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她超爱》夜夜难眠

26、没有永恒的欺凌（12）

　　婚期临近，相比未婚妻整日的操心忙碌，顾延倒落得轻松，甚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家的合作案在上周签订。

　　如期完成了任务，顾延对颜清荷的态度也即刻转为冷淡，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

　　若不是婚纱照要由本人出境，他今天根本不会出现。

　　顾延抬手将脖颈上勒得过紧的领带扯松。

　　等待颜清荷做造型的功夫，抽过一本杂志摆在膝头翻看。

　　哗啦哗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在等一个消息。

　　迟迟没有等到，让他异常心烦。

　　他的手指不自主地揉捻杂志的折角，尖锐的书页陷入指腹，带来阵阵密集刺痛。

　　可无法真正平复这份烦躁。

　　那女人分明被他逼得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维持的小律所崩塌倒闭。

　　为什么如此平静，竟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不来跟他赶紧求饶，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能帮她吗？

　　“顾延哥哥！”

　　面前的帘布向两侧拉开，换好婚纱的颜清荷娇怯怯喊了他一声，压抑心中的欢喜。

　　她身上的婚纱由外国名师设计。

　　用的都是最杰出的工艺，最上等的面料。

　　朦胧柔软的白纱如月光般，层层叠叠，却绵密轻盈，腰间缀满了手工缝制的昂贵碎钻，走动起来仿若星河流泻。

　　没有人会不赞叹这样的美丽。

　　颜清荷屏息等待对方的夸赞和惊艳。

　　然而，顾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赶紧拍照吧，我今天还有事。”

　　颜清荷垂下失落的眸子，从小到大他都是如此冷淡。

　　她仍在心中期盼他能对自己温柔一些，就像——他对其他女人那样。

　　她用力掐住手心，镶嵌了华美钻饰的指甲几乎要折断。

　　听到顾延驱车离开，沈乔揭开帘布从化妆间出来，坐在漂亮准新娘的对面。

　　“你真的很美。”她衷心赞美。

　　可对方并不稀罕她的夸奖，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她。

　　“够了，我不想听你再讲顾延哥哥的坏话！”

　　“比如？”

　　“自私冷漠，玩弄感情，暴力狂。”

　　“哪个不对？”

　　“……”

　　“看，你不是很认同我说的话吗？”

　　颜清荷无法反驳，反而更为气愤，“他也有很多优点啊，他衣品好，身材好，长得很帅……”

　　沈乔静静听着，“还有呢？”

　　颜清荷说不上来，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只是她想不到而已。

　　她不知道怎么让眼前的人也认可这一点。

　　“你不会明白的，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嫁给顾延哥哥。”

　　“为什么要有这种梦想？”

　　颜清荷一阵茫然。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出这种问题。

　　在她看来这根本不能称为问题，这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记事起，每个人都会指着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少年，告诉她，你未来会成为那个人的新娘。

　　为了当他的完美新娘，她每天要做好多好多事情。

　　保持漂亮清爽的外表，走路注意仪态，说话温声细语，不能惹他太心烦。

　　虽然她还是忍不住围着他打转，被长辈戏称为顾延的小尾巴。

　　不！她会纠正他们，“我是顾延哥哥未来的新娘！”

　　他们哈哈大笑，从没有说过哪里不对。

　　对，是这样的，没有任何不对。

　　“把嫁给另一个人当妻子当成梦想，人生不会很无趣吗？”

　　面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却质疑了她的梦想，她是嫉妒吗，嫉妒自己不能像她一样嫁给王子？

　　对方只是靠在椅背上，有些没精打采地滑动手机。不难想象，若是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绝对会被她无情嘲笑……

　　可她凭什么要被这种人嘲笑！

　　颜清荷提高了音量，“我心甘情愿！不要你管！”

　　“听说你结婚后就要正式退出芭蕾舞台。为了一个甚至没来看过你演出的男人，放弃准备数年的角色，在最后的演出上哭得接不上气……你就是这样的心甘情愿？”

　　沈乔放下手机。

　　瞧着对方气鼓鼓的神情，故意用不解的语气问，“怎么，你是突然想起来，顾延不喜欢芭蕾舞吗？可他喜欢的东西都不太合乎法规呢，你想学吗？”

　　“够了，我说过不许你再说顾延哥哥的坏话！”

　　颜清荷捂住了耳朵，可是听不见就代表不存在吗？

　　装聋作哑并不能阻隔痛苦。

　　沈乔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你不好奇他在忙些什么吗？”

　　……

　　这些天顾延一直暗中派人盯着赵梦。

　　得到的反馈是没有任何异常。

　　她日常上班下班，找一些没希望的合资对象见面，周末按时去健身房，一丁点古怪的举动都没有。

　　他点开半分钟前发来的照片，那是从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捕捉到的——

　　下班时间点，瘦削的短发女子夹着公文包从旋转门里出来，门口灯光照亮她平凡疲惫的脸。

　　无论面容、身形、动作，全都没有可疑的地方，连平庸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顾延捏着酒杯，一瞬间气得几乎发笑，“这根本就不是她！”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的敏锐观察力，居然全都浪费在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

