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为公主做羹汤》钟无非

14、第十四章

　　“公主，你多吃点，到下个城的时间不一定能够这么凑巧。”瑞橘给凌霄布菜。凌霄拉着两人坐下，道：“别光顾着招呼我了，快坐下吧。你们跟着我去了南边，很多中原的东西都吃不到了。多尝尝，有什么想吃的，再点些。”

　　瑞橘和瑞雪互看了一眼，知道公主是发自内心的，便坐下了，只是瑞雪贴身伺候凌霄的时间不长，还有些拘谨。瑞橘翻看了一下菜单，道：“公主，要不再点些喝的吧？你吃饭不着急，咱们慢慢来，已经跟领将说好了，明日再开拔。”

　　凌霄点点头，透过门口的珠帘往外瞧去，忽然不敢再看，倏尔收回目光，面色苍白起来。瑞橘道：“公主，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那咱们把帐结了再换一家就是了。那客栈老板还说这里是味道数一数二的，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用了，瑞橘。我不过是路途上有些劳累，你和瑞橘两个看看还有什么爱吃的，一并点了。我再去问问小二有没有什么可以打包的东西，咱们带了在路上吃。”

　　瑞橘道：“怎么能公主亲自去？奴婢去就行了。”

　　凌霄道：“我自己去挑，把要求说清楚了，免得浪费口舌。放心吧，就几步路，我去去就来。你安心就是，况且还有门口的侍卫跟着我。”

　　瑞橘拗不过她，只好让凌霄去了，但还是不放心，拜托侍卫一定要寸步不离守着公主。凌霄一路下了楼，环顾了楼下大堂一圈，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她犹不死心，又走出酒楼，在酒楼附近转了几圈，仍然一无所获，这才失望地走回去。

　　她方才是看错了吗？透过珠帘，隐隐约约就是那个人。背脊挺直，神情冷峻，一如当年的少年模样。

　　凌霄跌跌撞撞回到包厢。瑞橘见她身后的侍卫空着手，便问道：“公主没选到合意的？”

　　“是。这个酒楼的菜色一般，我看了一眼都没什么合心意的，就没要。咱们一会儿出去买些新鲜的糕点之类的。”凌霄低着头说话，不想让瑞橘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用完饭后，凌霄一行人在街上闲逛。凌霄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见着模样精致的糕点，忍不住多买了些。只是还舍不得回客栈，便提出要去游船。傍晚泛舟湖上，斜阳撒落余晖，自有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景。为了不被打扰，凌霄一行包下一艘游船，船上有歌女弹着琵琶献唱。

　　湖畔的风轻轻吹，配上歌女柔和的嗓音，以及湖面上的金光点点，正是美不胜收。瑞橘替凌霄斟了一杯热饮，是方才船家呈上来的。“主子，窗边风大，你且坐远些，也不影响看景。”

　　凌霄道：“都出来了，自然是要大饱眼福，坐在里面算什么。现下天气暖和了，若是我觉得冷，自己会注意的。”说完喝了一口瑞橘斟的热饮。暖呼呼地融入胃里，似曾相识的味道。凌霄紧接着又喝了一口，只觉得鼻尖酸涩，心口隐痛。

　　她记得那个人说，这叫红枣花生酪，多放红枣，会很甜。后来，后来，再没有人在雷雨天为她做这一盅暖得心都能化开的红枣花生酪。

　　“这热饮是哪里来的？可是船上做的？”

　　“是的，主子。这船里面什么都是齐备的，下面还有个小厨房呢。你若是饿了，也可以点几道菜尝尝新鲜。只是味道肯定是比不上外边酒楼的，以河鲜为主，多是爷们用来下酒的。”瑞橘早就把这船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你把这船上的厨子叫过来，我要赏他。”

　　不多时，听见船板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凌霄觉得自己的心都卡到了嗓子眼，甚至不敢呼吸，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一处，等到那人走到有光的地方，

　　一个长须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面前。他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笑，道：“给贵人请安。听老板说，贵人要见我。”

　　凌霄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

　　“正是在下。”他恭谨道。

　　“这道热饮十分好喝，我很喜欢。这是用什么做的？”凌霄问道。

　　“贵人喜欢便好。这是用花生红枣加饴糖做成的，味甘香浓，很是受人喜爱。”

　　凌霄让瑞橘取了二两银子赏给他，便让他下去了。凌霄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觉得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可是那个人明明早就离开了。她把剩下的半盅慢慢喝完，见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回客栈。

　　船慢慢靠岸，桨声灯影已在一片夜色笼罩之下。瑞橘扶着凌霄上岸，瑞雪紧随在后，待几人下来，站在岸边，那船慢慢又走远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失火了！”

