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永月森普通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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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月森普通的一天【发生在永月来日本之前】
地点：英国
时间：6:00am
铃~~~
闹钟响了第一声。
一条裸露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懒洋洋地随手一推闹钟。
铃~~啪！
闹钟响了第二声，然后寿终正寝。
手臂慢慢地缩回被子里。
过了十五分钟——
砰！！！
爆炸闹钟响了第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种闹钟，响起来好像有台大炮在耳边轰击似的，连地板也在这种巨响中微微震动起来。
手臂再次从被子里伸出来，沿着茶几摸到了爆炸闹钟，抓起来，一把砸到地上。
啪！
爆炸闹钟没有来得及响第二声，就光荣地结束自己的使命。
可见手臂的主人比起第一个普通闹钟来，更恨这种爆炸闹钟。
手臂再次慢悠悠地缩回被子里。
又过了十五分钟——
“你到底要不要起来！再不起老娘阉了你！”
河东狮吼。
久智子的吼声比爆炸闹钟更厉害，这次不止地板，整栋楼都在这样霸气的吼声中摇晃不已。
手臂第三次从被子里伸出来，慢慢地将被子从头顶扯下来。
手臂的主人闭着眼睛，等待着第二声怒吼响起。
久智子没有让他失望。
“你还不起来？！这都几点了！？大家都到齐了说！快点！每天都要老娘这样叫你，老娘会折寿的你知不知道啊？”
顺手从他头下扯出枕头，对准那张俊脸狠狠地砸下去。
“OUCH！！！”某人惨叫。
“快点起来！要是十分钟后我还见不到你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样，我不保证自己不会犯下谋杀罪！”
“……”
永月慢慢地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久智子在旁边举着手腕，看着表：“你还有九分钟！”
永月一把推开久智子，下了沙发，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入浴室。
浴室水声大作。
永月正在莲蓬头喷出的温热水流下发呆，忽然浴室门宛若被冰雹砸中似的猛烈震动起来：“你TMD别给我站着睡觉！洗好了就出来！”
永月关掉莲蓬头，抹了把脸，随手在腰间围了条浴巾，一边甩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走出浴室。
久智子走上前来，一边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他脸上，一边推着他走回房间：“快点换衣服！”
永月揉了揉仍然不大能睁得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向衣柜，随便拿了件衬衣和牛仔裤，穿上。
“穿好了没有？”催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撇撇嘴，晃悠悠地走出房间。
久智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这家伙真不简单，都迷糊成这样了还能把衣服搭配得那么好看。
久智子不知道永月森有个专门的造型设计师，名叫Jason. Jason知道永月森这个毛病，所以都提前把衣服搭配好给他，他只要直接拆一套下来穿就好了。
“等一下。”久智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捏着永月森的下颌，让他张开嘴，然后她凑过去闻了下——“不简单，你竟然还记得刷牙。”
永月森烦极了，一手罩住久智子的脸把她从身前挪开：“别以为跑到我家里吼两句，你就真的成我妈了。”
这种丝毫不把她当女孩子对待的粗鲁行径让久智子气结。
永月一边走向大门，一边问跟在身后的久智子：“今天不是应该你哥来的吗？”
久智子忽然沉默了下，然后平静地说道：“哥哥为了应付你那挑剔的胃口，还在奋斗当中呢。”
“那也不应该你来。奉呢。”
“……忘记通知奉了，是我的疏忽。”
“No biggy.”永月拿过挂在门边的大衣穿上，“谁来还不是一样。但拜托你，以后别叫那么大声。知道你凶，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个事实。”
“……王八蛋。”
“多谢夸奖。”
= =|||||||||||
两人直接开车到片场。
不管永月多么嗜睡，他身边的三大护法总会有办法让他在早上7:00之前踏入片场巡查拍摄小组的准备工作。
当然这零迟到记录的背后，藏着三大护法多少的血泪，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到了片场，奉迎上前，把人员名单交给永月过目。永月认真看过，在下面签了名，然后还给奉。
“好了，久智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身边转悠。”
