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37、机会

　　收到慕知音的定位，景海然第一反应是她遇到危险了，急匆匆就要出门。路过客厅，余光中出现一个人，他一个刹车，停在原地。
　　景海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林乾参加训练将近一周，却都是在纸上谈兵。而目前“海洋”组手里的任务没有能让林乾观摩的。如今慕知音遇到麻烦，景海然去解救，刚好是一个绝佳的现场学习机会。
　　他带着林乾来到别墅附近的一个山头上。要不是景海然从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装备，林乾还以为他们是来看星星的。
　　“林乾，你看。”
　　景海然架好枪，使得倍镜对准慕知音的方向。
　　林乾自然不明所以，带着疑惑凑上去一看，目之所及是慕知音冷漠而娇嫩的脸庞。她双手被绑在身前，有个男人搂着她的肩膀，表情猥琐，不知在说些什么。
　　“这……”
　　此情此景，林乾能表达的只有惊愕。
　　“慕知音被绑架带到了这里，”景海然将一个高倍望远镜交给林乾，说：“前几天我刚教过你观察方式，你来做我的观察员。”
　　任务突如其来，而且还这么重要，林乾急忙摆手，人命关天，他不敢接。
　　“拿着！”景海然命令道。
　　“不不不，我现在……”
　　“或者你现在收拾东西从我家滚出去。”
　　林乾深知自己在外面活不久，倒不如硬着头皮上，万一他这只瞎猫能撞上个死耗子，也算没白来。
　　透过望远镜，林乾按照景海然之前教他的，将别墅里的情况报告给景海然。突然，他停住了。十几秒的之后，景海然终于疑惑地看向他，却看到与他方才在倍镜里看到慕知音一样的表情。
　　景海然立刻将倍镜转向林乾看的方向，发现，在二楼阳台上，有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倚着栏杆，眺望月亮。
　　“呵，这小子，还挺有情调。”
　　他突然明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也明白了少年的目的，并且不相信慕知音在一楼被人猥亵的事情这人不知道，可越是这样，景海然就越觉得，他死得其所。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景海然又改变主意了。
　　“林乾。”
　　林乾回过神，看向景海然，表情依然惊愕。
　　“小伙子，你报仇的机会来了。”景海然笑容得意。
　　他抢过林乾手中的望远镜，说：“计划有变，今天我来给你当观察员。”
　　“啊？”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林乾就硬生生被景海然推到狙击位。他脑子都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说要干什么。
　　眼看林乾的枪口就要往一楼去，景海然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抬回原位，说：“看见二楼那人了吗，给你一个机会，一发子弹，正中心脏。”
　　这时候，林乾终于清醒，几乎是把这辈子所有的惊讶都用尽了，他看着景海然，说：“可……那是林天啊……”
　　景海然看着林乾，显然有些嫌弃：“不是林天还让你上手了呢。”
　　林乾终于明白，原来景海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是他虽然讨厌林天，却从未想过让他死。能让林天受的那个处分，他已经很满意了。
　　“不可能，他是我弟弟，这绝不可能！”林乾立刻离开了狙击位，后退了至少两米。
　　“林乾！”景海然冲上去揪住林乾的领子，说：“你对林天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你知道慕知音今天为什么会在这吗，就是林乾安排人把她带过来的，那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显然，这超出了林乾的认知范围，他只能木讷地摇头。
　　“他想毁了慕知音，因为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你得到！”景海然开始给林乾上课，“你以为你被逐出林家还有机会回去？只要有林天在一天，你就永远都别想回那个家！”
　　林乾是他最第一个徒弟，虽行事不够果断，却十分有天赋，之前训练的时候，不管多难，景海然都没吼过林乾一句。谁让别墅里的人质是慕知音呢，他是真的气急了。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也更温柔，像是在给自己将一个故事：“实际上，就算他死了，林老太爷也不一定会让你回去，在我看来，他宁可逼着自己儿媳妇再生一个也不会用你。在他眼里，你从来都是个废物。”
　　这是林乾心中最痛处。由于性格原因，他时常要遭受孤独或者孤立，但他内心却非常渴望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尤其是要带上他一起。
　　可是，家族的温暖，他从小就没有体会过。
　　“你才离开家几天，几天没见你爸妈了，但是你已经很想他们了，对吗？”
　　这句话诱导性极强，仿佛在暗示林乾回答，对。
　　可是，林乾没有回答。关于父母，林乾心情很复杂。过去，他在家里受欺负的时候，时常埋怨父母为什么这么没本事，导致他活得那么艰难。等他长大一些，又觉得，被欺负这件事，原因不在父母，他自己的懦弱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他是我兄弟，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他死，教训教训就得了……”
　　“教训他，你能回家吗，你家林老爷子会让你继承家产吗，不会啊林乾！”
　　此时此刻，景海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死了，我也回不去啊！”林乾眼底的泪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景海然差点儿就心软了。
　　“所以说，欺负过你的人，他们都该死，他们死了，你就能拿到林家的财产。”
　　景海然像是住在林乾心里的魔鬼，不停在他耳边吹风，诱惑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对于林乾来说，SH就是那个深渊，是他拼尽全力都无法在里面生存的深渊。如若有一天景海然烦了，不再罩着林乾，那他在SH会像蝼蚁一般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直到踩死。
　　“你什么意思？”
　　林乾的声音随着身体颤抖,也是直到景海然说出这句话，他才知道景海然为什么这么好心帮他。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在帮你啊。”景海然微微一笑。
　　“你是跟我们家有什么世仇吧，不然为什么……唔唔唔……”
　　林乾突然站起来，大声怒吼，吓了景海然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地上。
　　“你这么大声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我们吗？！”景海然牙都要咬碎。
　　紧接着，景海然观察了一下林天，看到他没什么异样，才松开林乾。
　　“你和慕知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再说了，就算我家人死光了，家产也与我无关。”
　　“表面的不是你的，背地里的还不是你的吗。”
　　景海然重新将枪口对准林天，将林乾按到瞄准镜前，说：“想复仇这就是第一步，你看看他，再看看楼下的慕知音，你不想解救你女朋友吗？”
　　“知音……不是我女朋友……”
　　林乾心思被看穿，一时间不好意思起来，面红耳赤的。好在月黑风高，景海然看不见。
　　“行，就算是个路人，一个女孩被欺负了，你说，你是不是得救？”
　　景海然苦口婆心劝了十分钟，劝得林天都回房间了，林乾这扳机都没按下去，气得他直骂娘。
　　看着一楼被一群男人包围的慕知音，景海然暗自骂了一句活该。如果慕知音在这之前将林乾说动了，现在她就该在景海然副驾驶上睡得香甜。
　　景海然带着怨气收起狙击枪，连同林乾一起拎进车，将一把手枪扔给他，并下了最后通牒：“一会儿一进去，你用这个处理掉欺负慕知音的人，林天要是出来，就解决了他，他要是不出来，就算他命好……”
　　发动车子的时候，景海然从后视镜里看着后排委屈巴巴的林乾，威胁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