　　凌霄本来已经上了马车，猛然转头，见他们方才坐过的那艘船，不知何时已经蹿出火苗来。火舌自船舱向外蔓延，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显眼。

　　“快，去救人！”凌霄急急喊道。

　　瑞橘道：“那船家都是识水性的，应该没太大危险。至多是些财物的损失。”

　　凌霄再次吩咐侍卫们去救火。索性船离岸边还不是很远，周围已经有人发觉了，开始搭救。侍卫们也加入了救援的队伍，合力把人救出来。

　　火势蔓延很快，不多时已经烧毁了大半边船舱。船上的人不得已跳进了湖中，被人挨个捞上来。凌霄冷着面孔看着救起来打着哆嗦在她面前走过的人。

　　“不对，那船上还有人！去船舱底部！”凌霄喊道。

　　果然不多时，侍卫们从船舱底部又救起一人，那人穿着玄色衣裳，闭着眼睛昏迷不醒。侍卫们试探了一下鼻息，道：“公主，已经没气了。许是船舱内烟火太盛，窒息而亡。”

　　瑞橘看得分明，这人和那死去的太监六煦至少有八分相像。只是脸上的轮廓更硬朗些，身量也更长些。这不会是六煦，那个倔脾气的六煦早就死了，是她亲眼所见，为此公主还消沉了一段时间。只是不知这个长相酷似六煦的人又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公主又是如何得知他在船舱的？

　　瑞橘满腹疑问，却见凌霄已经蹲下来，拍了拍那人的脸。瑞橘来不及阻止，便见凌霄已经站起来，问那船老板道：“老板，这是何人？”

　　船老板道：“这人啊，是我船上的帮工。一直在厨房打杂的。今日还要多谢贵人的救命之恩了，多谢。”

　　“那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府上可还有亲眷？”

　　“这个，一直见他独来独往的，似乎没甚亲人。”船老板答道。

　　凌霄踢了踢地上躺着的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叫侍卫们将他带回客栈。

　　“主子，这人已经死了！”瑞橘轻声提醒道。

　　“死了有什么打紧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相信这人得了我的救治，必定会逢凶化吉，死而复生的。”凌霄说完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只叫侍卫将人抬走，自顾上了马车。

　　瑞橘惴惴不安地跟在凌霄身后上了马车。马车上凌霄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瑞橘压下口中的话不提，看着神色变幻的凌霄。

　　凌霄找了大夫来看过，将那人安排在隔壁，自己亲自去守着他。瑞橘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公主这样下去了，这可不是魔怔了，为了个长相相似的人，公主这么不管不顾的。甚至让领将把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了。别的不说，这么暖和的天气，把个尸体放在那处，过不了多久那画面肯定十分刺激。

　　“公主，奴婢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六煦早就死了，你那时候不也亲眼看着吗？怎么这次碰见个长得像的人倒过不去这个坎了？”

　　“瑞橘，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奴婢知道，就算是公主把人弄在这里，就算这个人就是六煦，他也迟早是要入土为安的。这人连气都没了，还能活过来不成？”

　　“瑞橘，我请的大夫可是大罗金仙，就算是轮回了几遭，也能把人给抢回来，你信不信？你去歇息，我守着，保管这人明日乖乖地就醒过来。”

　　瑞雪在一旁看着两人，小声道：“公主，瑞橘，你们不害怕吗？这么晚了，这客栈里又没个人声，这个人要是突然醒过来，能把人给吓死。”她胆小地张望了一下四周，打了个冷战。瑞橘也哆嗦了一下，看向凌霄。

　　凌霄却浑不在意，道：“你们先下去歇着。这里我来守着。”

　　瑞橘不同意，也要留下来。瑞雪也跟着要留下。于是主仆三人聚在房间里，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渐渐地瑞橘和瑞雪犯起困来，眼皮子耷拉着睁不开。凌霄没管这两人，一双眼睛纹丝不动地注意着那床上之人的动静，恨不得把那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鸡已经叫过三遍，东方渐渐起了鱼肚白。床上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凌霄搓了搓手心，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向那人。

　　慢慢太阳升起。

　　凌霄觉得手脚有些发僵。她坐下来，耳边捕捉到一丝轻哼。她立刻站起来，看向床上。那人眼睛已经睁开了！他似乎还混沌着，没搞清楚状况，但是明显人已经醒过来了。

　　“瑞橘，瑞雪，我们先出去。”不知为何，凌霄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人，反而转身就走。待出门后，她立刻叫来侍卫把守着隔壁房间的门口已经窗户，吩咐不能让任何人出入。

　　瑞橘仿佛还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那人竟然真的醒过来了。而且看自家公主这模样，这算是什么。换了一套新的衣裙，又上了淡妆，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去了隔壁。留下瑞雪和瑞橘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神话故事才会出现的剧情！奴婢不懂，奴婢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