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七里马

14、第 14 章

　　“严颜，你什么时候回去呢？”我侧过头问着严颜，天气有些微凉，十一月份的天空依然有着凉薄的气味，天空正大幅度的卷着云朵，暮色淡淡的红晕，我和严颜并肩走在城市寥寥的大街上，身旁右侧滑过或是黑色光滑的石板或是透明的玻璃的各色建筑，而左边便是严颜清隽飘逸的风衣。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闲适的看着远方：“大概不久就会回去了吧。”
　　我沿他的目光望去，所及的只是纷乱的十字路口，斑马线端的红灯闪亮着，灰色红色的行人手里提着东西，或者挽着朋友的手臂，左右张顾着。
　　“你没有去找过飞飞？”
　　严颜摇了摇头，脚步声轻轻回响着：“她不肯见我。”
　　我没有说话，侧过脸再次看了看他清朗的侧脸，被衣领挡住了下颌，只留空目看着远方的怅然，又转过头低下，无聊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也许我可以帮你。”
　　严颜笑了笑：“不用了。既然她不想见我，又何必勉强。”
　　许飞飞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两个真的在某一些程度上太契合了，不过谁又能说这不是他们存在的缺点。
　　“如果你不去见她，那你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我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话语，那种坚决的味道都把我吓了一跳。
　　严颜脚步顿了顿看着我，低下头轻轻一笑：“很奇怪的感觉，小西，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从心口升起了一种窘迫感：“哪里不一样了？”
　　严颜看着低头的我，目光是我羞怯和不安，严颜却只是又移过头，表情不只是带着疑惑还是怅惘：“说不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我愣了愣追上了他的脚步，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合紧了：“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严颜又是一笑，步伐似乎也都轻松了起来：“变好了吧，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好像就不怎么理我。”
　　我窘迫的咬了咬唇，又放开，心中乱七八糟的话语想要冲出来，到了咽喉却犹如烟花一样消散成烟，他怎么会理解那种感觉呢？明明是喜欢的，不敢表白，不敢述说，那么就只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引起注意了。
　　但是明明心口是这样想的，嘴里吐出来的还是言不由衷：“哪里不理你了？是你——”根本就不曾注意到我。
　　“嗯？什么？”严颜侧头看着我。
　　“是你太优秀了，跟你在一起很有压力，每次做题目都被你打击得只想撞墙自杀。”我呵呵的笑着。
　　严颜也笑了起来，俊朗的五官在夕阳晚照下静谧而安宁：“你那时也很厉害，语文和英语不是最好的吗？”
　　我张了张嘴做出了不屑的口气：“哎，拜托，你生物，化学，物理，数学全都是第一耶，英语是飞飞最好，我偏科又偏得厉害，能考上S大真的是撞运气了。”
　　严颜无奈的笑笑，微弯的眼角露出了一丝高中少年时独有的张扬：“你每次都喜欢这样跟我顶嘴。”
　　我哼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笑着看着他，他低下头微微一笑，再抬起时依旧是那种温和淡然的清气，忽然，他的目光似乎被什么黏住了一般，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诧异的转过脸，餐厅的透明玻璃隔着的对面，许飞飞和杜旭一起吃着东西，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刚开的如同花苞般的笑容，许飞飞白皙的脸上跳动着明快，贝齿张合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杜旭黑色的西装一如既往的高挑绅士，微笑着倾听，并时不时的插几句话，看来很是默契，我第一反应是回头看看身后的严颜的反应，他的目光只是落在巧笑嫣然的许飞飞的身上，不曾移动过半分。
　　我低下头抿了抿唇，不再抬起来，只轻声问道：“要进去找她吗？”
　　严颜似乎才回过神来，怅然的垂下了眼，摇了摇头，转过身子继续往前走，我跟着走了几步，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而萧索，忽然停了下来，喊道：“严颜！”
　　严颜诧异的微侧着身子看着我。
　　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着：“进去找她吧，我不希望你后悔。”
　　从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许飞飞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不仅是因为她漂亮高贵，更重要的是她单纯，通透，时时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善良天真的女孩，是需要像你这样温和宽容的男生来爱的。
　　最重要的是，我低下头，你还爱她，我自问找不到可以比得上她的地方，所以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放弃你了。
　　在某一个时刻，你已经在我心中成为心如止水的一份祝福，隔着遥远的星空，看着流泪的希望你幸福。
