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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杀夫证道(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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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少年站在囚车里,傲骨挺立。好像不是落魄的囚犯,还是当年那个贵公子,在长安街头长身玉立一站,便惹得满街的姑娘掷花如雨。
许是前面歪瓜烂枣把谢蕴衬得太出色,穆年年一看见他,眼睛就离不开了。她吹了声口哨,笑吟吟递过去枝梨花,心里想,就是这个人了。
她把谢蕴绑回去做了压寨夫人。
后来她跟着他历尽风霜,为了替他翻案报仇东奔西走,身上伤痕累累。她以为自己终于捂热这颗石头心,没想到等来的是穿心一剑。
温热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涌出来,浸透绣着鸳鸯戏水的喜被。
穆年年横在床头,眼睛大睁着,一滴泪从眼角滴下来,滑进红晃晃的枕巾上。那是隔壁张姨亲自綉的,灿灿的绸布上,一只金凤腾空而起。
她想,要是张姨看到自己的尸体,不知道该怎么心疼。
一剑穿心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疼。两年前,她帮谢蕴去刺杀当朝权臣,不慎被抓,在水牢里受不少私刑,相比之下,谢蕴算是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个痛快。
她没有多疼。
只是真的不懂。
谢蕴坐在灯下,一点一点擦着他的剑。红烛高烧,照得揩剑的人眸光清冷。
他半垂着眸,长睫掩去眼里的流光,翻来覆去擦拭着手中宝剑。
好像但凡沾了点她的血,就会弄脏这把剑。
末了,他把剑收回鞘中,推门走入漫天风雨,没再回头一次。
冷风灌进推开的门扉,烛火颤了颤,猛地熄灭。一室的红深埋在无垠的黑暗里。
穆年年从回忆中猛地回过神,静静看着谢蕴,在她漫长而枯燥的魔女生涯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深刻在她心上,让她夙夜不忘,逼她咬牙向前。
深黑煞气自她脚下盘旋而起,须臾,她沉下眼眸,变作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头上扎着羊角髻,眉心一点红痣,粉雕玉琢,玲珑可爱。
这是谢蕴小妹,死在流放路上,是他的逆鳞和心结。
谢蕴有所感应,长睫微微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水色的眸一如往昔,清冷而无情,淡淡瞥来时,就像洋洋洒洒下了场白雪。
面前站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手里拿了串红灿灿的糖葫芦。她咬下一颗裹满红糖的山楂果,小小的虎牙露出来,脸颊浅浅一个梨涡。
可爱至极,却莫名带点妖异的邪气。
谢蕴的眉极轻地皱了下,清风徐徐吹来,几颗松针打着旋儿落在厚厚白雪里。他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心魔而已。
小姑娘咬着糖葫芦,腮帮子鼓起一块,看见了他,眼睛弯成月牙,沾了点糖渍的小嘴动了下。
“哥哥。”
声音没有传过来,谢蕴的白衣却轻轻晃动一下,他垂下眼皮,眸底掀起几分波澜——除了人间短短几年缘分的妹妹,还有一个人,也爱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娇娇喊道:“哥哥”。
冷风忽地卷起,一地落雪狼藉,那心魔弯起眼睛,化作黑色的流光朝他冲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