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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紫府月(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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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北极帝君认错了旧人,她当时是不放在心上的。
事过之后北极帝君没有让她洗了被她爪子弄脏的白袍子,也没有怪罪她偷花,还真放她走了,她觉得九重天上的神仙其实真的已经很大度。
可是小七他抽了抽眼角,表情有些扭曲“你,你竟觉得帝君他大度?真是怪哉。”
她觉得小七明显对帝君是有偏见的。忍不住耐心开导:“小七你看,帝君他作为法相尊严的北极大帝,修为心性自然与我等不是一个调调的,你既是长期在帝君他老人家手下做事,他自然对你苛刻些,其实也情有可原,咱做神仙的么,不就讲究个心胸广阔,一切如流云么,你也不能这样心底便对帝君他存有怨念。就否认他是位深明大义,慈祥和善……”
后来北极帝君偶然想起月初在廊檐下对小七说的话,不仅赞叹:果然是他看上的姑娘。
那时候小七冷笑:“你对帝君竟然有这么深的误解!”
她当时不知小七的那个冷笑是什么个意思,那个误解又是什么个意思。可后来她妥妥帖帖领教了那个深明大义,慈祥和善的帝君的手段。她不仅感叹:她当时真他么是年少轻狂。
这事要讲到她贼心不死,不,是冤家路窄,她再次顶风作案被北极帝君抓了个正着。
三月初三,因为西天某位佛祖办了一场佛理课,那位佛祖是西天三十五佛之中某位颇有些地位的佛祖,听他的一节佛理课就好比吃一颗王母番桃园桃子那么难。
这消息一出九重天上有些派头的神仙去了大半,就连北极紫微宫北极大帝宫中的小仙也去了一大半。这等万人空巷的场面等于放九重天年假的场面。
她对佛理这些不大感兴趣,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呆呆坐起来,然后吃了个早餐,喝了个早茶,慢悠悠从房内出来,准备散个早步。
从她来到九重天就一直呆在紫宸宫,她一边走着一边算,还得帮灵均上神那处的仙官领班到何时。若是他走一去个几万年,难道自己还要再这里呆几万年吗?她觉得她得找个时间,要亲自去趟招摇山去好好找灵均上神说说。
紫宸宫里里外外共有十几个院子,她一向活跃与自己住的院子与写册子的四清殿,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一散步,一出神。她成功将自己绕不出去了。
她抬起头,打量院子,院子里高高墙头有朵朵紫色的云逸花,前面有个水池子,池子上立了一个六角亭外面包裹着雨帘。院里青色且秀气的小灵石子铺了一路,尽头是个屋檐弯弯的正殿。
这是个十分讲究且别致的格局。
月初觉得这个布局有些熟悉,但是没想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又觉得九重天的楼台亭榭风格大约都是这样的一个调调。
她没怎么纠结,继续悠闲的参观了会儿院子,路过旁边的水池子,里面几条鱼蹦的正欢,从大片大片的绿油油的莲叶底下悠悠游过来。
月初看了活波的鱼,心底觉得煞是可爱,想起来味道也应该鲜美。她有些小开心,蹲下来撩起袖子将手伸入到水中。
身后传来淡淡声音,冰冰凉凉地:抓那条小的。
“为什么?”月初问着却是放开了手上那条肥的,换了那条小的。
“小的比较鲜美。” 背后的人继续道。
“小的刺会不会很多……”月初一边问着一边回头,愣了一秒,下一刻,她有些没站稳,往后边池塘倒去。
衣拜一角已经落入水中,她捧着那条鱼,身后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拎起来。
她站稳身体,又要向后退一步,看着眼前的玄青色衣衫之人,半天,脸上划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帝君,你怎么在这里?”
她道这院子有些熟悉,原来是北极帝君的院子。不过这位帝君按理来说也应该去听佛理课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里。
那人轻飘飘地放开她的后衣领,垂眼看她:“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她吞了吞口水,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仙刚才路过这里,看着水中鱼有点意思,我想捞起来瞧瞧啊…….”
她绝口不提那日偷花之事。
“你擅长红烧还是清蒸的”北极皱了皱眉。
“清蒸比较保留原味。”
北极点了点头,慢悠悠离开,走出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不要放香菜。”
月初抱着鱼,有些发愣“你的意思是我去做?”
