好重新闭上眼睛,说,“到了给我打电话。”
帝豪是荆诀名下两栋房子里离市中心较远的那个,他一般不回这住,但要是连着几天高强度工作,他会选择回这儿睡个安生觉。
黎皓到的时候一手一个塑料袋,一点工作的样子都没有,他看荆诀脸色不好,皱了皱眉,问:“荆队,你别是到现在都没睡吧?”
“睡了。”荆诀指指厨房,让黎皓上那儿去吃饭。
黎皓拐过去,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说:“看我发的短信了吗?”
荆诀点头,黎皓又说:“那暗道确实能通到罗锦昨天住的房间,但是吧,这是个巧合。”
黎皓坐下,从塑料袋依次里拿出几个一次性饭盒,继续跟荆诀报告:“那间本来是陈惠的卧房,罗锦是被随机分过去的,而且入住的不止他一个人。”
荆诀也走过去坐下,他从黎皓带来的罐装饮料中选了个无糖的,咕咚咕咚两口下肚,才问:“还有谁?”
“这就是复杂的地方了,按秦勉那表格,跟罗锦一屋的是个叫王佳的,但那人对花粉过敏,跟秦勉说了几次要换房间,后来正好有几个姑娘不敢在楼上待着,秦勉就让那王佳去二楼了。”黎皓点着桌面说,“所以这个罗锦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是自己待在房间里的。”
黎皓说的是“相当长”,而不是“全部”,因为后来楚禾坠楼,那几个姑娘重新上楼,房间再次拥挤,罗锦的房间便被分进了新人。
“后来的叫蒋懿,是罗海鸣的律师。”黎皓跟着荆诀,早练就了一心几用的功力,吃着饭的时候把一份新整理的人员名单递给荆诀,上面标注了昨晚所有换过房间的人。
荆诀看过,问:“楚禾醒了吗?”
“醒了,刚做完手术,身上好几处骨折,秦勉跟瞿丽过去看了,一会儿能回电话。”
黎皓快速扒拉两口饭,继续报告:“现在的情况是,按你说的那条暗道,把楚禾推下去的只可能是罗锦。”
“而且罗锦可以顺利上三楼,进入罗海鸣的房间也不会有人怀疑。”黎皓咽下一口饭,随后“嘶”了一声,说,“但我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我看过罗锦资料,他大学之前是在国内读的,高考六百二十多分,但他这作案动机明确,不在场证明模糊,就差把嫌疑人仨字儿顶脑袋上了,看着可不像是智商过八十的人。”
荆诀沉思片刻,问:“罗海鸣的尸检是谁提的?”
“是陈惠。”黎皓说,“她态度非常急迫,这确实也有点奇怪。”
黎皓又干嚼了两口米饭,然后摇摇头,说:“他们家现在就没有不奇怪的。”
荆诀从坐下开始只喝了两口汽水,他就像是不会饿似的,盯着那张更改后的人员表,又问:“罗海鸣的遗嘱提证了吗?”
黎皓:“还在律师手里,他家人不同意公开。”
荆诀点头,说:“知道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安静下来,他们的对话在此告一段落。
但另一边,四个半小时前就从荆诀家离开的裴吟却迟迟没有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