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把伞给我放下！》故人行知

88、第九章，人生一课你我相别（8）

　　【为什么你什么都有。】侯新雨接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巧是写卷子结束休息的时间。
　　他觉得奇怪，细看了发信人两遍，确定是墨凉初没错，无奈之下给他发了个问号过去，等他再度休息的时候，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屋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他想了想还是给那边的少年拨去电话，不料是关机。
　　不安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他有些堂皇的放下手机，拉开窗帘，正巧是闪电落雷，将整个天空照亮，雷声轰隆之意似要将天都击出窟窿来。
　　可能是那个小子无聊发的消息吧，他这样想着。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复习完毕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半夜十二点半，撑了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在响，比起机器人还要关节分明。
　　拿起衣服准备洗澡睡觉，刚刚走到客厅就听到家门被轻轻的敲响，很轻的声音，这样的雷雨交加的日子里面，这样的声音并不少见，可能是什么东西又被风吹到门口了。
　　并没有多想，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太对劲。放下衣服走到门前通过猫眼去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想了想打开门外的灯。
　　门外亮了起来……
　　叫他错愕。
　　猛地拉开门，四门的风就这般席卷而来，窜进他的心口和耳边，只见了墨凉初正坐在他家门前浑身湿透还轻微的颤抖着。
　　“凉初？！”说没有被吓到必然是假的，他望着面色苍白阴冷的少年：“你大晚上的怎么在这里？”
　　少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随时都能倒下的虚弱，侯新雨扶住他的手臂，却握到了一手的雨水。已经是入秋时分，雨水的早已染上了凉意，他去看墨凉初的脸，少年面上和发上不断的滑落着雨水，顺着下颚滑进清瘦的胸膛。
　　“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无助：“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
　　侯新雨莫名的看着他，墨凉初却将头低的很下：“我下次过来，会记得带东西。你能不能让我……”
　　他将人拉进来：“你怎么回事？你先进来。”
　　踉踉跄跄的被拉进屋子，脚步站不稳，差点就跌下去，侯新雨用力的撑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站住。
　　“怎么了？是不是你爷爷又说你什么了？”
　　他摇头。
　　而后便楞在原地一动不动，侯新雨无奈又担忧的拉起他的头发，只看到少年的双眸之中一片死寂。
　　心脏挑错了几拍，他惊慌错愕的摸着那人冰凉的额角：“凉初，你怎么回事，你说话。”
　　少年的沉默最叫他担心，皮肤上的冰凉更是可怕，手掌所及之地都是雨水的寒意，无论他的手心再怎么温热也暖不得那份冰冷。
　　“不想说就不说吧，先洗澡，别冻着了。”看着近乎奔溃绝望的少年，他也是手足无措，甚是慌乱的转身：“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侯新雨要去开客厅的灯，下一秒窗外电闪雷鸣，照亮了所有的一切。

　　他似是彻底崩溃般，面色苍白若纸，无助哽咽道：“凌琳她……不要我了。”

　　侯新雨驻足，回身去看站在黑暗当中的少年，他的轮廓就这样模糊在黑夜之中，带着一身怎么都化不开的雨水寒气，周身湿透。
　　夜那样的黑，屋外的风雨那样的大，他一个人绝望孤单的不知道在风雨之中走了多久，又不知道在黑暗的房门口等待了多久。

　　侯新雨只觉得少年要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一般，连忙上前握住他垂在一旁无力的手臂：“凉初？你怎么了？”

　　又是一道刺目银白的光，像是利刃一样刺进墨凉初的眼中，
　　“他们都不要我。”他像个惝恍失措的仰起头，浑身都因为寒冷而颤抖：“都不要我。”

　　侯新雨这才看清楚少年面上的绝望和凄凉，平日的繁华像是破碎在那双眼眸之中，每一块碎片之后都伴着少年崩溃的无力，似是凋零的红花又似被撕去翅膀的将死的蝴蝶，，往昔的欢愉彻底被戳穿，他毫无反击之力的错愕在家人的背弃和虚情假意的希望面前。

　　烈火灼伤般惨痛，他却不敢哭不出半分声音。

　　“新雨，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要怎么做，他们才能爱我？你什么都有，你能不能教教我，我要怎么办，才能……”少年咬着牙忍住喉间的哭腔，却依旧涕泗滂沱：“你能不能教教我……”他拉住侯新雨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握紧面前最后一根稻草。