　　从来不渴望得到，所以希望你幸福。
　　“飞飞……是一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珍惜她。”
　　泪水似乎有落下来的冲动，但我还是艰难的制止了，然后咬着唇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干净清透：“错过她你会后悔的。”
　　严颜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勇气抬起头来让他看见我发红的双眼，他慢慢的走近，语气从上方落在了我低着的流海上：“谢谢你，小西。”
　　我笑了起来，裂开的笑容如同露珠的溅落：“没……没关系。”
　　严颜没有再说话，侧过我的身边快步走向餐厅的门口，我转过身子抬起眼看了看他，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眨了眨眼睛把泪水冲了回去，提步跟了上去。
　　我们站在他们身后的时候，杜旭低头笑着正说到了一句：“……让我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人。”然后他看见了许飞飞的目光，也慢慢的转过了头。
　　目光越过严颜看到了身后的我，眼神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许飞飞慢慢站了起来，表情带着讶异：“严颜？”
　　“我们能谈谈吗？”
　　严颜的语气很平静，许飞飞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答道：“好。”
　　严颜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带了出去，严颜的神色是我从未看过的坚定和果决，也许他只会为许飞飞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们黑白色相配的背影，忽然想到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梦，如同每一个女孩一样，不论是宴会，餐厅还是教堂，总会出现一个白马王子，在最后的关头，在所有人的诧异中走进来，拉住女主角的手，不问一词的，却坚定而果决的带着她离开。
　　那时候女主角的内心尽管有着这么多那么多的彷徨而不安，这么长那么远的思虑焦躁，然后心中最深处却应该是跟阳光一样地漫撒着的，总会带着诧异而惊喜的表情看着男主角的背影，忽然很想上前拥抱。
　　我一直在等，等某一天我的白马王子能够出现，带着我离开众人的视线，骑上白马走上自己的国度。
　　同学当初看言情小说的时候，抬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脸上花痴无限的说的某一段话，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无聊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屑的我，却突然在此时此刻想了起来。
　　严颜和许飞飞的背影已经不见了，隔着我们人山人海的距离，我始终站在原地，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低下一直静止不动的身影，我吸了吸鼻子，想要离开。
　　“陆小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无语的转过头看着一脸悠然的喝着手中红酒的杜旭，嘴唇微抿沾上的略微晶莹，即使阳光洒在他的酒杯上，映出了辉煌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如同西方光芒万丈的天神，我还是无法在此美色面前提起好语气来。
　　“关你什么事？！”
　　最讨厌别人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烦我了！况且这个人还是我一直都很讨厌的他！
　　“真像一只刺猬。”他带着调笑的口气说着，我非常非常生气的瞪着他，但是我知道跟他这种人生气完全没有意思，现在的我只想快点脱离这个混蛋无聊的搭讪，正要迈步离开，他却忽然说道：“杜小姐难道还没有决定好吗？”
　　虽然很想要继续义无反顾地走开，我还是不由自主的侧过头问了问：“决定好什么？”
　　杜旭低垂着眼，一脸的气定神闲，我没好气的走到了他面前，坐下：“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陆小姐是喜欢我弟弟还是我小舅？”
　　我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愣了半晌，才想再次回嘴，谁知他却突然插了一句：“还是严颜”
　　我蓦然被吓了一跳，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眨了眨眼，让自己看起来非常非常的镇定：“你听谁乱讲的？”
　　“事实只会告诉我真话。”
　　虽然被他这种镇静而悠闲的态度弄得有些心虚，我还是死撑着道：“什么事实，我的事你别乱讲！”
　　“陆小姐真的太不会假装了，要是没有这回事，陆小姐肯定立刻甩包走人了，怎么还会在这里跟我解释这么多！”
　　他再一次突破了我对他无耻的定义，已经上升了我心中最为讨厌排行榜的第一位，我背靠在椅子上，歪着身子看着他：“我跟你解释什么了？！我就是不希望别人误会都不行吗？你别以为你有钱一点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你是杜晨的哥哥的份上，我还不会跟你说这么多的话！”
　　他波澜不惊的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嘲笑着我的话对他就像弹胡回来的玻璃球一般的毫无用处，再次抬起眼看着我，已然是一副正经的表情：“陆小姐不要得寸进尺，陆小姐家里的状况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若是要钱我可以给你，只是希望陆小姐不要再骚扰我的弟弟和小舅。”
