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格蕾思琳

14、血染婚纱

　　神庙的礼堂里，落日余晖透过琉璃窗户照在神像上，橙色的光芒为太阳神的雕塑镀上一层金，彰显着庄严和尊贵。
　　肯达牵着法兰蒂尔的手，一起步入礼堂，走向主礼的神甫，身后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没有累赘的鲜花，没有热闹的宾客，只有一对新人坚贞的心，虽然冷清，却是神圣。
　　没有亲人的祝福，只能请众神来见证，他们的爱情从今天起凝固成一段婚姻，将全部身心都奉献给对方，相爱相守地走完一生。
　　神甫开始询问：“你是否愿意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肯达凝视着身边的法兰蒂尔，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着她坚定地说了声“我愿意”。
　　法兰蒂尔眼中已是泪光闪动，当相同的誓词问向她时，那句等候了许久的“我愿意”脱口而出，终于和他结为了夫妻！
　　将刻有自己名字的指环套在了彼此的无名指上，仿佛将整个自己都交给了对方，从今天起，就像誓词所说的，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当神甫宣布仪式结束的刹那，两人已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抱在一起深情地拥吻。
　　眼前仿佛出现了天堂，周围围绕着纯洁的白光，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这一刻，全世界最幸福的就是他们了！

　　出了礼堂，已经是艾利特先生和艾利特太太了。
　　两人骑着雪白的“闪电”，晃悠悠地往城镇走去，这座神庙在东郊的山下，离城里还有一段距离。
　　肯达将法兰蒂尔抱在怀里，只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不时低头看看美丽的新娘，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法兰蒂尔像融化了的糖块黏在肯达身上，过度的兴奋让她全身酥软，聆听着他胸膛的心跳，和自己一样是“砰砰砰”，传达着同样的欣喜。
　　两人沉醉在甜蜜中，忽见前路被一棵横倒的大树拦住，真是奇怪，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棵树啊。
　　正准备绕道而走，两侧的树林突然冒出了十来骑，肯达警觉起来，护住怀里的法兰蒂尔，调转了马头，发现后面也有两骑。
　　两人被十来人包围了，法兰蒂尔定睛一看，立马认出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她父亲身边的侍卫！
　　仿佛遭遇了一大盆冷水，将刚刚的热情全部浇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还来不及反应，就成了别人网中的鱼。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为首的骑士冷冷的说。
　　“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法兰蒂尔坚决回应。
　　“这是首相大人的命令！”
　　“这与我无关！”
　　“小姐若不答应，就别怪我们动粗了！”
　　“你们谁敢！”肯达喝道。
　　“动手！”
　　为首的骑士一声令下，两边的骑士渐渐逼近，想要将他们强行分开。
　　两人骑着一匹马，即使冲出重围，也很快被追上，电光火石之间，肯达跳下了马，往“闪电”臀部狠狠一拍，马受到了惊吓，放开四蹄往前飞奔，还在马上的法兰蒂尔连告别也来不及说，只留下了长长的一声“肯达——”
　　“闪电”是匹好马，希望能带着法兰蒂尔成功逃脱。
　　肯达心中抱着一线希望，回头看向包围自己的十几名骑士，已有两骑去追法兰蒂尔，剩下的人对着他虎视眈眈。
　　“首相有令，杀了此人！”
　　听到命令，骑士们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上的寒光已显露出了腾腾杀气。
　　肯达手中无武器，硬拼肯定不行，趁着他们骑马笨重，在他们下手之前，对着两马之间的缝隙冲了过去，钻进茂密的树林里逃命。
　　“截杀他！”
　　训练有素的骑士们散开阵型，有的在后面追，有的在前面截，树林里开始了一场残酷的猎杀。
　　肯达在错综复杂的树林里夺路狂奔，繁茂的树干崎岖的小路，暂时延缓了骑士们的速度，他一边跑一边隐蔽，身后嗖嗖地飞来几支冷箭，就落在离他不远的树干上。
　　弱势的他只能以灵活取胜，在树林中时隐时现，但毕竟只能靠双腿跑，体力消耗极大，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猛然间找到了一个有利的位置，闪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追在前面的第一匹马刚一经过，肯达迅猛地将上面的骑士拽下马，趁他尚未回神，夺过他手中的剑将他一剑刺死，抢过他的马跨腿骑上，夺路而逃。
　　后面的追兵被他撇下了一段，正要跑出树林，却发现前面被人堵住了去路，负责拦截的骑士围了上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肯达只得举起血淋淋的长剑，杀出一条生路……

