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褪茧》沈壬棠Miao

6、新的羁绊

　　弥智子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是和叶有什么事吗？她匆匆披上外衣开门，门外却是名为雅子的形容狼狈的少女。弥智子稳了稳声音，轻柔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回答是和叶让她来找自己的决定。

　　“姐姐说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弥智子，我可以叫你弥智子吗？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姐姐她究竟是做什么的？”雅子语调颤抖的说。

　　弥智子引她进屋子里，找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又让她抱了杯热茶——这些都是和叶为她置办的，没曾想第一次用上就是为了安抚她惊慌的妹妹雅子。

　　“姐姐她答应我的……她告诉我在你这里等等，等等她，马上她就会来接我。”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姐姐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和叶出事了。

　　弥智子意识到这点后，心中顿时焦灼了起来。

　　但不行，不可以……雅子还在这里，鬼只能用太阳光和日轮刀斩首两种方法杀死，而紫藤花只能用来驱赶鬼的靠近——和叶和雅子遇袭的地方正是两个村子中间的狭长山路，那里是唯一没有办法用紫藤树覆盖的地方。

　　“和叶所工作的地方，叫鬼杀队。”

　　弥智子定了定神，决心先稳住雅子，其余的稍后再议。和叶身为隐部队的成员，一定有联络队里的办法，自己现在过去也只是添乱而已。

　　——至少，要把和叶托付给自己的事情做到。

　　——请一定要赶上啊。

　　…………………………

　　弥智子从没想过人的生命能消逝的如此轻易。

　　不，她其实一直都知道。

　　人是很脆弱的，不吃饭会饿死，没有水会渴死，划破皮肤会流血过多而死，被洞穿心脏会死，被折了颈椎也会死。

　　她见过很多人的死，也清楚的知道人总有一死，刚被救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心存死志。

　　可和叶明明是个好人。

　　她心想。

　　不应该这样，怎么能这样呢？和叶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好人就不会死么？好人也是人啊。

　　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如此反驳道。

　　只要鬼还存在，人就会这样横死，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吗？

　　当鬼杀队队员送来遗物时，年纪更小的雅子反而比她更快接受了和叶的离去。

　　她怔愣的站在那里，仿佛要树成一个桩子，直到她听到雅子问那个来送遗物的鬼杀队队员。

　　“请问，我可以加入鬼杀队吗？”

　　白发的少年愣了一下，他的脸上有可怕的疤痕，看起来很凶，但来送遗物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着对同僚的哀痛。

　　可他拒绝了。

　　“不可以。”他说。“……你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会死的，小鬼。”他硬梆梆的留下这句话，而后离开了这里，连杯茶水都没有喝。

　　弥智子注视着他的背影如梦初醒。她看向雅子，倔强的女孩抿紧了嘴巴低下头去，发丝垂落遮住了神情。

　　她亦垂眸，发觉自己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张开掌心，注视着那个几乎被汗浸湿的小小的纸包，不由得开始嘲笑起自己。

　　什么啊，脑子里还没想清楚，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吗？

　　是啊，是这样，人被杀就会死，脆弱又轻盈，人就是这样的生命。

　　由鬼造成的悲剧还会有很多，没有自己，也会有第二个母亲、第二个弟弟，第二个和叶，第二个雅子。

　　这已经不是逃避能解决的问题了，弥智子。

　　做着任性的决定，说着自以为是的话语，从鬼杀队的庇护里走出来的自己，与其说是处心积虑，不如说是胆小鬼的逃离。就像捂住眼睛以为能留住画面的孩童，像合拢手心自认能够截取时光的狂徒一样……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境。

　　弥智子突然明白了这个纸包的用意。

　　正是因为看出了弥智子的逃避，炼狱杏寿郎才将这个给了她，或许这位年轻的柱，正是为了应对可能会出现的这一情况，才准备了第二条出路给这个遭逢巨变的少女吧。

　　弥智子牵起了雅子的手，对她说。

　　“和叶曾经拜托我，在她无法回来的时候对你多加帮助……我失去了弟弟，而你失去了姐姐，以后，我来做你的姐姐吧，雅子。”

　　“我们去鬼杀队，为我们的亲人，为无数像我们一样的人，去尽一份力量。”

　　雅子愣愣的看着弥智子，半晌后女孩低下头去，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弥智子伸手抱住了她，学着儿时母亲的模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默不作声的听着她低声哭泣。

　　“骗子……还说要接我回家。”

　　“明明，说好了，会报平安的……”

　　“我买了很红的苹果等你回家吃，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姐姐，姐姐……和叶啊……”

　　被弥智子握住的手，缓缓反握住了她。

　　雅子红肿着眼睛，对弥智子轻声说道。

　　“从今往后就拜托了……弥智子姐姐。”

　　“嗯。”

