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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五、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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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师姐,你醒醒啊?”陈远兴把肖齐齐放在宿舍门口,使劲拍她的脸,“怎么这么烫?这酒也喝的太多了吧?”
肖齐齐只觉浑浑噩噩,完全失去知觉般的疼痛里里外外折腾着她幼小的心脏,无力、痛楚、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心头,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的心,她的灵魂,让她不肯醒来,不肯面对。
陈远兴再一次拍肖齐齐的脸,没办法,只得背着她厚着脸蹭到楼管大妈那里,“阿姨……我……”
阿姨那洞悉世事的眼睛毒辣地盯陈远兴分明的眉眼,再看肖齐齐,“登记!”
“啊?”陈远兴哑然,他从来没进过女生宿舍,一下子被这阿姨果断的拍笔吓了一跳。
“唉,真是世风日下了,这年头女生一天到晚都喝的醉醺醺的,毕个业就跟生离死别似的,天天喝,男生喝女生喝,你喝我也喝,每天都是一堆男生背着女朋友回来。我啊,也看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趁着年轻折腾吧。”陈远兴一只手填着表格,一只手还要将肖齐齐搂着,耳里还忍受着阿姨的唠叨,心底又忍不住哀嚎一声,命苦!
放下笔,刚打算背了肖齐齐走,阿姨又扯住他的袖子,“同学,联系方式呢?”
“这个也要填啊?我不过上去几分钟而已。”陈远兴嘟囔,挨来一顿白眼,“让你填你就填,那么多废话干嘛?”
“我填填。”陈远兴赶紧点头,哪里学校都一样,管楼的阿姨大爷都是一个拽字当头。
陈远兴将肖齐齐背回402宿舍,摸索着她兜里的钥匙,艰难地开门,然后将她随意扔到一张床上,插腰喘气,“师姐,遇到我你真是走八辈子好运了。每次都给你当苦力。”直起身子忍不住打量着好奇了三年的女生宿舍,失望地摇头,到处脏乱一片,包裹,乱扔的书籍,甚至扔到地上的被子,“唉,毕业了,脏乱一点也情有可原。”
捅肖齐齐,“喂,师姐,你睡那张床啊?不会睡错了,你同室回来把你扔地上吧?”他可是真心的,有一次自己喝醉了爬错了床,可不是被无情地扔地上睡了一晚上?
肖齐齐此时完全昏睡中,哪里听得见他的问话?陈远兴无奈地起身,仔细看,斟酌了一下,抓了上铺毛茸茸的笨熊,笃定地点头,“一看你,就是表面嚣张内心小女孩的,这张床肯定是你的了。”
陈远兴抱起肖齐齐,叹气,“唉,师姐,你怎么老跟我作对啊?睡个床也睡上铺?”抱着放不上去,只好抗到肩膀上,死推硬攘地将肖齐齐塞到床上。又是一阵喘息,开风扇好一阵吹,捋额头吹乱的长发,吐气,转身离开,想想又走到床边,仔细看肖齐齐通红的脸蛋,捏捏,“长得不难看啊,怎么老失恋?”本想趁她醉死的时候掐她一把解气的,但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红润的肌肤,又心软了,“算了,放你一马,下次再折磨我,看我怎么报仇!”
陈远兴这一番动作,肖齐齐当然不知,她的神智已经完全昏迷。流产、醉酒,而导致的高烧已经在身体里滋长,她浑噩着任由挣扎的生命消耗着青春的身体。
陈远兴离开402不久,她们几个也就回来了。林雯和黄鱼沉默不语,许纯脸色却不好。夏宣跟着肖齐齐出去就没再回去,许纯打他手机也关机。
许纯看着上铺肖齐齐昏睡的脸,转身去了楼下,甜甜地喊了阿姨,便装做无意地看出入登记册,很满意地在最后一行看见402的寝室号,许纯一笑,上楼。
黄鱼回东北,林雯和苏童去南方,都是清晨离开。黄鱼和林雯很有默契地没吵醒肖齐齐,倒是许纯一直将她们送到车站,又是哭又是嗲的,黄鱼很真挚地掉了眼泪,林雯却淡淡的,只跟许纯握了握手,便跟其他送行的同学说话去了。
许纯有些尴尬,黄鱼便拉许纯的手,尴尬地解释:“小蚊子就那小孩儿性子,许纯以后你可千万别记恨她啊。”许纯嗲笑:“黄鱼,连你也欺负我,我是那么会恨人的么。昨天齐齐那样说,今天又你……”说着美丽的眼睛里就开始泛泪花。黄鱼忙替她抹眼泪,“别哭别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其实,许纯,齐齐的话也对,咱一个宿舍四年,不要记太多不好的事。毕竟你要跟夏宣去美国了,总算尝了四年的心愿,让她发泄说几句也应该,千万别往心里去。”昨晚肖齐齐和夏宣离开后,那聚餐就再也无法继续,大家各有心事,便草草结帐离开了。
“黄鱼……”许纯不哭了,眼神闪烁地看黄鱼,黄鱼叹气,“许纯,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是一天两天的算计和小聪明就行的,这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算是我四年来对你热心帮助的最后一次。”黄鱼用眼神止住了许纯的辩解,“回去吧,跟齐齐好好说说话,他们再没有机会了,所以你不用再算计她了。”
“我没有算计……”许纯又争辩。
黄鱼摇头,“许纯我对你很失望,真的。就算没有算计和欺骗吧,都毕业了,大家各自散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所以我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破坏我们俩四年的情感,就送到这里吧。以后……多联系。”黄鱼提着包裹离开,笑着对许纯挥手,然后融入车站的人流中。