　　我怒极无言的盯着他半晌，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慢慢僵直了起来，口袋里的拳头越捻越紧，他再次开口说道：“陆小姐要多少钱可以提，就凭你能迷倒我弟弟和小舅，就说明陆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再者陆小姐难道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陆小姐是什么样的下场，顾家和杜家的势力陆小姐可能还想象不到。拿了一笔钱，陆小姐下半生可以不用愁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清淡，仿若是在述说一件与己无关却又异常有把握的事，我看着他好看的脸冷笑道：“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你的确应该谢谢我。”他还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阿晨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坐下来跟陆小姐谈条件的。”
　　“那么你说我该问你要多少钱才好呢？”
　　“那得看陆小姐胃口有多大。”
　　“我胃口一向很大。”我继续不知死活的犟着嘴。
　　杜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支票，写上了一个数字递给了我，我看了看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五十万哪！杜先生真是大手笔！”
　　“陆小姐还嫌不够？”“怎么会呢？”我笑着弹了弹支票，一脸拜金似的说道：“我家里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这么多钱，现在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但还有更让我高兴的事呢？”
　　说道高兴的时候，我的语气已然越来越低，似乎都咬牙切齿了起来，眼神跳着挑衅的直直的看着他。
　　杜晨静静地听着，静静的笑着，然后静静的看着我，慢慢的把那张支票慢慢一点一点完全浸泡在咖啡杯里，然后放在他的面前，笑着说道：“这些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不客气的！”
　　“小南。”刚刚出了门口，便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虽然是姐姐的名字，我还是回了头，看见的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染着黄毛家伙，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穿得倒是西装革履，一脸富家子弟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走近问道：“你是？”
　　他诧异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问道：“你是陆小南吗？”
　　我摇了摇头，对着他一笑：“我是她妹妹，陆小西。”
　　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再次打量着：“真像啊，我都不知道小南有一个这么标致的妹妹。”
　　他的眼神就像是最滑腻水蛇一般漫游在我的身上，我感到很不自在，但因为是姐姐认识的人，不好得罪，只努力转移他的视线说道：“你是谁？认识我姐姐吗？”
　　他笑着说道：“怎么会不认识，我和你姐姐很熟的。”他见我有着不信的神色，又匆忙解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给我，眼神带着趾高气扬的得意，我看见潘志良这个名字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快速带着怨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没有注意到反而似乎在预期着我的反应。
　　忽然我笑了起来，捂住了嘴巴，假装惊讶地说道：“原来您是盛世的客户部的经理，真是失敬了。”
　　他露出一抹早已准备好的得意的神色，笑着摆手道：“那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我爸爸还是公安局的局长呢！”
　　“呵呵……是吗？真厉害！”
　　他看了看我又说道：“你和小南真的太像了，不过小南呢就像开在黑夜中的花，优雅又有气质，而你呢，就像早晨的鸟儿，活泼又可爱。”
　　我心里恶心得只想反胃：“呵呵，是啊，我和姐姐真的很不同呢！”
　　“怎么样，一起吃顿饭吧？”他歪着脖子问我，似乎也没想过我可能会回绝，我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的时候，他就已经扯过我的胳膊就要往外走，看样子方向是他停在餐厅外的宝马汽车。
　　我立即阻止了他笑着说道：“这里不就是餐厅吗？还跑那么大老远的干什么？”说时，我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见他在我身后愣了愣也跟着过来之后，我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趁着背对着他，在包里摸索着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菜一盘一盘的端了上来，我甜甜的朝着他笑着，他盯着我半晌，忽然抓住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咬着已经烧到了一半的烟撇着头说道：“你真漂亮，比你姐姐还要漂亮。”
