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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长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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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宫中当值的太医到了,给项昀把脉。
项昀的身体经过梨花婆婆的诊治调理,此刻自然已无大碍,失忆症可不是把脉就能诊得出来的。
况且对很多人来说,项昀头部受创失忆,那是再好也不过的结果了。虽然也有人不愿意相信他已失忆,怀疑他是假装的。
太医把过脉,只开了个滋补的药方后便离开。
项昀又一撩袍摆,朝宣明帝跪下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父皇能答应。”
“何事?”宣明帝道。
项昀道:“因儿臣的任性,连累我宫中那些人都被打入了大牢。儿臣实在不忍心用自己的过错来惩罚他人,所以想恳请父皇能够看在儿臣大难不死父子尚能重逢的份上,饶恕他们。”
“朕不是已经饶他们不死了?”宣明帝道。
项昀道:“儿臣不想他们发配边疆,儿臣回来了,身边需要人服侍,他们都是服侍儿臣多年的老人,深知儿臣的脾性喜好,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懂得照顾儿臣。”
宣明帝皱眉:“朕自会另择人选服侍你。”
项昀不愿意放弃:“儿臣也不知凶手藏身何处,如今草木皆兵,儿臣害怕。如若父皇不愿让那些宫人回来,儿臣宁肯不要人服侍,待母舅来京时,让他留几名南诏带来的人服侍我吧。”
宣明帝一拍桌子,怒道:“简直胡闹!我泱泱□□,就找不出几个能服侍你的人?还需他南诏插手?朕安排的人你都不放心,那你是怀疑朕要谋害你了?”
项昀赶紧磕头:“父皇息怒!整座紫微宫中,唯有父皇是儿臣的依靠,儿臣怎会怀疑父皇。儿臣自幼没有母亲,那些服侍我的人,很多都是在韶华别院时就照顾陪伴儿臣,儿臣只是不愿看到他们被流放边疆。”
“你这是妇人之仁!此事休要再提!”宣明帝简直恨铁不成钢。
项昀不再说话,这一局,自己已经输了。完全没有半点父子情谊,看来是不能抱有任何期待了。
宣明帝不耐烦地挥手:“回宫休息去吧。”
项昀只得道:“儿臣告退!儿臣已然忘记回宫的路,请父皇派人为儿臣带路。”
宣明帝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的失忆症竟这般严重?便对平谦道:“着人送大殿下回宫吧。”
项昀从殿内出来,朝商无咎示意一下,商无咎与宋好文赶紧跟上。
一名內侍带着他们七拐八弯,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门,走了多少回廊,终于到了皇子们居住的寝宫。
项昀也不掩饰自己失忆的事,一路上跟小內侍打听,路上都是些什么建筑,用途是什么,谁在那儿住,把小內侍问得一愣一愣的,这大殿下果真是一点也不记事了?不过还是好脾气地一一解答。
项昀也才知道,皇子虽然也住在宫内,但与后妃们居住的寝宫是完全不在一个区域内,中间隔着几大主殿,跟三省六部的官署离得更近。
项昀所住的宫殿名长春宫。长春宫里冷冷清清,主人不在,其他人皆下了大狱,总管只派了几个下等宫人在此洒扫,此刻见到主人归来,几个小宫女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项昀道:“都起来吧,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怕什么?出去候着,没传唤不许进来。”
“诺!”宫女们如蒙大赦,赶紧退到门外去了。她们都是最低等的宫人,平时哪有机会见到贵人,都言大皇子已经死了,谁曾想又死而复生,竟又回来了,可不是又惊又怕,跟见鬼也差不多。
等人都退了,宋好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我看她们不是把殿下当洪水猛兽,而是把殿下当鬼了。”
商无咎一巴掌拍在宋好文后脑勺上,呵斥他:“休要胡说八道!弄清楚这是哪里,不能再像外头那样百无禁忌,行差一着,就是掉脑袋的事。”
宋好文立即正经起来:“属下知错!”
商无咎道:“去外头守着去,有人来记得通报。”
宋好文出去了。
项昀往木地板上一摊,道:“你刚才记清路了吗?七拐八弯的,差点把人都绕晕了。”
商无咎点头:“记住了。”
“不错啊,一遍就记住了!”
“我是学建筑的,自然容易记住。你应当也不会弄混吧,研究了那么久的阵法。”商无咎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转悠,熟悉房间的格局。
“还行,应该记住了。不过也不敢乱走,到处都是禁忌。”项昀坐起来,看着商无咎,“你觉得我回来得对吗?我看他对我完全没有父子情谊,半点情分都不讲。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
商无咎道:“你没得选择,不回来,也要东躲西藏,不能见光。原本也不指望他,还是得靠自己。”
项昀苦笑:“委屈你陪我一起关在这高墙大院里了。”
“只是暂时的,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商无咎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说起这个,你说他真的会采纳我们那个方案吗?”