　　希望尽毁，繁花落尽。

　　四周雷雨之声越发的大了起来，来势汹汹几乎要将这个城市吞没。黑暗和阴霾之后总是晴空万里，百相生新。至少在侯新雨的世界里面，一直都是这样，或者说与他而言世界多数都是晴朗又明媚的，雨后永远都是晴朗，黑暗之中就是光明，对侯新雨而言光明和幸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就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是冲刷掉了他面前所有的美好和理所当然。
　　黑暗之中失声痛哭墨凉初，可能从来没有见识过鸟语花香，少年的世界一直都是这般阴郁霾霾，可怖漆黑。四面的黑暗像是死亡的利爪，快要将少年清瘦的身影尽数吞噬。萧索的夜中少年到底从什么地方而来，平日里的欢声笑语又是用多少单纯的善意堆积而成，如今破碎成这般模样又要怎么安慰？
　　他从未想过，或者从未敢想象过，凉初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又是一道照亮黑暗的闪电，突如其来，伴着轰鸣的雷声，脑中一片空白，似是无数尖锐的利刀在他心中砸下。最可怖的是，他这一瞬间体会到的悲凉和仓皇，是这个孩子自小就生活的地方。

　　他拿起一旁的衣裳和毛巾，伸手去拉少年的手臂，哪怕隔着一层衣裳，侯新雨都能感觉到墨凉初皮肤上的寒气。打开浴室的灯，将东西都给他放在一旁，拿起洗脸的毛巾打湿。
　　少年面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这般胡乱的搅在一起，衬的少年格外单薄瘦弱。
　　擦着他面上的泪，许久，他才安抚道：“别哭了，凉初。”除了这句话，他找不出任何一句有用的语句，唯有苍白的又重复了一遍：“凉初，别哭了。”

　　少年微微颤抖了两下，眼中闪过两分光色，睫毛上带着水汽，晶莹剔透的也不知道是灯光还是泪水。
　　他说。
　　“新雨，你要是我哥该有多好。”

　　终究还是累了，少年沉沉的昏睡过去，热水过后没有多久手脚又凉了起来。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面，侯新雨上前给他盖上滑落的被子，窗外依旧大雨瓢泼。坐在床边，侯新雨的大脑一片混沌，却还是想着至少要和洛青溪说上一声，可自己又没有洛青溪的号码，转头去找墨凉初的手机，在少年换下的校服口袋里面摸出来已经被雨水淋坏了的手机。
　　他……到底在雨中待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秋来晚接到侯新雨的消息说是不能一起去上学，短信很仓促，却也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
　　昨晚墨凉初淋着雨去了他家，今天早上他醒过来就发现墨凉初高烧不醒。他要稍微迟一些出门，顺带着还问了秋来晚有没有洛青溪的电话号码。
　　她自然是没有。

　　侯妈望着高烧不退的孩子有些担心的问道：“要去医院啊，他这样烧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你和你爸都去上班上学去，我开车带着他去医院。”
　　“你一个人哪里照顾的了这么大的孩子啊，我请一天假陪你和凉初过去医院吧。”侯爸伸手去摸凉初的太阳穴：“烧蛮厉害的。”
　　侯新雨站在一旁，略略想了两秒之后：“你们两个先别急吧，我去学校找洛青溪一趟，顺带着帮凉初请个假，咱们带着凉初去医院讲不准要排队到什么时候。”他披上校服带着钥匙就道：“爸你上班去，妈你先照顾一下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侯爸甚是欢喜的细看了侯新雨两眼，最后欣慰的拍着儿子的肩膀：“你长大了，按你自己想的去做。爸爸相信你。”
　　众人都说羡慕他，殊不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幸福的人。他点头：“我去了。”
　　可走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爸。”
　　“嗯？”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父亲笑了：“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吗？”
　　“老爸，谢谢。”

　　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无论这个幸福的家，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往楼下跑去，似一只正在飞翔的青鸟。

　　屋中侯妈望着呼吸不畅的凉初心疼的落泪，免不得骂道：“那家人啊，真是作孽哦。”走到侯妈身后的侯爸叹道：“等这个孩子好了，你和他商量一下，让他搬到我们家来住，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真是作孽。”

　　侯新雨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早读时间，他先去给墨凉初请了病假。再去班主任那里给自己请了一天假，再之后便跑到一班门口，一班的人看到侯新雨都有些惊讶，就连一班的班主任都堂皇，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中气十足的喊道：“报告，我找洛青溪。”
　　被点名的洛青溪有些莫名，她踩着铃声进教室，刚刚坐下来没有两秒，侯新雨就赶来了。
　　她觉得迷茫回头看了秋来晚一眼，秋来晚道：“凉初昨晚淋了一夜的雨，今天早上在他家病倒了。”
　　那是秋来晚第一次看洛青溪面上看到除了冷淡和高贵之外的表情。失措和惊慌，她瞬间气场便改变了，盛怒的气势彻底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来晚：“你说什么？！”分贝有些高，语调有些错愕，下一秒便提着包，不顾众人的迷茫的眼光，往门外奔去。
　　手里的手机也没有停下来：“田叔，马上掉头去找刘医生叫他出诊，然后来学校接我。顺带着帮我查查一个叫做凌琳的女孩子最近学业上的大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