“……”
永月说完大步向远处摆放布景的工作人员走去。久智子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掉头离开。
奉看着久智子隐忍的侧脸，从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光芒。
奉知道她喜欢永月。
但她很聪明。她知道控制，让自己不要沦陷得太深。
现在要的也只是能够以得力助手的身份呆在这个男人身边。
“副导演，请你过来看看镜头摆对了没有，我总觉得这个吊架有点低。”
“这就来。”
奉笑了笑。
就算她不聪明，不知道控制又如何。
只要那个男人不喜欢她，就没问题。
“啊，导演……”A君一边扶着摇摇欲坠的布景，一边尴尬地朝永月打招呼。B君则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地一锤一锤砸着地上的钉子。
“怎么了？”永月扫了眼B君手下的钉子。
“没事，我们马上就会搞定了……”A君话音未落，B君一声惨叫适时地扎入两人的耳膜：“痛啊啊啊啊！”
永月&A君：“……”
“有问题就说，藏着掩着解决不了等于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永月冷冷地说道。
A君脸涨得通红，扶着布景又不敢撒手，然而听到B君的惨嚎，他又恨不得马上放下布景去看B君的手究竟伤成怎样了。
永月摇摇头，蹲下身去，抓起B君的手腕，把他流血的手掌摊开，细细看了两眼。
“Kelly！！”永月喊道。
“来了来了！”Kelly抱着急救箱跑过来。
永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Kelly顿时打了个冷战。
“对、对不起……”嗫嗫嚅嚅地道歉。
本应该在工作人员受伤的第一时间出现的她竟然要等到导演叫她才来，如果导演要fire她，她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呜呜，刚才不应该跟安聊得那么开心的……TAT
幸好永月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让位给她。Kelly不敢怠慢，马上蹲下去为B君包扎。
不说话，就表示不追究。Kelly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下了。
然而她心里也很明白，如果还有下次，那么永月将不会再有任何情面。
永月接过B君右手握着的小锤子，对A君道：“把布景板往右边挪一下。”
A君很费力地把沉重的布景板向右挪了一点。
永月拿起钉子嵌入这一丝空隙中，锤子随便敲了几下，钉子便牢牢地扎根在布景板中，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布景板。
神技啊……
A君和B君双眼发亮：这么简单就可以固定布景板，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想到？！
永月把锤子还给B君，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了。
这种笨蛋，真让人连欺负的欲望都没有了。
永月失望地想着。
“导演，导演！”负责照顾演员的C君跑过来：“导演，妮娜说除非你答应跟她吃晚饭，否则她就不演了。”
话音刚落，永月面无表情的脸便转了过来，幽幽冷冷地盯着他，直看得他背脊发寒。
“导、导演……？”
“这种事情你也来找我，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伺候妮娜算了？”
“可、可是不管我怎么说，妮娜都不肯上妆，她说她说……”
“你去告诉她，”永月冷笑道，“如果她再不上妆，就把她的素颜发到YouTube去，让她的影迷来膜拜她的‘美貌’。”
“……”
好毒啊好毒！
C君遁逃。
永月撇撇嘴，正想去看看镜头到位了没有，谁知D君的声音就在这时传入他耳中。
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你这边又怎么啦？”
同样是负责照顾演员的D君听到这话，脸上竟露出了可疑的忍耐的笑容：“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准备发表什么重要的讲话，“导演，妙丽说她和妮娜不同，她一点也不介意您把她的素颜发到YouTube，只要您愿意跟她吃晚饭的话。如果您不答应，她也不上妆。”
“……”永月不禁要仰天哀叹。
这个世上能不能少点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导演，我要怎么答复妙丽？”
“不需要回答。”永月冷笑，“你只需要告诉她，我和摩根·麦克亚当斯医生是熟人就可以了。”
D君打了个冷战，迅速遁逃。
摩根·麦克亚当斯医生，某洲的整容专家……
导演还能不能再毒一点啊？！
片场里需要永月亲自处理的事情很多，时间就在众人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导演”当中飞快地流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大熊先生壮硕的身影出现在片场。久智子余光扫到自家哥哥，当即扔下正在讨论的工作人员，跑过去接过大熊先生手中的饭盒。