　　再说法兰蒂尔骑着受惊的“闪电”一路向前奔驰，已经甩掉了后面追逐的骑士，但法兰蒂尔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她知道那帮人肯定不会对肯达手中留情，而他只有孤身一人，怎么敌得过那帮豺狼！
　　想起刚刚还在神像前同生共死的誓言，法兰蒂尔的泪簌簌流下，他们结为夫妻还不到一日，怎么能自己逃走，白白地让丈夫送死！
　　见受惊的“闪电”渐渐地安静下来，法兰蒂尔轻抚它的鬃毛，慢慢地让它停下，在它耳边轻声说道：“‘闪电’乖，主人要回去救他，把我带回他身边吧！”
　　“闪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昂扬着马头往回奔跑，像像离弦的箭，不多久就跑回了原地。
　　地上偶有斑斑血迹，不知是谁留下的，法兰蒂尔揪着心，看到三三两两的尸体，还好没有发现肯达。
　　顺着一串串染血的马蹄，法兰蒂尔跟到了树林的尽头，黄黄绿绿的树叶和血迹混在了一起，想到这可能是肯达的血，悲痛得差点哭出声来，但她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失控，肯达一定还活着，要撑住！
　　不远处传来了嘶杀声，寻着声音跑去，三个男人正围着另一个人，明晃晃的利刃劈向了他。
　　那人已经遍体鳞伤，顽强的身影却固定在马上，一边敏捷地躲开刀剑，一边凌厉地发起反击，一刀一个，绝不手软。
　　一眨眼工夫，那几人竟全数被他砍下马，没了气息。
　　他也负了重伤，气喘吁吁，终于坚持不住，摔了下来。
　　那正是她的肯达！
　　“肯达——！！！”
　　法兰蒂尔忍不住喊出声来，跳下马向他飞奔过去，撕下纱裙想替他包扎，却只见血从多处的伤口汨汨流出，竟不知要先止住哪里好！
　　肯达听见了法兰蒂尔的呼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伸手想去推她：“你回来干什么？快走……”
　　“不，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法兰蒂尔简单地帮肯达包扎伤口，倔强地要背他上马，却听见远出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竟然还有第二批人马！
　　法兰蒂尔紧紧抱住肯达，她是不可能抛下他走的！
　　“不论生病还是健康、不论富有还是贫穷，不论生还是死，不论遇上什么样的灾难……”法兰蒂尔轻轻念着婚礼上的誓词，心中反而镇定了下来，低头在爱人的额头印上一吻，“亲爱的，这次换我守护你。”
　　法兰蒂尔就坐在那里，等待第二批人马出现在眼前，果然还是她父亲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败坏家风的她带回去。
　　有两名骑士气势汹汹地要把她拉走，还未走近，法兰蒂尔突然伸出了手，念起了无人听得懂的语言。
　　“隐藏在自然界的烽火之魔，你们的主人在此，听我命令！我要你们释放身上的能量，集结成阵，将我眼前的敌人团团围住，烧成灰烬！把他们的灵魂带向地狱，永受烧灼之苦！”
　　灵力刹那间从法兰蒂尔手里发出，在空中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将那几十骑困在了阵势里，咒语引出了炎魔，吞吐着长长的火舌，吞噬着惊慌失措的骑士。
　　一群挣扎的人影，在骇人的惨叫声中化成了灰烬。
　　燃烧的熊熊烈炎，印红了整片天空，浓烟在空中翻滚，大片树木葬身火海，像一个个巨人轰然倒下。
　　法兰蒂尔抱着肯达，正想着如何扑灭这场火，胸口突然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云朵一样洁白的婚纱。
　　法兰蒂尔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发疯似地四处飞窜，周围的空气张开了贪婪的嘴，不停地吸食她身上的力量。
　　突然想起了哈帝斯的话，功夫没练到家之前，在物质界使用魔法——无异于自杀。
　　其实她一直都记得的，可是该做的，终归要做。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肯达被杀？宁愿无悔地付出生命，也不要带着遗憾活着。
　　痛苦还在继续，像有千万把钢刀剜剐着她，五脏六腑都在流血，生命的活力一点点地流失。
　　不知过了多久，灵力终于被吸食干净，猛烈的火势也随着灵力的消失，“嚯”地一声没了踪影。
　　眼睛有点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黑暗带来的恐惧让她紧紧地抱住了肯达，身体好冷，冷得不停地打哆嗦……
　　低头贴着肯达的脸，还能感觉到鼻息打在脸上的温暖，他还活着……
　　活着就好，法兰蒂尔笑了。
　　“等明天醒来，我们一起去旅行……去一个没有忧伤，没有烦恼的地方……就只有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