许纯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勾起一抹苦笑,难道她真的错了么?不,是肖齐齐先欺骗的她啊,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成了被可怜的那个?许纯抬头,眼底又多了抹冷酷和痛恨。
学校门口,黑色的加长豪华大奔,许纯瞠目结舌地看夏宣。夏宣的脸色却不好看,摔了行李到地上,跟送行的同学再次挥手,一次次似无意的搜寻,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司机早乖巧地放好了行李,打开车门。夏宣再一次环顾,笑容依旧不再淡定,终究就这样错过么?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个停留了四年的城市,许纯新奇地看着车中奢华舒适的摆设,想着司机先生刚才的话,“夏先生说您恐高,不爱坐飞机,所以让我开车来接您。”又是一阵兴奋,原来一切的争取和设计都是如此值得,夏宣原来有如此富有和充满爱的家庭啊。
夏宣木然地坐着,手机在手心都快掐碎,看着不断飞逝的草木,就跟火车上那一幕一样,迅速却带着无尽的新奇和畅意。夏宣没再迟疑,拨通了手机,一遍,两遍,三遍……执着的铃声,执着的人,却有更执着的不接电话的人。
“宣,你给谁打电话?”许纯闪着美丽的眼睛从对面夸大的座椅上挪到夏宣身边,夏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那边去。”许纯低头咬唇,夏宣还是这样,外人面前对她好的一塌糊涂,私自相处却永远是生人勿进的冷淡。
“宣,别这样。”许纯鼓起勇气抬头看夏宣,“我已经跟你走了,以后都是你的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拒绝我啊。”
“肖齐齐去哪里了?”夏宣扭头,看许纯的眼睛,黑沉的眸子带着山的压力,“不准再骗我。记住,我带你走,算是对你那晚的补偿还有……,至于以后,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夏宣,你这话什么意思?”许纯扯夏宣才衣角,“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夏宣掰开她的手,蹙眉,“我现在在问你,肖齐齐去哪里了。”
许纯咬唇,“她去跟人约会了,我怎么知道!”
夏宣直起脊背,“以后不许这样说她,我不喜欢,知道么?”夏宣淡定地看许纯,“记住,这是你跟着我需要克服的第一件事,永远不许说任何我不爱听的话,特别是肖齐齐的任何事。”
许纯的白皙的脸孔渐渐涌起一抹难言的苦涩,“……那么我要说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夏宣冷笑,许纯错愕,“夏宣,你还是那个王子般的夏宣么?”
夏宣淡淡的笑,冷寂的眼带着许纯看不懂的颜色,“你走的时候肖齐齐是不是在宿舍?”夏宣不再温柔的凌厉让许纯退后一步。
“……去医院了。”许纯终于浅笑,如花似水,“你还不知道吧,肖齐齐昨天下午流产,晚上醉酒,引起高烧。”
夏宣一跃而起,头撞到车顶而浑然不觉的疼,“……你,你胡说什么?”
“我走的时候她还清醒着,说一会会让朋友接她去医院,我猜她现在应该躺在医院了,但陪她的人嘛,是姓李,姓陈,姓张,但绝不会姓夏。”许纯得意地笑,看夏宣勃然怒变的脸色,只觉窝了心中几个星期的憋屈都发泄了出来,“夏宣,这话你爱听么?”许纯突然有一种豁出去的冲动,或许这剂猛药是该下了。
“周平,掉头!”夏宣放下隔音玻璃,向司机周平怒吼,周平猛一个刹车,车子停在路边,周平回头,“少爷,怎么了?老爷说要赶上晚上的Party呢。”
“掉头!”夏宣攥紧拳头,冷冷地吩咐。原来是这样,那天她苍白着脸,一直冒着冷汗,在学校门口,他那样冷淡地质问,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就那样走了;原来记忆是这样清楚,昨晚她苍白的脸色,虚弱的样子,每一存都镶嵌进心底,她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都记得如此清楚;甚至她指腹间那灼人的温度,仿若还在灼烧着她的指尖……夏宣捂住脸,抓头发,原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夏宣所有的神智都只留下一点,她生病了。虚弱无力抽尽生命的瓷娃娃,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是的,不管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但留在他心底却永远是那些美好的无法磨灭的记忆。但是,他做了什么?他想临走前见她最后一面,所以提出两个宿舍的聚餐,原想只是远远地最后看一眼,看她吃饭的样子,喝酒时的畅快,吃菜时小心翼翼的挑拣,不经意的笑,可是却变成了什么?谋杀、残害、泄愤?所以她会冷冷地说:“夏宣,我不欠你的。”流产,醉酒,高烧。夏宣觉得自己都快疯了,狠命捶着玻璃,催促着周平加速返回。
许纯抱着手,看着夏宣失魂落魄的绝望,有一丝的犹豫,如果这不是最后的撕裂,反而成了促成或和好呢?许纯只得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判决,但愿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她离开宿舍的时候,肖齐齐依旧是昏迷的,滚烫的身子火烧般,许纯也有真心的担忧,流产对女人身子伤害很大,而她却同时醉酒,又似乎在发烧,一个不慎那就是终身的遗憾。她在宿舍焦灼地转了几圈,终于想起昨晚在守门阿姨那里看到的出入手册。于是她坦然地提了箱子走出了宿舍,告诉阿姨,她的室友病了,自己要赶车,无法照顾,所以要阿姨打电话给她室友的男朋友,带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