“哥哥，你也太慢了吧？”
“没办法啊，谁叫导演那么挑嘴，上次那鱼也不过稍微煎得焦了点儿，他就一口都没有碰。”大熊先生委屈地说道，“最后那么漂亮的一条鱼，给了麦克亚瑟吃……呜呜……我做的东西，就只配给狗吃吗？是吗？他是这个意思吗？”
“……”
有时候羞辱一个人，并不需要语言。
久智子眨眨眼，从不合时宜的神游中清醒过来：“不跟你说了，那家伙要是再不吃东西，过了钟点他就会说饿过头，不吃了。”
“嗯嗯，你赶紧给他送过去。”大熊先生用力点头。
久智子捧着饭盒，一路小跑穿过一拨又一拨的工作人员，最终成功地在永月离开片场之前把饭盒塞到了他怀里。
永月这种人，属于即使处于无意识状态，也绝不会把不合口味的东西吞下肚子的本能型野生动物。如果饭菜不合胃口，他宁愿饿着肚子工作一整天，也不会委屈自己稍微扒两口饭。
貌似很多灭绝动物，就是这样饿死的。
久智子看着慢吞吞吃着饭的永月，心里暗暗摇头。
吃过午饭，午休时间还剩下大半，工作人员和演员还没回来。永月瘫在导演椅里，细细翻阅剧本。
红笔在指间转来转去，偶尔想到好点子，便提笔在剧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鬼都认不清的英文字母，然后翘着二郎腿，接着转动红笔。
安静的片场，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他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刻，巴不得那些烦人的家伙全部在外面出车祸回不来了才好。【喂】
然而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片场渐渐地热闹起来。他放下剧本，看了看手表——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工了，演员死去哪里了都？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导演大人威风八面地朝C君D君勾了勾手指头。
C君D君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颠儿颠儿地小跑过来：“导演，怎么了？”
“那些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C君怯怯地回答：“呃，刚才妙丽提议大家去吃法国大餐，所以……”
D君怯怯地接口：“所以可能要晚点回来……”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抱着彼此，小心地倒退两步。
永月瘫在导演椅里，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像是没有听见两人说的话。
忽然，他缓缓地吊起半边嘴角。
C君D君忍不住同时惊喘一声。
跟在永月身边久了，他们都知道永月是个面无表情时比平时恐怖十倍，然而当他笑时却比平时恐怖一百倍的人。
现在是恐、恐怖片吗啊啊啊啊？！
“所以，他们现在还等着开胃小菜上桌咯？”微笑。
C&D君：“…………”抖。
“既然知道他们去吃法国大餐，为什么不阻止？”平静而疑惑。
C&D君：“…………”吞口水。
“算了。”永月摆摆手，瘫在椅子里的身躯像是没骨头似的，声音更是懒洋洋又懒洋洋，让人以为他好像快睡着了，“他们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
C君D君再次用力地吞了口唾沫，直直地盯着导演的薄唇。
就这样？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天崩地塌？没有山泥倾泻洪水决堤？
就这样？
今天的导演仁慈得不真实啊啊啊！
然而两人深知此时是捡回条小命就好，至于刽子手的刀子为何不砍下来不是现在应该追究的事情。
于是两人试探地再退了两步，慢之又慢地转身，抬起脚，准备……！
然而刚把左脚迈出去，永月的声音便在身后幽幽响起——
“对了，如果到点了他们还没有回来的话……”
两人受到了惊吓，怯生生地回过头——
只见永月已经转过脸来，碧绿的眸子里充满了讥讽——
“……那你们就别回来了。”
手起刀落，血溅五步。
fire了两只废柴，永月继续修改剧本。
副导演奉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份名单，递给他：“签名。”
永月接过名单，扫了两眼，签下自己的大名。
“不错，有进步嘛。”永月两指拈起那份名单，举到灯光下，“这个月才两个。”
奉：“……”
没好气地将名单拽回来：“你给我节制点。”言罢，转身离开。奉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我。马上给我派两个后勤人员过来，专门负责照顾演员的……对，之前那两个刚被fire掉了……没人？什么叫没人？难道你不是人？找不到人的话就你过来，随便你要带上你老婆孩子兄弟姐妹之中的哪一个都好，总之十分钟后我要看到替补人员出现在我面前签到，听见没有……你说我在开玩笑？不，这不是玩笑，别忘了我们在你那儿每年过百万的赞助费，如果十分钟后你们没有到，那就不要来了，拿着那些钱去给自己买他妈的棺材吧。”说完挂断电话，奉摇摇头，用伦敦腔说道：“Some people.”
