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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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日杨掌柜的被洪狼救下之后，曾带着礼物去甜水村道谢，也因此认识了老村长。
这两人一碰面，知道彼此是友非敌，一切也就好说了。
几人坐在一处，娇娘子说道：“我是要去承天府寻亲，倒是与几位郎君同路。不如先共同帮助洪狼离开甜水县，至于洪狼往后的去留，还看他自己决定。”
魏胥轻笑了下，心道难怪这小娘子深夜来这荒郊野岭也不害怕，居然是个有主张有头脑的。对于娇娘子的提议，魏胥并无异议。
几人不知，这一幕落在暗处的几个护卫眼底，却是急的跳脚——哥哥您居然没认出来这就是您的表妹！要不是哥哥说过要瞒着程娘子，自己早就跳出来……
而在场的焦明，是明知有护卫在暗处，但娘子让他不要点破，他当然不会多事。
严刀锋一开始也戒备的很，后来发觉应该是这小娘子的人，也就不再多管。
魏胥正问娇娘去承天府寻什么亲戚，就听到一个男人的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几人循声看去，但见是个虬髯满面的粗壮男人，又听一旁的老村长喊他狼娃子，便再清楚不过这人的身份了！而魏胥更是看到了这人对自己的忠诚度，和小娘子的那个护卫一样，忠诚度都是0。当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狼娃子，快来，老叔为你引见这位魏郎君，还有这位娘子。”
洪狼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什么郎君，娘子，我现在没空。里面的那个老头子就要死了。”
“哎，你这孩子！”老村长略带尴尬地看了魏胥和娇娘一眼，生怕他们二人被洪狼惹怒，不帮助洪狼了。好在他们二人并无异样，娇娘甚至还对着他微微颔首，以作安抚。
“这可是玉簪叶子？”娇娘注意到洪狼手里拿着的东西，敢情这人凶巴巴地大吼大叫，却是亲自是为那老丈寻草药了？
“你认识这玩意？”洪狼这才看了娇娘一眼。玉簪叶是村里的跛脚大夫让他去采的，说是可以缓解老丈身上的疮疥。
娇娘便道：“我是大夫，我能去看看老丈吗？”
娇娘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几人除了寻珠和焦明都是蒙了，杨掌柜更是急的满头大汗，说道：“娘子，娘子您是有所不知，老丈的这病是飞蛇缠腰……附近的几个大夫都看过了，根本、根本回天乏术了……”
“原来是飞蛇缠腰。”娇娘蹙眉沉吟一声，民间素来有飞蛇缠腰见阎王的说法。难怪杨掌柜怕成这样……如果不去管那老丈，自然无功无过，可如果治了却没治好，肯定会惹怒洪狼。但是，娇娘作为医者，就不会去计较这些。
一旁的魏胥也闹明白了，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其实就是飞蛇疱疹，民间也有“生蛇”的说法。这是人到中年后抵抗力下降了，水痘病毒复发而导致的。在现代，飞蛇疱疹初发，倒也好治。可要是真的到了疱疹长满全身，就是在现代也要费一番功夫。听杨掌柜的意思，老丈的这病情已经十分严重，放到现代都很麻烦的病症，在古代就更不用说了。
“不管怎么样，我先去看看再说。”娇娘对寻珠道，“把药箱带上。”
早知道老丈生病，娇娘本就准备好了药箱。
寻珠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这时，那洪狼也看到寻珠了，一双狼眼盯着寻珠看个不停。
那寻珠自然也察觉到，当即有些恼怒。可碍着人多，实在不好发作。
娇娘执意要救人，洪狼也同意，旁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走吧，我们也去。”眼看娇娘等人跟上了洪狼，魏胥也赶紧发话了。严刀锋紧随魏胥身边，低声对魏胥说道：“哥哥，刚才这人一直盯着那小娘子的丫鬟看，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这样的人……”
声音虽轻，但在他们身后的老村长却是听到了，老村长接嘴道：“小伙子，话不是这么说的嘛。狼娃子也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到现在还没成亲。本来以为那老丈家的闺女是个好的，哪里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小娘子的丫鬟长的好看，又是个姑娘家，男未婚女未嫁，我看着他俩就挺好的。”
严刀锋嘀咕了一声：“在场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三十几岁没有娶老婆的男人。”
这两人的对话之中，魏胥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他在想这个忽然出现的小娘子。
十四五岁的年纪，要去承天府寻亲，而且还会医术？她到底是谁？天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陆续进入了山洞之中，入眼的便是一个躺在垫着茅草的石床上的老汉。