　　我手指颤了颤，假装羞嗔的说道：“真的吗？”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嘴里的烟味传到了我这边来：“真的，你比你姐姐好看多了。”
　　我笑了笑，忍住了心中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缩回了手，然后装作怨怜的说道：“可惜我没那么好的机会。”
　　他夹开眼看着我：“什么机会？”
　　“进入盛世的机会。”我神情越来越加凄楚可怜了起来：“姐姐老是说我比不过她，爸爸妈妈也喜欢她就是因为她学历比我高，我……我……到底有哪里比不上她嘛！”这凄尾动人的语气让我自己都发麻了起来，他却很受用似的笑着说道：“哦，就这点小事啊，也值得你伤心么？”
　　我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他：“你能帮我办成？”
　　他笑着弹了弹烟灰，眼神暧昧的看着我说道：“办是好办，不过你也得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换吧？”
　　说罢用脚在桌子底下暧昧的划了划我的腿，我立刻缩回脚脸上伴随着做出了为难的神色，他似乎见习惯了，一脸无惧无畏的样子：“不是我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进入盛世这么好的公司，不仅你有面子，而且里面可是人才辈出，找个好老公也很容易，现在你花十万八万都不一定能进，你说，不就一晚上吗？可比什么来得快。”
　　他眼神又下滑到了我的胸部，神色微妙：“再说，我也是盛世的，以后还可以罩着你。”
　　我依旧沉吟着不答，低下头看似想了一会儿，然后又说道：“……你不会不认账吧？”
　　他笑着弹了弹烟，坐到了我的身边，搂住了我的腰说道：“我怎么会不认帐，你去打听打听我潘少对于女孩子还是最守信的，何况还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我很讨厌这样的接触，但是不能直接回绝，只得微微向左移开脸，避过他靠近的脸和烟草气息，但是我的一切举动似乎在他的情理之中，他的举动没有更进一步，暧昧的在我耳边说道：“你知道有多少女人跪在我脚下求我帮她们一把，我都没有答应，不过你嘛，和你姐姐一样，只要开一句口，我潘少绝对就帮你办成了，只要你……”
　　他手放在我大腿上轻轻摸着，我决定是不是应该立刻站起来回绝他还是先不露痕迹的应付他，毕竟录音已经拿到了，正在这时，旁边正好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潘少。”
　　正是顾宇轩，我看着他整容强大的阵团，诧异的姐姐，路小东，秘书小梅还有依旧一脸深沉的常在，我舔了舔唇，潘志良已经一脸不耐的站了起来，拍了拍顾宇轩的肩说道：“顾总，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这时候姐姐走了上来，拉起我站在了一边，脸色微暗带着些许的恼怒，潘志良又笑着看了看小南说道：“小南，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不介绍给我呢？要是我今天没有遇见她，岂不是错过了？！”
　　姐姐镇静的微笑着：“对不起，潘经理，我妹妹淘气，给您添麻烦了。”
　　潘志良想要上前摸摸姐姐的脸却被她微侧着假装跟路小东说话躲过了，潘志良笑着垂下手道：“小南，你做人可真不如你妹妹。”
　　他笑着又看了看一直沉着脸的顾宇轩说道：“我说顾总，你每次都这么板着脸干什么，生命就应该是及时行乐的，赚了这么多的钱，你可不要没命花。”
　　顾宇轩也不回答，只说道：“刚刚我还跟潘局在楼上面吃饭，大概不久，潘局就会下来了。”
　　果然潘志良一听到潘局的名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神色都惊慌了起来，拍了拍顾宇轩的肩说道：“多亏你了老兄，我可不能再让我爸爸捉到。”他立刻就要走，侧过我面前的时候，忽然一个飞吻：“小西，好好考虑考虑，我等着你！”
　　语气暧昧之至，我不自然的朝他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脸去看顾宇轩。
　　他一直没有说话，连看都没有看我，随即迈动了步子，姐姐扯了扯我的手，示意我上前说说什么，得到了姐姐的鼓励，我鼓起了勇气小步跑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被他挣开了，我又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开口求饶道：“对不起。”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又伸手拦到了他面前说道：“真的我不认识他，要不是听姐姐说他很有来头，我肯定转身就走的。”到后面是因为忽然想到可以捉住他的罪证，才有打算留了下来，不过这番话，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我看着他，他淡淡的扫我一眼，再次漠视我离开，我有些气了，嚷了起来说道：“被他那样的人碰，我自己也觉得很恶心啊。”
　　他脚步顿了顿然后看着我说：“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命令不了你。”
　　我摇了摇头上前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可是姐姐是他的下属。”我委屈地说道：“而且姐姐不是说你看见他也要让他三分吗？”
　　姐姐在后面咳了又咳，顾宇轩微妙的看了姐姐一眼，又看了看我，再次走开了。
　　我无力的垂着手，搭拢着脑袋，不再追上前去了，谁知半途，他却忽然回头看了看我说道：“还不快走，我送你回去。”