　　若是深究这个问题，还会让自己更加生气。

　　那么剩下一个问题，真正的她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辛辣的酒液在舌尖蔓延，男人一杯杯灌着烈酒。

　　看不到身后处悄悄进来两个身影，避开视线转进了角落里的卡座。

　　颜清荷头一次来这种地方。

　　快把头都埋进了胳膊肘里，明明在路上她还气焰高盛，“你凭什么这么确信，要是顾延哥哥不在里面呢？”

　　“那就换一家。”

　　沈乔查过，这家是顾延最常来的店，近期出入尤其频繁。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很好，进来就看到了这么精彩的画面。

　　一个借口工作繁忙，连婚纱照都要摆臭脸的准新郎，居然出现在这种场所酗酒。

　　为了排解一个人喝酒的寂寞，他身旁还围绕着几个高挑美女。

　　其中的卷发女郎猫一样攀在他的肩膀上，红唇轻启眼眸半阖。

　　倾身舔掉他坚实手臂上滑落的酒液……

　　“这太……太、太不雅观了！”颜清荷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个骂人的词。

　　“你不学学吗？”

　　“为什么我要学这个！我和她们不一样！”

　　“可是你的顾延哥哥比较喜欢这样啊。”

　　颜清荷气鼓鼓瞪她一眼，拿起包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顾延揽住女人肩头也站了起来，她立刻瘫坐回去，背挺得仿佛一块钢板。

　　沈乔煽动她：“快点，过去抽他大嘴巴啊，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

　　颜清荷拼命往角落里缩，像只担惊受怕的小天鹅，生怕鹅妈妈会伸手拽她衣服。

　　“不……我不去，他会打我的。”

　　明明给你看视频的时候，你还为他竭力否认呢。

　　沈乔一阵好笑。

　　等外头人走了，才过去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去哪？”

　　“当然是跟上去，看看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颜清荷盯着不远处，眼中没有焦点，一只手掌死死抓住了桌角，“不，我不想去……”

　　够了，她今天已经看得够多了。

　　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颜清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旁人跟她打招呼，问她婚纱照拍的怎样，累不累，而她竟然也能装出一副笑脸，一一回应。

　　可能她本来就是个演技很好的人吧。

　　颜清泽在客厅沙发上里敲击笔记本，她来不及遮掩的疲惫惆怅被对方收入眼中。

　　“怎么，和阿延吵架了？”

　　她跑上楼梯，听见哥哥在背后的声音。

　　“阿延不会哄女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谁都是这样的，不要放在心上……”

　　颜清荷忽然折回来，坐在哥哥身旁。

　　屏幕柔缓的光线照在哥哥和煦如风的笑脸上，她牢牢盯着那张脸，仿佛要从那张笑脸上挖掘出什么答案。

　　颜清泽察觉她的视线，并无在意。

　　一如往常安慰她，“阿延最近工作很忙，肯定不是故意冷落你，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要老是耍小孩子脾气。”

　　以前哥哥的话总是能立刻抚去她的不安，唯有这次，加深了她内心的痛楚。

　　哥哥肯定也和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吧？

　　“哥，是我太任性了，你帮我打给顾延哥哥帮我道歉好不好？”

　　颜清荷把脸藏在抱枕后，作出难为情的样子。

　　颜清泽拨通了顾延的电话，听了几秒，挂了电话。

　　“他在开会。”他平静地转述。

　　时间仿佛一下静止了。

　　眼中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四面的墙壁向她倾斜着压过来。

　　她有一种急于呕吐的欲.望。

　　她用指甲掐住了自己的胳膊，抑制住失控的情绪。

　　直到关上房门，她才冲进卫生间，将这股欲.望宣泄出来。

　　为了拍婚纱照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吐了几下胃部就开始抽痛。

　　颜清荷扶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坐下来……

　　静谧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望着她，她顺着视线，从矮柜下拖出一个纸盒。

　　里面是一只脏兮兮的毛绒兔子。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欢欣雀跃跑到二楼的栏杆边，期望着能从窗口眺望一眼他离去的身影。

　　却看到大开的车窗里，迎风抛出一个熟悉的纸袋。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那一刻，仿佛被丢弃不是玩.偶而是她的一片真心。

　　她伤心欲绝。

　　可哥哥说，对方一向讨厌玩.偶这种东西，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当面收下，已经是喜欢她的表现。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喜欢她，哥哥也不喜欢她。

　　颜清荷将脏兮兮的兔子紧紧搂到怀里，蜷缩着抵住疼痛的胃部……

　　她感觉自己就像这只随时都会被丢弃的兔子。

　　即使漂漂亮亮，完完美美的摆在橱窗里，也不见得能获得所有人的爱。

　　在这之前，分明一切都是美好的。

　　只要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会装作.爱着她，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人是不喜欢改变的。

　　真好啊，没有任何变化……

　　她多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在哥哥面前暴露内心，让这一切还能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

　　颜清荷这么想着，却拿起了手机，将滑下来的泪水狠狠拭掉了。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