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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廿五回 似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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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屋内,听到彼此的心跳。
孙一依小声的说:“木子,前天,是我生日哎。”
“那真可惜,我竟然错过了。”李俊撩着她的发丝,“项链就是他送你的礼物?”
“嗯。你要补送我礼物。”想起谢文涛,孙一依有些黯然。
李俊想了半天,说道:“唉,我都没准备,你想要什么?”
“我很贪心,想要很多很多东西。”其实,这一刻,她觉得很幸福,没什么奢侈的要求。对她而言,现在已经是最奢侈的了。想都没有想过的画面,竟然就唐突的出现眼前,能不受宠若惊么。
“这屋子里的一切加上我,满足你的胃口吗?”李俊笑问。
“唔,塞牙缝够了。”
李俊眼珠骨碌一转,“你等下。”
他变魔术一般从画室里拿出两幅已经裱好的画。李俊把这两幅画递给她:“给你的生日礼物。”
孙一依一怔。
这画的竟然是自己!一张是她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一张竟然是她蹲坐在C区某处台阶上小憩。风格迥异的两张图画,却都逼真的很,韵味十足。孙一依自己都忍不住夸奖自己:“好漂亮!”
“你什么时候画的?真厉害的画工!”
李俊只是笑,“你只需知道这是我为你画的,至于过程,大可不必追究,我自己也不记得。”
办公室里的一次,给她送钥匙的一次。他都是随手画个草图,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脑子里默默回忆起那个画面,两幅画就这样诞生。
“去外面走走吧。”
“好。”孙一依小心的把画放好。
两人到湖畔上的木椅前坐下,孙一依挨着他,旅途疲惫,忍不住又靠着木子的肩膀,微微阖上眼。
“昨天我已经把这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你的。”
“木子你……”这也是生日礼物,未免太大,她可受不起。
她睁着大眼,疑惑的说:“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生日是在前天。”
“呵,你还有脑子嘛。”
孙一依又要说话,李俊食指挡住她的嘴,嘘声道:“你说的对,我以前只知道开张支票,处处透着铜臭味。所以你看,我现在送你这个漂亮的地方。”李俊说的头头是道。
前一秒还是一个艺术气味十足的画家,后一秒却又无赖的给自己行为标上不俗二字。
“嘻,我怎么有种金屋藏娇被包养的感觉,真不舒服。”孙一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哈哈直乐。说罢这句话,孙一依发觉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喜欢在美好的东西上涂点不搭调的斑驳色彩的人啊。
李俊摇头说“不”,连连否定她那句话。他握紧她的手,说:“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李俊开始跟她讲一些他从来没对别人讲过的事情。
“我出身的时候,SATE公司开始步入发展期。公司前身是我爷爷的,后来被我爸接管,爷爷定居国外,开始淡出生意。公司曾经一度陷入危机中。这时候我爸爸遇到了薛舒亦,也就是我妈。两人齐心协力,公司越来越好,他们也许因此而相爱,公司也正式更名为SATE。可是我爷爷这时候却突然从国外回来,并且逼着我父亲娶一个豪门小姐。老一辈的人都爱门当户对这一说。”他顿了顿。
孙一依其实想说,现在这以观念依旧没变。只不过,有人能越过那一道坎,有人越不过。而且,越过了也未必幸福。她希望自己能够幸福,所以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停留很短的时间,她也没说出来。
她继续听木子说。
“那时候我妈已经怀上了我,只可惜他们没有正式办理手续。幸好妈最后生下的是男孩,才得以在他们要举办婚礼的前几天争取了自己应该有的。爷爷最后只得默认这一切。
“两年后他去国外,并且带上我,我童年几乎跟着爷爷在国外一起生活,他急欲把我培养成SATE的接班人,每天都是学不完的功课。每年只有假期能回家看看爸妈……”
李俊继续娓娓道来,“期间,奶奶病逝,爸跟妈都来看我们。我才发现爷爷原来依旧很讨厌我妈妈。随后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就再也没有多问。我真正回到爸妈身边是在七岁的时候,那年,爸给查出绝症,爷爷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他把我送回来,自己依旧在国外定居。妈曾经去接他,不过如我所料,最后她还是无功而返。几个月之后,爷爷就去世,接着,我爸爸也跟着离开。一年不到,我连失两位至亲……
“后来,公司开始由妈妈掌管。她很信赖曾凯伦,我那时候叫他伯伯,他是我爸的朋友,在公司他也算是有权之人。曾凯伦的女儿就是曾韵。我小时候,她曾经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日子,我妈特别喜欢她。有时候我都觉得她们更像亲人,天天小韵小韵的叫。不怕你笑,我那时候最希望薛舒亦能像亲她那样亲我一下,或者也能叫一声我的乳名。可事实上,她只会很严肃的要求我学这个学那个,并且每此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我,跟我爷爷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她眼里,我好像从来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要培养的一个用人一个给她长脸的人。”
孙一依听的入神。她忽然问一句:“那时候你就讨厌曾韵吗?”
李俊摇头,“我并不很讨厌她,她那时候还蛮可爱的,我只会常常捉弄她。每次她都要告诉薛舒亦,然后我免不了又是要被罚站。”
孙一依抬眼看他,忽然心疼起他来,手指不觉攀上他的额间,细细抚平他的浓眉。
“那时候为什么她会住在你家?”孙一依好奇的问。
“曾凯伦跟自己妻子离婚,当时的曾太太没有能力抚养曾韵,就独自离开。我妈妈心疼曾韵,那一年左右时间她就住在我家。”
“伯母那么心疼一个跟自己无关的女孩,怎么会不疼爱你,她一定是过于望子成龙了。”孙一依说着宽心话。
“我也这样想,心里或许会安慰一些。”
“曾凯伦没有儿子吗?”
