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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熬心之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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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所在的驿馆,迎来了最不寻常的一位客人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说可以帮我们母子团圆?”瑶姬脸上泪痕犹在,面对陌生的老者,却依旧高贵典雅。
“大明国师刘伯温见过仙子。”刘伯温躬身一礼。
“你知道我的身份?算天算神,老人家不怕折寿吗?”瑶姬果然一惊。
“算出仙子身份的不是老夫,而是老夫的一位故友知己,老夫也是受这位故友所托,帮助仙子与唐公子母子相认。”刘伯温捻须一笑。
“哦?敢问老先生的故友是谁?瑶姬可否与之一见?”凡间会有谁对自己与戬儿的事如此了解呢?瑶姬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他离开凡尘人世已经整整三十年了——仙子,有些事情,不必去深究缘由,现在,还是先谈谈我们的合作,如何?”不愧是他的母亲,果然有大将之风,就是做为母亲,好像欠缺点经验。
“好,国师有何高见?”只要戬儿能回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瑶姬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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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使馆,光姬卧房,日近正午
“公主,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早晨,我们请到一位新厨子耶,可以尝到地道的东瀛料理了。”千代小声报告道,“公主,少主怎么睡得这么沉啊?练武之人,不是都起得很早吗?”
“小声点,他昨天睡得不好,一定是白天那女人闹得,就让他好好睡吧。”光姬轻轻拂去玉竹散落额前的发丝,心疼道。
“唔——啊!给母亲请安。”意识到自己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玉竹一阵脸红,匆忙起身给光姬请安行礼。
“呵呵,小孩子和母亲在一起睡时,都会心安得睡起懒觉的,玉竹不用害羞的。”光姬不禁温婉一笑。
“是——是吗?”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是这样的。
“呵呵,少主刚睡醒的样子好可爱,我去给少主准备洗脸水。”千代忍不住打趣玉竹道,直到红晕烧到了玉竹的雪颈,这才见好就收,退了下去。
“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头发有些乱了,夕雾,过来,我替你梳一梳。”光姬一席话,令玉竹有些局促不安——母亲,是个要求很高的人,自己,会不会令母亲失望?
“母亲,我……”光姬的手触到玉竹发丝的刹那,玉竹本能的避开了,还是无法习惯母亲的碰触,那种感觉会让人依赖,舍不得离开。
“还觉得十分陌生,是不是?母子连心,相信很快你就会熟稔起来的。”昨夜的夕雾似乎有心事,孩子,什么时候,你可以向母亲敞开自己的心扉?
“我从小没有母亲,却时常听起别人说,有母亲的幸福和温暖,时常幻想着自己母亲的样子。”每次听到别家孩子欢快的叫着“娘”,自己就会躲到角落里哭个不停。每每只有在梦境中追寻母亲的背影,但那背影却总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于是,夜夜期盼的相遇总是以噩梦惊醒结束,而昨夜,梦境中的母亲没有再出现。
“见到了我,失望吗?”不忍看到这孩子一双美丽的眼睛总是蒙着一层水雾,想要看到他会心的笑容。
“不敢幻想自己有这么好的母亲。”自己怎么敢有这种奢求呢?
“夕雾,这不是幻想,是真实的,从今以后,我会加倍的疼惜你、爱护你,补偿这十八年,你失去的幸福。”母亲的手那么温暖,好贪恋这种感觉,玉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母亲的容貌如此美丽,为何会有满头的白发呢?”轻轻捧起母亲的一缕银发,玉竹心疼道。
“哼,这都要拜那自以为是、道貌岸然的刘伯温所赐!”光姬的眼神中透着寒光杀机,恨恨道,“那刘伯温本是你爹的至交好友,当年,近藤忠治在中原找到我,便要逼我回东瀛继承南朝基业。逼不得已之下,我将尚在襁褓中的你托付给刘伯温,让他把你交给你的父亲,我一个人才好找机会逃脱近藤的视线,和你们父子相会私逃——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刘伯温会出卖我们,我等到的不是你们父子——却是刘伯温和近藤忠治!说什么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顾全大局——满口的仁义道理!哼——他刘伯温凭什么拆散我们一家人?!凭什么决定我们的命运?!就在那一刻,我发誓,总有一天,我光姬会回来,而那一天,就是刘伯温的死期!也就在那一刻,一头青丝瞬间——”
“变成了银发——”那是一种怎样的痛,令母亲悲痛欲绝啊?“母亲,您打算,怎么对付刘伯温?”