　　和叶啊。

　　弥智子闭了闭眼，忍去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弥智子知道，自己要从自以为安全的小世界里走出来了。

　　从今天起，由和叶曾经背负起来的，名为家人的责任，弥智子替她接了过来——

　　她重新拥有了名为“家人”的羁绊。

　　弥智子清理了这个才收拾好没两天的小屋子，又和雅子一起回了趟雅子与和叶曾经的家。

　　她们将一切贵重的东西全部卖掉，留下一些换洗衣服。雅子本来想将和叶为她买的贵重和服也卖掉的，被弥智子制止了，留了下来。二人拿着包袱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你一个我一个的吃掉了所有原先留给雅子的苹果，然后把果核扔掉。

　　“我最讨厌苹果了。”雅子说。

　　“我也是。”弥智子回答。

　　这历经磨难后走到一起的姐妹二人，背上行囊，抛却了一切过去的生活，根据弥智子手中纸包的指引，找到了最近的藤之家，而后成功加入了鬼杀队。

　　雅子因为细心和优秀的记忆力，去了蝶屋，而弥智子因为一个意外，跳过了培育师选拔一年的步骤，直接成为了鬼杀队队士。

　　田中正在比对新来的队员名录，在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的同时，耳畔他人的私语也传了进来。

　　“听说这次有个误入了考核战场却杀掉了鬼的女队士……”

　　“特殊情况，所以需要被组队出任务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不是吧？田中握着笔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只不过是同名罢了，弥智子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前两天才离开了驻地不是吗？

　　他斟酌了片刻，毅然决然的在任务表的一栏上打了一个勾。

　　炼狱杏寿郎所给的纸包，本来是能引导弥智子加入炎柱所在的隐部队所在，让她成为一个后勤人员的。但藤之家正好有位重伤的鬼杀队队员，拜托弥智子将自己的日轮刀交给自己同在鬼杀队的师弟——

　　弥智子是如何误入考核战场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当负责验收的鬼杀队队员统计情况时，只看到了弥智子将日轮刀交给一位一脸不敢置信的炎之呼吸的队士的画面。

　　贪图近路而抄小道试图翻山越岭的弥智子，不自觉代入了曾经同母亲共处一室时的回忆。

　　长达一年的应激训练，已经让她的身体记住了如何最大限度的隐匿起自己，才能在母亲发狂时不被注意到，从而失去生命。于是，当她闯入了考核战场，面对从天而降的鬼时，弥智子第一次没有逃避，而是握紧了武器。

　　她拔出了那把受人所托带到这里的日轮刀，而后用力的将鬼的头颅砍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弥智子遇到了认出这把日轮刀的委托人的师弟，她歉意的擦干净了刀身，重新将它归入鞘里，而后把日轮刀还给了那位炎之呼吸的队士。在此之后负责这场考核的队士出面宣布他们合格，弥智子因为活着从山里出来，也得到了锻造属于自己的日轮刀的资格。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为了鬼杀队的成员，的确出乎了弥智子的意料，但她也并不抵触成为了队士这件事。

　　如果当初自己能拥有斩鬼的力量，或许和叶就不用死了？

　　弥智子就这样参与到了鬼杀队的日常工作之中。摆在她面前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同鬼杀队里的前辈们组队，前去斩杀作祟的恶鬼。

　　“要爱惜自己，不要随随便便就受伤。”雅子叮嘱道，虽然比弥智子小了一岁，但雅子认真起来的气势足以让弥智子规规矩矩的听她说话。

　　“我会努力在蝶屋学习的，听忍大人说成绩优异的人可以有选择治疗自己熟悉的人的权利，所以——”

　　“如果弥智子姐姐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话，我会努力到让你自觉爱惜的：）”

　　弥智子疯狂点头。

　　……………………

　　对炼狱杏寿郎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寻常的巡逻任务，开始任务前，年轻的炎柱大人还有空打听到了有两个女孩子拿着他给的推荐信新加入了鬼杀队的消息。

　　唔，女孩子的话，难道是弥智子少女吗？炼狱杏寿郎心想。他刚从别处出任务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和叶牺牲的事情，于是还在推测着来人的身份。

　　但是果然——

　　“嗯，唔，救过的人太多了！实在是有点想不起来！”

　　他坦然的对八卦到自家柱面前的队员说道，

　　“不过既然是拿着我给的引荐书的话，一定是非常不错的孩子呢！”

　　终于找到集合地点的弥智子甫一抬头就听到了炼狱杏寿郎的话。

　　啊，怎么说呢……

　　被炼狱杏寿郎瞬间认了出来，惊讶的呼唤了名字的弥智子，默默摩挲着腰间日轮刀的刀柄，受到同僚们的目光注视着，感觉头上都快渗出汗来了。

　　压力稍微，有点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