老丈似乎神志不清，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也只当是洪狼回来：“狼娃子……是丫头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把女儿教好……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那洪狼听了这句话，不耐烦地大声说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的闺女又没有和老子拜堂成亲，她爱跟谁跟谁！老子当时就是想救你，压根就没想娶你闺女！也知道哪个不开眼的给老子传成这样！老子不是娶不到媳妇，那是之前还没找到中意的！咋地，你看不起老子啊，老子既然说要救你，那就一定要救你！”说着，那洪狼又看了寻珠一眼。
寻珠被他看的忍无可忍，直接狠狠地瞪了回去。
洪狼嘴角一勾，舌头抵了抵牙根，心道，这才是他等了三十几年想要找的媳妇！前凸后翘，长的好看，脾气也够劲！
山洞昏暗，除了当事人，别人都没发觉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
“老丈，我是大夫。”
悦耳的女声响起，那老丈微微一愣——怎么这次请回来的大夫是个女娃娃？自己大概真的没救了吧？狼娃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没人知道老丈内心的复杂情绪，娇娘走到石床边，伸手为老丈把起脉。
过了一会儿，娇娘才问：“之前看过的大夫都给开了什么药？”
洪狼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靠在一旁的石壁上，说道：“一开始这蛇斑也没生出来，就是发热、头疼，大夫给当成伤寒治了。后来一直没见好，等这蛇斑长出来，县城里的大夫给开了什么龙胆清肝汤、还有什么菊花之类的。”
娇娘说道：“若是肝经郁热，疱皮紧张，灼热刺痛，龙胆清肝汤的确适用。待我给老丈仔细检查之后，再做计较。”顿了片刻，娇娘又道，“山洞窄小，你们都先出去吧。焦明留下为我打下手。”
寻珠立刻便道：“娘子，以往不都是我留下的吗？”
“老丈的蛇疮生在腰上，一会儿我还要看看情况。你是姑娘家，留下不方便。”
一听还要给老丈脱衣服，虽然老丈的年纪已经够大的了，但到底也是个男人啊！他们家的娘子可是连姑爷的身子都没看过的呢，怎么可以看一个老丈的身体！寻珠当即跳脚道：“万万使不得啊娘子！您、您也是姑娘家，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娇娘无奈摇头：“傻丫头，我现在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蛇疮长的可怕，你赶紧离开，别吓到了。”
当年谢先生教她三年，悄悄带着她出府，让她接触病患。这种生蛇病，她也是见过的。当时年纪小，看了之后做了整整三天的噩梦。
寻珠看看娇娘，又看看奄奄一息的老丈，说道：“我不怕！娘子，我留下来吧！我给你打下手打习惯了，一会儿你要东西，焦明大哥可能不知道。”
寻珠坚持，娇娘也随便他。但是焦明也是要留下来的，因为一会儿还要人给老丈把衣服解开。没想到，娇娘才这么说，那白衣公子便道：“我留下来吧，我在老家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病，我留下来应该会对娘子有帮助。”
娇娘诧异地看了一眼魏胥，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郎君了。”
魏胥颔首，其实他实在是好奇这个小娘子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能耐。让人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她真的能够治好吗？
山洞里很快就空出来，除了卧病在床的老丈，就只有娇娘魏胥和寻珠三人。
夜色越来越沉，寻珠点了火把，放在山洞的一角，又取出一只蜡烛点上，方便娇娘仔细查看老丈的病情。魏胥先听从娇娘的吩咐，将老丈的衣服解开了，之后便接过寻珠手上的蜡烛，对脸色发白的寻珠说道：“小姑娘，这里让我来吧。你在一旁给你家娘子取药。”
饶是寻珠胆子再大，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听了魏胥的话自然很是心动。但魏胥与他们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警惕心又不允许她放松戒备，便朝着娇娘看去。
娇娘颔首：“寻珠，你就听这位郎君的话。”
“那就有劳郎君了。”寻珠将蜡烛交给了魏胥。
娇娘也将戴着的幕篱取了下来。魏胥这才看到娇娘的真面容，他满心以为这小娘子说话如黄莺般悦耳，应该是个绝色美人，但没想到她居然满脸都是黑斑。转念一想，这还是个小姑娘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和原主的小表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在现代的话，还在上中学。这小娘子相貌虽有不足，但却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厉害许多了。
面不改色的魏胥凑到娇娘身边，为她掌灯。但见老丈身上的蛇疮已经化脓，一连片密密麻麻的，十分可怖。娇娘在他身下方，仔细地查看老丈身上的蛇疮，魏胥见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双雪白的玉手在老丈可怖的肌肤上检查，时不时按各处的关节，问老丈是否疼痛。从始至终，沉着冷静，温婉娴静。魏胥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都说灯下看美人，灯光微醺之下，那小娘子脸上的黑色斑点隐约见不到，竟恍惚映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来。