“他只有曾韵一个女儿。我也很奇怪,他跟曾夫人离婚后,竟然一直单身。”
“我更奇怪曾韵的母亲,怎么就舍得下心。从来都没来看过曾韵?”
“谁知道,各人自由各人的想法。我只见过曾太太一次。那时好象是她还没跟曾凯伦离婚,SATE举行的某次晚宴上跟曾凯伦一同出现。现在我都忘了她的模样,感觉她如同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李俊继续道:“后来,曾韵去了国外读书,四年前回来,然后就在SATE公司任职,我妈妈一直有心要撮合我跟她。”
“你一直都不喜欢她?为什么?”孙一依傻傻的问。
曾韵啊,那个她见了一眼就记忆深刻的女人,恐怕没几个男人能够舍得不爱。
李俊微微笑着:“我一开始不讨厌她。现在也不是很讨厌……”
孙一依眼神有些黯淡。
她胡思乱想:他是因为不满母亲的安排,所以倔强的认为自己一定不喜欢曾韵,就跟患强迫症的人一样。其实他一点都不讨厌曾韵,不讨厌就能变成喜欢。想当初,她还讨厌木子,可现在,还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
动情的女人爱多想。
李俊如在她心里安了一个窥视镜,见她沉静着,便说:“把讨厌安在一个挺无辜的女人身上总归不好,所以我不讨厌她。真正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都要勇气的。”
“呃……”被他看穿心思,有些窘迫。
“我不喜欢一直被人安排的那种生活,况且,结婚是我的事情。喜欢她的是薛舒亦,不是我。若是要娶,她自己娶回家好了。”
孙一依噗嗤笑了,“哪有这样的。” 真奇怪,当初她自己的丈夫就是被长辈逼迫娶别的女人,她自己怎么爱重蹈覆辙,对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木子爱叫他母亲全名,孙一依大抵能感受到这对母子之间的隔阂。
“一年多前那所谓的订婚酒宴,我完全被蒙在鼓里。”他低头看了看孙一依,目光柔和,“就是第二天,我心情不好去分公司的时候看到正在准备面试的你。”
“啊,那时候你就认识我了?难怪我的新工作一路顺风。”
“你对我……一见钟情?”孙一依两眼放光。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人能用,没想到什么钟情不钟情。他见过美女无数,孙一依不过是其中一个。李俊不想打击她,不过更不想欺骗她,于是他摇摇头。
“我原是想把你提携成叶莉那样的人,那样可以帮我很多。不知道怎么就慢慢变了。”
孙一依连连摇头,“现在难道我帮不了你?”
“能,每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即可。”
她有些想笑,戏剧性的变化令她喘不过气。
“一依,给我时间。”
孙一依抬起头,说道:“我理解。”
“不会很长。”
她笑了笑,问道:“如果你是我,会等多久?会是一辈子吗?”
“不会。”
孙一依心里咯噔着。
“活八十岁,一生便以足够。一辈子是八十年,已经过了三十年,所以不能是一辈子。”
他绕词遣句,有故意歪斜之嫌,孙一依心却暖暖的。
“木子,你可是要对付曾凯伦?”孙一依大胆猜测。
“嗯,我不喜欢她跟我母亲一样威胁我。”
“我想伯母是不会不站在儿子这边的。”孙一依揣测。
李俊温和的脸上蒙起一层阴暗之色,他也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不会阻挠他。
李俊身上的气息渐渐融入她的呼吸中……她贪婪的眷念这份感觉。
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开始,只愿永远记得这一刻。时间停滞于此,也不觉遗憾。
烂木子……木子……
“木子,你的小名叫什么?”
小俊?阿俊?俊儿?都好难听。
“小名,呵,只有我爷爷叫我。他说我父亲是根笨木头,我是木头的儿子,然后就叫木子。”
“啊?原来你的小名叫木子,真有这么巧合?”
李俊点头,“当然,我何必骗你这个,又捞不着好处。只不过,我爷爷去世后,没人这么叫过我,直到遇见你们。”
李俊与曾韵,自己与谢文涛,这些都是未解决的问题。孙一依忽然吃吃偷笑,她对木子说:“我突然想到四个字。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
孙一依捻着一根小草,想笑又笑不出,“算了,还是别说了,不太文雅,有些那个……”
李俊一脸被耍的样子,追问:“到底是什么?”
“真的要说吗?”孙一依眸子发亮,弱弱的说,“你确定?”
李俊狠狠瞪了她一眼。
孙一依挑眉,故装淡定的说:“奸夫□□。”
噗嗤……这四字委实有些过了。
李俊满脸黑线,“有你形容的那么难听么……人都爱锦上添花,你却要背道而驰。”
孙一依忽然觉得很轻松,又忽然觉得很疲惫。总是要见谢文涛的,到时候不管他怎么说自己,她只准自己说“对不起”三字。
“木子,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以后勿欺负我这个可怜的小员工。”
李俊贼笑着,不应亦不反驳。
很安谧,很祥和,同一切喧嚣隔绝。
只是,阁楼再美,作为这个群体的一份子,就总要出去,他们非圣人贤人那般无欲无望,世外桃源存在的时间也只是短短一刹那。外面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们,逃避不得。
难得偷此一息轻松闲暇时光,李俊决定不想那么多费心之事。
他偏过头嗅着一依的秀发之香。
“一依?”
孙一依已经睡着。
但见她眼角,似是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