　　我笑着回望着他应了一声，又跑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他没有动，手却由我拉着，我笑了起来，带着志得意满的神色看着他，他嘴角弯出了一抹疑似无奈的神色。身后的四个人自动的看看风景谈谈话，落在了后面，我随着他来到了停车场，一坐上车就特别兴奋地朝着他拿出了手机，晃道：“你看，我录到音了。”
　　他转过头一边发动着引擎，一边说道：“什么音？”
　　我开心的按下了播放键，让他听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厉害吧，有了这个证据我们可就不怕他了。”
　　谁知顾宇轩的脸色却阴沉了起来：“拿来。”
　　他眼神示意了手机，我无措的看着他，没有乖乖得交出来，反而倔强的问道：“为什么？”
　　“你知道他爸爸是公安局局长，你以为凭这点小东西有用吗？”
　　“我知道没有用。”对上他黑漆漆的深眸，我有一瞬间的害怕，但还是努力倔强了起来：“但是就让他这样为所欲为吗？他前几天可是试图非礼姐姐。”
　　“我会把小南调到别的部门。”他淡淡的说着。
　　“那么还有别的——”
　　“这事你不要管。”他例外的打断了我的话：“牵涉到这里对你没好处，有些事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的简单。”他转头望着我，从我的手上拿过手机拔出了内存卡，又把手机重新放回在了我的手上，说道：“你好好读你的书就行了，以后不要招惹他。”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和坚决，我无言的握紧了手机靠在了座椅背上，半晌，声音才带着空洞和不解说道：“为什么你会容忍他这样的人存在？”
　　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有这一瞬间的呆滞，我看着镜子里的他沉默的容颜：“钱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可以让你——”“够了！”他再一次打断了我：“陆小西！记着你的身份，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我眼眶与他沉重的语气产生了共振了似的，一瞬间就红了起来，低着头抿了抿唇，然后旋开了门，立刻走了出去。
　　仰头看了看天，眨了眨眼睛，心酸的感觉却再次挥之不去，我知道也许这就是现实，也许这就是事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想到顾宇轩可能会是里面的一员时，会产生一种连自己也不懂得的慌乱的感觉，我明明知道没有人是会完美无缺的，却还是希望他是我心中那个冷冽寡言却正直勇敢的人。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呻吟声，我扭了扭头，没有转过去，呻吟声却大了起来，顾不得自尊了，我立刻跑近车子打开了车门，看见的正是顾宇轩捂着肚子，整个煞白的脸冒着汗。
　　我焦急的问道：“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想要伸手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一手挡开，看着他似乎有些倔强，但是又疼痛难忍的神色，我缩回了手说道：“我帮你叫一辆救护车。”
　　他艰难的开口制止住了我说道：“不……不用……”却更加用力地捂紧了肚子。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是……胃痛吗？”
　　如我所预料的他没有答话，我伸手上前轻拨开了他的手，缓声说道：“我帮你揉揉。”
　　我想他大概是要拒绝的，但是胃痛得他没什么力气了，我给他调整了一个好的坐姿，然后小心的坐在沙发上揉着他的肚子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没有看他的神色，我继续轻柔的按摩着，低着头说道：“我只是……你知道……很不喜欢这样……那个人是我的姐姐，所以你可以帮她调部门，那么别人的姐姐或者妹妹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傻，太天真太浅薄，但是我真的只是想帮帮她们，可能……不不不，没有可能了。”我摇了摇头，低头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他脸上的神色平静了很多，却看不清楚具体的表情，我也不敢停，一直轻柔的按压着他的肚子，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不知是三分钟还是四分钟，我又说道：“我保证以后不再跟这样的人接触了还不行吗？”他依旧无言，我低头沉默着，又过了许久：“你好些了没？”
　　他轻轻地坐直了身子，我讪讪的缩回了手，这时被丢在身后的人陆陆续续赶上来了，姐姐和路小东轻轻上前，敲了敲车门看着顾宇轩说道：“顾总，可以走了吗？”
　　顾宇轩点了点头，握住了方向盘，我也无言的坐在了他的旁边，转头却瞥见姐姐和路小东两个人一直打打闹闹的走着。
　　路小东一直想要去拉姐姐的手，姐姐微嗔着躲过，眼神略带恼怒的看着他，但是嘴角却似乎含着一抹笑意，路小东也不恼，摸了摸鼻子，再接再励。
　　这路小东，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大胆主动起来了？！
　　我忽然笑了起来，趴在窗口问道：“姐姐和路小东，他们——”蓦然我才发现我和顾宇轩刚刚还在冷战，立时闭住了嘴，乖乖巧巧的坐直了身子，双手搁在膝上，顾宇轩开动了车子，绕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却忽然低低应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