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
甚至让魏胥有一种错觉，这一脸的黑斑是她自己弄上去的……
娇娘转身，不易魏胥居然在发呆，额头碰到了魏胥的腰，当即红了脸，奈何身后又是石床，实在避无可避。这一碰也惊醒了魏胥，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说道：“小娘子有何吩咐？”
听他语气如此平静，娇娘的羞意也少却不少，她说道：“老丈身上的蛇疮已经化脓，我要用银针把疮疥挑破。”说完，娇娘又吩咐寻珠去配药。
魏胥惊讶道：“娘子有办法能治？”
“嗯，飞蛇是因肝经郁结，气郁化火，外炎肌肤，故而皮损鲜红，疱壁紧张。气滞湿热郁阻，则灼热刺痛。之前的大夫给老丈开的龙胆清肝汤，老丈服用之后并没有换药，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如今气滞血阻，变本加厉。我以桃红四物汤为主医治，想来能理气活血，重镇止痛。”①娇娘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魏胥。毕竟这人刚才说过他在老家见过这样的病状。
哪里知道魏胥听的一愣一愣的，原来现代的飞蛇疱疹在中医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解释？
见小姑娘看着自己，魏胥清咳一声，说：“其实我见过的病人没有老丈这么严重。”
娇娘了然了，看着魏胥抿唇笑了一会儿，道：“还劳郎君将老丈的衣服给穿上。”
“好。”魏胥见这小娘子看破不说破，心里也觉得她识趣，老老实实地给老丈把衣服穿好了。因为寻珠已经出去煎药，山洞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和昏迷的老丈。魏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不知娘子前往承天府是为寻什么亲戚？”
娇娘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白衣郎君可不像是多事的人啊，怎么打听起这个来了？
“哦，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是来接我的表妹的。她与娘子你年岁相近，也是极有胆识，孤身一人就敢带着几个护卫千里迢迢来承天府寻我。只因前段时间，我事务繁忙，所以没有亲自去迎接。”
娇娘的手一僵，问道：“郎君，敢问贵姓？”
“免贵姓魏，字胥。”
“……表哥？”娇娘整个人僵在原地。
千里迢迢要找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程家表妹？”魏胥也乐了。他本来打算一来到甜水镇就去程家的钱庄找人的，没想到会先遇上洪狼的事情。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他哈哈一笑，对着娇娘作揖道：“程表妹，表哥这厢有礼了。”
娇娘却是神情复杂。
眼前的人，她在前世的时候，曾在那宝殿之上遥遥地看了他一眼，那位置太高，她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但那也是她见他的唯一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兜兜转转地重活一世，她费尽心机去见他，没想到会在这个荒郊野外遇上，更没想到他们相见却不相识。要不是他多问了一句，自己只怕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思绪百转千回，娇娘终是哭笑不得。
“表哥，娇娘见过表哥。”
魏胥挑了挑眉，又问她：“你这脸……也是自己弄的吧？”
一个聪明、又会医术的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在自己的脸上做点手脚，那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何况，他是不相信一个手生的又白又嫩的女孩子脸蛋会长满这么多斑点。
魏胥问的直接，娇娘一愣之下，居然点头承认了。
“你这丫头。”魏胥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自从父兄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娇娘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至于麻烦……这一路上的麻烦是没有的。可是，见到他，她那些积压在内心的愁苦怨恨几乎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她很想大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前世要游戏一场，走的那么利索那么快。
程家庄子的那些人都陪她葬身火海，最老的有她的乳母已经七十多岁，年纪最小的还有庄子里收养来的小孤儿。
他们都死了，陪着她程娇娘去死了。