商无咎走到项昀跟前坐下,与他对视:“之前可能还会犹豫,现在我认为不会了,因为你回来了。”
项昀自嘲地笑一下:“果真是个弃子啊。”
商无咎抬起手,摸了摸项昀的头:“别担心,我们可以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
项昀倒也不沮丧,他本来跟项凛也不是真父子,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也就不存在失望。而且就算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怎么想做皇帝,就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他们到后不久,便有一个內侍总管领着二十余內侍宫女直奔长春宫而来。
“奴婢奉陛下旨意,送他们来供殿下差遣。这些原都是陛下宫里听候差遣的,都是调教好的,殿下请放心使用。”內侍总管说话中气不足,声音尖细,还略显气喘。
“有劳了!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商无咎道。
大內侍看着器宇轩昂的商无咎,知道他是项昀从外头带回来的侍卫,便道:“咱也不是大人,咱姓王,叫王盈,目前任大内总管,殿下有事尽管差人来吩咐。”
这事本无须大内总管亲自前来,內侍做到他这个职位,只对皇帝负责,并不特意亲近哪位皇子。侍奉过两位帝王的王盈比谁都明白,不站队总比站错队强,不论谁入主中宫,谁就是他的主子。
今日是听闻大殿下死而复生,又失了忆,故才特意前来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是传闻的那样。
项昀听见来的是大内总管,便站了起来:“岂敢劳烦王总管。王总管请坐,一起喝杯茶吧。”
商无咎提醒过他这里的太监不叫公公,外面人称呼为黄门或者內侍,他也不知道该叫啥,就叫了他的官职,总归不会错的。
“殿下这是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这茶是万不敢饮的。”王盈道。
项昀过来,拉王盈坐下:“王总管想必也是听说了,当日本宫为躲避刺杀,摔伤了脑袋,还有许多事不记得,所以宫中很多规矩想请王总管指点一二,以免犯了宫内娘娘与其他殿下的忌讳。”
王盈跪坐在项昀旁边:“指点不敢说。殿下果真不记得,那老奴便斗胆提醒一二。”
商无咎过来,跪坐在一旁开始泡茶。
项昀问:“近日宫中可有什么要紧事,各位贵人又有何讲究?”
“下月初八,三殿下大婚,娘娘们都在准备这个。”王盈道。
项昀问:“三弟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王盈道:“娶的是定北侯府墨大将军的千金。”
“那可真是一门好亲事。”项昀说罢,将商无咎泡好的茶放到王盈跟前,“总管请喝茶。”
王盈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汤,与自己平时饮的点茶竟截然不同:“这又是哪种喝法?”
商无咎道:“这是宫外新近流行的泡茶法,弃茶叶不要,只饮茶汤。省时省力,请总管品尝。”
王盈看他:“这位不知该如何称呼?看你装束不像是宫中人。”
项昀道:“这位是商珣,是父皇特许保护我的侍卫。他虽为侍卫,实则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商侍卫,久仰。”王盈朝商无咎点头见礼,“商侍卫尚未去金吾卫登记造册吧?陛下既恩典你保护殿下,那就得守宫中规矩,先去金吾卫登记造册,领取令牌才合规矩。否则坏了规矩事小,被人借题发挥事大。”
“多谢王总管提点!”
项昀留王盈喝了两盅茶,说了一些话,才放他离去。
王盈走的时候,商无咎将他送到宫门外,塞了一块和田玉籽料,说是答谢他为殿下解惑。
其实项昀并非想要打听宫中贵人的喜恶,这些八方楼都能查到,不过是想借王盈之口,将他失忆的消息传播得更快一些罢了。
送走王盈,项昀亲自陪商无咎和宋好文去金吾卫所登记造册,领了令牌。武器则没还给他俩,说是宫内除了皇帝的侍卫,是无人能配兵器的。
宫里多了二十几个人,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项昀说不需要人伺候,那些人便都自动隐去了,训练相当有素,皇帝身边的人素质果然不一样。
他们去大理寺敲登闻鼓的时候,书和药都放在家里没带,这会儿无所事事,颇觉无聊,便想翻看项愠以前的收藏打发时间。
结果发现殿内空空荡荡的,架子上连本书都没有,更别提项愠的收藏了,找了打扫的宫女来问,支支吾吾说是皇帝以为他死了,把他的东西都给收走或者烧掉了。
屏退宫人,项昀对商无咎苦笑:“这下他的痕迹真是被抹得一干二净,我想纪念一下他都不能了。”
商无咎刚想开口安慰他,突然手指压在项昀唇上:“嘘,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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