其他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低头干活。
听着奉的话，永月忽然“噗嗤”一下，像个孩子似的咧开嘴笑了。
下午
以妙丽为首的一众演员终于回来了。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永月竟没有在片场等着他们回来然后上演一场六国大封相。
原本憋足了劲要和永月叫板的妙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心里失落不已。
“诶，导演去哪里了？”妙丽拉住久智子问道。
久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下。
“导演他很生气。”久智子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其实导演最讨厌不守时的人了，而且他更痛恨那些没有职业道德的人。他一直以为妙丽小姐会是个例外，他一直以为妙丽小姐跟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唉……”久智子摇摇头。
妙丽脸都青了。
“我、我并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妙丽结结巴巴地道。
久智子还是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于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导演是不会再接近的了……你知道吗，妙丽小姐，他真的很失望呢……”
“我不是……”
“真的很抱歉，妙丽小姐。”久智子挣脱妙丽的手，带着一副惋惜的表情翩然离去。
奉远远地看着妙丽泫然欲泣的美丽脸庞，对走过来的久智子道：“你们都会下地狱的。”
“这样就下地狱啦？”刚把永月临时编写的剧本在妙丽面前演得声情并茂的久智子坏笑一下：“那要是撕毁合约的通知传到她耳中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
奉怔了下。
“他打算撕毁合约？”
“是啊。”久智子挑起眼梢，扫了眼那群尚不知大祸临头的演员：“反正刚开拍不久，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他怎么……该死的，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去对付这些家伙，他完全没必要采取这种两伤的手段……”奉又急又气。
“怎么说呢，他是那种能让你痛一百分就必定要让你痛够一百分的人。即使要让你痛够一百分，自己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久智子轻声说着，语气极是宠溺而且无奈。
“他不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但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往往只会想到最快、最痛、最直接，也是旁人使不出的手段。
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应该就叫做……‘快意恩仇’吧。
有人惹了他，他必定会舍了自己的身子不要都得把对方揍得满头满脸是血，直至对方再也不敢惹他为止。
不是没有人说过他，有人说他锋芒太露，过刚易折……但他始终不肯收敛半分。然而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如果他学会了圆滑，也就不是他了吧。”
奉沉默不语。
学会退让和圆滑的永月，也就不是永月了。
他是一个优点明显，缺点也同样明显的人。
这样的他，才像个人。
“说起来，他去了哪里？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见人。”奉皱起眉。
“……”久智子沉吟不语。
她也想知道。
距离片场十分钟车程外的一个小广场。
永月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昂头看灰蒙蒙的天空。路旁行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拥有一头紫莹莹秀发的年轻人，自然也没有人看到他眼底空虚的寂寞。
他张开双臂放在靠背上，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瘫在长椅里，像个邋遢的流浪汉——如果流浪汉也穿得起名牌衣饰的话。
他舒展修长的双腿，很没有形象地把腿伸得笔直，也不在乎会不会绊倒无辜经过的路人。
忽然腿边传来一阵酥痒，他慢吞吞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腿——
一只哈士奇正对着他吐舌头。
他没有任何表情地再次把头转回去。
哈士奇不死心地用鼻子蹭他的腿，他没有任何反应，由着它，直至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来——
“路克，回来。”
哈士奇仰起头，摇了下尾巴，慢慢地走回去。
他依旧看着天。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有点羞涩，有点腼腆：“先生。”
没听见。
他动也不动。
声音再次近了点：“先生，你在等人吗？”
听不见。
他眼也不眨。
像是变成了一尊俊美的雕塑。
女孩大着胆子，厚着脸皮，再次靠近了一点。
“这几天一直见你在这儿，你是在等人吗？”
“如果……”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如果你可以闭嘴不要打扰我，那么我将会非常感激。”
女孩俏脸一白，当即低下头，抿着唇拉上哈士奇走了。
他没有等人。
他只是想在这里安静地看着天空，什么都不想。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完全麻木，还留着最后一点柔软的地方，让他可以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白昼太喧闹，黑夜却太寂静。在人群中觉得烦躁，然而只剩下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却觉得孤独和寂寞。
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偶有路人经过的环境中独处。
这样，
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傍晚