如果他没有抛弃这么世界抛弃的这么快，那该有多好？
看着眼前的人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眉眼含笑，后一秒却泪如雨下，着实是把魏胥吓坏了！
不可能啊，这来来回回的信上也没听说这小丫头被人欺负了啊！
而且他手下的人也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
想他魏胥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但是却是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的母胎单身狗，也因为他很少在家，所以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都不爱亲近他，晚辈就更别提了。刚才对着娇娘，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对她做了比较亲密的事情……也许是原主和她血脉相连，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内心深处对这聪明的女孩子有好感……
总之……他不知道怎么哄娇娘。
寻珠在山洞外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山洞里面的情况的，一看到娇娘哭了，赶紧起身冲到山洞里面来，压低声音道：“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人欺负你了？！”
“寻珠，不得无礼。”娇娘擦了擦眼泪，说道，“快来见过表少爷。”
“表少爷？！”寻珠嘴角一僵，“……这是魏家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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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半夜，老丈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
魏胥和娇娘二人兄妹相认，彼此谈及近况，却又都是哑口无言。最后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娇娘的医术上来。
“父亲曾为我请过一个先生，那先生教了我三年，我的这些医术都是跟他学的。”娇娘毫不吝啬地将自己一路走来记下的医案手札递给魏胥过目。
魏胥慎重地接过，翻了几页之后，他惊叹道：“冀县的大头瘟果然是你治好的？”
“嗯。其实主要还是谢先生的功劳。”娇娘将冀县的事情与魏胥说了，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魏胥道：“没事就好。以后，要在盘龙山住下来吗？”
魏胥想要的是她的一身好医术，也是对她大为改观，心生怜惜之情。
乱世之中，她有这样的好本领，不应该被埋没。
“好。往后还请表哥多多指教。”
寻珠在一旁听着，心里怅然的很。娘子不是说去看看的吗？怎么就变成了住下来？但是这世道乱的很，程家如今没有长辈在，唯一的男性——娘子的丈夫也随军北上了，至今没有音讯。
娘子守着程家的紧急通道做什么呢？能告诉魏郎君的秘密为什么不能告诉姑爷？
可寻珠哪里能想到，前世的娇娘是没有想到，因为她从未觉得彼此会分开这么久……至于今生今世的娇娘，更是不会对他提起只言片语。
也罢，娘子还这么小呢，有人照顾着才好。
这么想着，寻珠再看魏胥的眼神也就和善了许多。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见洪狼从山洞里出来了，刚才老村长也在山洞里面，应该是把魏胥的来意和他说了。
那洪狼也不卖关子，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多谢程娘子你救了老丈。诊金和药钱，我都会想办法付给你的。但是我洪狼习惯了自由自在，没有拘束的日子，要我做你们二位的属下，却是为难我了。”
“你放心，我们从来不会强留人。这甜水县你是待不下去了，先跟着我们离开，不用到承天府，等出了贵州境内，你是去是留，都随你的意。”
却见那洪狼支吾了一下，说：“其实要我给你们做属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年纪也不小了，也得成家立业了。”
说着，那洪狼便看着寻珠。
寻珠被他看的怒火朝天，恶狠狠地骂道：“你再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
洪狼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话了，程娘子是魏郎君的表妹，以后要和魏郎君住在一处，既然如此，我洪狼就跟着你们了！”寻珠姐姐可不就是程娘子的贴身丫鬟吗？这程娘子在哪里，寻珠姐姐可不就得跟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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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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