“我已经抓到刘伯温的一个手下,叫丁冲的……夕雾,不早了,你一定饿了,先洗漱,一会儿吃过午膳,我们就去看看刘伯温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见玉竹一脸愕然的愣在那里,光姬轻轻拍了拍玉竹的面颊,起身去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谁在那里?!”光姬的脚步渐行渐远,玉竹才后知后觉的感应到屋顶有人,不禁苦笑一声,再这样安逸下去,早晚迷了心智,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唐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警觉呀,呵呵。”近藤忠治笑着走进卧室,嘲讽的口吻表露无遗。
“近藤忠治,到现在你还叫我唐公子,难道不怕光姬公主起疑吗?”早该猜到是这只老狐狸,唐玉竹冷笑一声,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是,夕雾少主。近藤只是好心,替丞相大人来提醒少主,不要幸福得忘了自己的使命。”近藤忠治躬身一礼道。
“这是自然!义父派我来冒充夕雾,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事后,我还会回到义父身边,承欢尽孝。”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个来利用母亲的工具,终究,还是要回到义父的身边——那不算家却又是唯一的家。
“哦?难道你还不知道,胡丞相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回去?”真想不到,胡惟庸那样老奸巨猾的狐狸也能培养出这么单纯的棋子,有趣,太有趣了!
“你胡说!我义父养育我十八年,岂会白白将我送与她人当儿子?”义父,难道连您也不要玉竹了吗?不会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你在东瀛贵为王公诸侯,他怎么会不肯?”孩子毕竟是孩子,轻轻一激,就暴露出了致命的弱点。
“原来,义父是为我的前途着想,才会如此费心安排。”唐玉竹勉强一笑,心底却明明白白,不过是另一场棋局的棋子罢了,失落的神色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是啊,一旦胡丞相起兵推翻大明,你这个吉野城城主又岂能不念父子之情,而袖手旁观呢?胡丞相安排下你这步棋子,可高着呢。”故意点破,近藤忠治把从胡惟庸那里受来的气,全都报复在唐玉竹身上。
“是啊,义父的棋艺,高得很——”尽管早已猜到一切,玉竹还是不免神伤难过,义父,在您眼中,玉竹永远只是一枚棋子吗?如果,这颗棋子站错了位置,您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它丢弃,连看都不再看一眼?记忆飘回数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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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唐玉竹奉胡丞相之命,刺杀国师刘伯温,却因为旧疾复发头痛难忍,未能完成任务,只得回到竹林小屋静养——平静的日子直到义父的亲信来访——
“唐公子,丞相问你,大事如何?”
“我已飞鸽告诉义父,病体又犯,不宜动武。”义父,是不容许失败的。
“丞相问你,可需加派人手?”
“加派人手,不过多些屈死冤魂,不用了。”杀戮、冤魂,还是越少越好吧——阵阵刺痛开始袭来——
“丞相问你,何时可成事?”
“病体痊愈,自可成事。”忍着令人发狂的剧痛,只得咬着牙答道。
“丞相问你,病体何时可痊愈?”亲信依旧面无表情,机械性的转达着丞相的指令问句。
“义父问不问我病体如何?!”终于,剧痛折磨下的玉竹拍案而起,大吼道。
“——属下告退。”望着盛怒中摇摇欲坠的唐玉竹,亲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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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在想什么?”近藤忠治见玉竹有些恍惚,坏坏一笑,“唐公子还是快些洗漱更衣吧,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慢着,你要怎么对付刘伯温,我不管,但是我绝对不会容许母子相残的事情发生。”报复刘伯温,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利用丁冲,可是,丁冲才是真正的夕雾,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有近藤忠治在一旁挑唆,盛怒中的母亲一旦错手伤了丁冲……真相大白时,母亲又如何受得住再失去一次的打击和痛苦?
“你这话该去对你义父说,只要他肯无条件将军火卖给我东瀛南朝,我又何必不择手段?”在近藤忠治眼中,为了东瀛南朝的存亡,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一切手段都是可用的。
“近藤忠治,你——”刺痛再次袭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唔——”
“唐公子!”近藤忠治扶住几近痛昏的唐玉竹,从怀中取出黑色的瓷瓶,“差点忘了,胡丞相说唐公子此行十分仓促匆忙,忘了带药,特意让我给公子送来,来,吃了药,就没事了。”说话间,取出一粒黑玉妙角丸,放入玉竹口中。
半盏茶功夫过后,刺痛终于渐渐退去,玉竹这才缓缓睁开双眸,眼前的景物渐渐显现出来,最近旧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症状似乎也重了许多,义父不是说,只要按时服药,就会好的吗?
“唐公子,胡丞相让你按时服药,保重身体。”近藤忠治将黑色瓷瓶递到玉竹手中,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转身离开了。
握紧手中的黑色瓷瓶,宛若捏紧自己的心,欺骗,还要延续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