他慢慢地走入片场，脸上沉静如水。
每当这个时候，众人都不太敢去打扰他。即使有堆积如山的事情需要他去确认和处理，却没有一人敢朝他迈出那一步。
因为每逢这个时候的导演，都显得特别脆弱。
他们不知道导演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他们也不会去问，他们可以做的，也只是转头不去看导演，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那份掩盖疼痛的嚣张跋扈在此时显得如此之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似的。
而碎掉之后，底下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心暴露在大家面前，导演会崩溃的。
缄口不语吧。
他们没有资格去做这样的事情。
那个有资格让他卸下面具的人，还没有出现。
他们只能保持距离。
永月漫无目的地绕着片场走了一圈，思绪才渐渐回到现实中。
“奉。”
副导演奉闻声立即跑过去：“导演？”
“把今天迟到的演员全部从出勤名单上划掉，他们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是。”奉马上当着他的面在名单上刷刷刷地划了几道杠，“还有什么吩咐吗，导演？”
“联络韦斯利，告诉他我要的是专业的演员，而不是只会对着男人发花痴的骚包。如果下次他还敢推荐像妙丽那样的女人给我的话，就让他找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是。”奉记下，道：“那么，什么时候进行新的甄选。”
“不需要甄选，我已经有候选名单了，你记一下，然后逐个联系。最迟明天我要看到所有人到齐。”
说罢，永月开始背诵他方才想到的候选演员名单。
奉一个劲地记录，恨不得自己有两只手来写字。当永月念到“凯恩·基德曼”的时候，奉打断了他：“导演，凯恩恐怕不行，她已经和别人签约……”
话还没说完，永月冰冷的眼光便狠狠地剐在他脸上。奉打了个冷战。
“我，我会解决的，请您继续说吧……”
永月这才慢条斯理地念下去。
好不容易记完，永月转身去了2号片场，奉这才有机会把额上的冷汗抹掉。
久智子恰好在他身边经过，他一把将久智子扯过来——
“你说导演为什么非要凯恩过来不可，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抢过演员的啊……难道是因为他喜……”
久智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凯恩是妙丽的死对头吗？她们俩从小学就开始互相攀比，然而始终不能把对方压下去。这次妙丽参加导演的拍摄，她可没少在凯恩面前炫耀呢，估计凯恩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吧。如今导演要打击妙丽，找凯恩是理所当然的吧。你放心，只要能打击妙丽，别说凯恩已经跟别人签约了，就算凯恩已经去了月球旅行，她也会订最快的宇宙航班机票飞回来的。”
久智子拍了拍奉的肩膀。
奉不能苟同：“有必要对一个笨女人费这种心思吗？”
“嘛，你需要知道，他那个人啊，其实跟小孩子没两样，只不过他比小孩子更百折不挠了一点点，心狠手辣了一点点，算无遗策了一点点。他最恨没有职业道德的人了，所以只要遇到这种人，他绝对会不择手段打击到底的。你习惯了就好。”
“……”
“哪怕你昨晚去杀人放火，只要第二天一早能准时出现在他面前，那么就算警察来抓人，他都会先让你演完了再让警察逮捕你。”
奉看着久智子。
她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为何他却笑不出来。
像永月那种人，这种事情是很可能发生的吧？如果警察硬要抓人走，他为了维护那个“很有职业道德”的演员，估计会扑上去袭警吧……= =||||||
难道只要有职业道德，没人性都无所谓么？！
久智子像是看穿了奉的想法，豪爽地笑着，一掌拍向他的肩背。
“所以说，只要你有职业道德就没问题啦~~”
晚上11点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永月开车回自己的别墅。
他从来不认为那栋房子是“家”，那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然后开门入屋。
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将自己扔进沙发里。
房子很大，大到即使自己回来了，却依旧不觉有任何生气。
这样也很正常吧，他自嘲，毕竟自己也不算是活着的人。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早就死了。
脱掉外套，疲惫地走入浴室。
拧开开关，热水从莲蓬头中喷涌而出，洒在他身上。
他怔怔地立在水流下，看着白色地砖上的水形成一个小漩涡，渐渐地消失在出水口。
看着看着，不知何时，透明无色的水流在他眼中竟变成了鲜红的液体。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丝毫不惊慌。
从初次遭遇时的大惊失色，到如今，已是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是谁的血。
他的，还是凯瑟琳的。
分不清了。
早已……麻木不仁了。
在水流下站了很久，直至自动调控系统根据默认设置把水变成冷水，他才从茫然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关掉莲蓬头，围着浴巾走出去。
坐在沙发上，任由身上的水珠被体温蒸发。
身体从温热渐渐变得冰凉。
阳台的落地窗没有关，夜风灌进空荡荡的客厅，附在他的肌肤上，把寒意渗入了他的骨髓。
他没有动，就那样坐着。
自己已经死了吧。
为何还是那么冷。
他最终还是把阳台的落地窗关上了。
躺在沙发里，把被子盖在颈部。
冷。
好冷。
然而即使这么冷，还是不愿意脆弱地蜷起身子。
即使在无人的地方，仍旧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的内心。
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
什么都不要想了。
即使麻木，即使冷，但这副躯壳仍然还在这个世上发着热，在别人眼中还是活着的。
睡吧。
即使你在自己眼中，已经死了。
他缓缓地阖上双眼。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永月森普通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