北极回头,挑了挑眉毛“难道你捉鱼不是为了吃么,指了指右边,厨房在那边。”他这一挑眉,陡然令她有些恍惚。
她捧着鱼离开,又悠悠跑回来“其实,小仙柔弱,对于这种杀生之事,有些不大擅长,帝君若是喜欢吃鱼,不防特意交了厨子来做,紫宸宫的厨子向来善于料理……”
池
内莲花清香自风中携带而来,北极握着手中的书,看她一眼,眼中带了些惊愕,慢悠悠道“昨日你和星君在莲花池子烤鱼的时候,也不是特别柔弱。”
月初愣了愣,手中的鱼眼蹦到空中,她迅速捞起来,眼睛弯弯“……紫宸宫的厨子向来善于料理,但做鱼这个讲究的很,我到是会做几种。”
花浓叶盛,天气晴朗,月初手里握着一杯茶,看着天边飞舞的白鹤有些发呆。
她在九重天住着接近半个月,她只是一个来写书的仙官,如今却来连紫宸宫中的端茶倒水这活都得干。只因为被紫宸宫中的这位北极帝君抓住了把柄。
那日她辛辛苦苦给他做了清蒸鱼。北极帝君老人家悠闲同她开口:“下一次可以试试红烧的。”
她诧异看他一眼,“帝君,小仙只是四清殿里写册子的,虽然厨艺好了些,但是平日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小仙去做。”
她说的认认真真,诚诚恳恳。
北极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那日我路过台上老君的三清殿,老君正在找,他养在莲花池里的飞翼……”
月初脸上带上笑意:“好,咱下次就做红烧的。”
那一次她对北极帝君的深明大义有了不同看法。隔了几日小七匆匆来到四清殿中让她赶紧去一趟的时候,她对北极帝君的慈祥和善有了彻底不同看法。
当时小七急匆匆来了殿里,让她放下手中的笔,“帝君让你去一趟。”
“我?为什么”
小七白白嫩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忧愁。
她一瞧,赶紧火急火燎赶到紫宸殿。一路上已经挽起来了袖子,想着莫不是北极帝君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她冲锋陷阵。她揪着眉头,严肃端庄的赶去了。
北极以手之颐,盯着案前的一瓶开的浓浓烈烈的杏花,淡淡道:“去把花换了。”
月初觉得自己出了幻听。
北极帝君像是在思忖,又说了句:“换成云逸花吧!”
月初有些忍不了了。他指示她指示的极为自然,极为理所应当。
她好歹是堂堂帝姬,即使现在,也是打着招摇山灵均上神处的仙官的名号,这位帝君将她用的也太麻溜了些。简直是不能忍!
她抬手作了作揖,做足了礼数,说的委婉:“帝君的小七星君就在身边,帝君却特意大老远唤我过来换花。小仙觉得是不是太麻烦了……”
“额,你觉得麻烦?”
北极终于抬起眼瞧她,手里慢悠悠端了一杯茶,说的漫不经心,“七斗,昨日太上老君派童子在天宫各处打听,可有人见着他千年前在南荒废了老命才捕回来,如今放在莲花池子里的的飞翼上哪去了。你可知道是谁……”
小七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悄悄拉了拉她袖子,“小殿下,忍一忍,忍忍就过了。”
她看了眼小七,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忍了。
她挽着袖子,垫着脚尖,摘了大把浮在墙头紫色云逸花,风铃草,又去剪了些其他的花枝,找了个釉上的极好的瓶子,认认真真开始摆弄起来。
她虽然善于拿刀,但是她娘亲以前是个风雅中的风雅神仙,插花弄草,酿酒煮茶向来是精致,她受过一些熏陶,再加上那个人向来也是情趣高雅,审美颇高。
她苦练了很久,曾想着能把漂亮的花给他看。然后放在他的床榻旁的几案或者窗下的高椅上。他若是见到那些花儿,肯定会开心。若是他能见到……
月初仔细将云逸花摆弄的像是一处小景,错落有致,疏枝散点。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不由弯起嘴角,抬起头来,:“帝君,瞧着可好?”
她目光所至之处,那抹修长的身影立在殿门口,黑色的发丝被阳光照着,一向冰冰冷冷好看的脸也在日光下带着些柔和。
其实北极帝君,非常能唬住人啊。她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
远处天上的白鹤已经飞了三圈,这一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月初握着一杯茶坐在花园子里面发呆。
她坐了好一会儿,远处玄衣小仙缓缓而来,她收回神思,整理好情绪,站起来招了招手:“小七我在这里。”
七斗星君抹了一把汗,朝身后的人道“小殿下已经等很久了。”小七身后跟着玄色仙官正是传说中的司命。
司命和月老在三岛十洲都是颇有名气的人。而各路神仙对司命都有一种向往。且无数神仙下凡历劫前都要给他稍一袋子夜明珠去。因为司命手中那支笔,着实会折磨人。
月初在和小七的鬼混下,成功结识了这位司命。
司命向她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小仙回去翻遍了名册,找了些好几年前的旧事来看,但是都没有小殿下所说的那个人。”
月初握着茶杯子,好像早已料到结果,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你可看仔细了。”
司命抬抬手,才缓缓道:“小殿下托付的事,小仙不敢懈怠,沧澜月氏一族都是记入史册的,除了现在还在的王上月泽,和小殿下,前君主月白,王后,还有月苍烟殿下,包括当时一同的族人都是有名册在内的,却实在是找不到小殿下所说的南山先生啊!”
小七在一旁添了一杯茶,“小殿下找的这位南山先生,是神仙亦或凡人?还是月氏?小殿下可知晓?”
微风吹过来,有些凉凉。
月初喝了一杯冷茶看着天边远处的大片彩云,缓缓道“他只是个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