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夢碎人圓 ...
-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一]========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是站在一片陽光燦爛的森林裏,地上斑駁的影子。
然後滿世界都是血。
他還記得滿眼都是觸目驚心的,鮮紅色的,還溫熱的血。
感覺就像是自己剛剛殺了一只海王類一樣。不過這一次被殺的大概是自己吧?
等他醒過來他已經躺在船上自己很溫暖的那張床上了。
雖然從那小小的圓形窗口裏透出來的是同樣閃爍著的陽光燦爛。
他努力轉轉腦袋看見一顆綠色的腦袋擱在自己的床邊上。
明顯早就已經睡著了。
「笨蛋。」
伸手過去像往常一樣觸摸他的頭發。短短的,還有一點點的紮手。而且顏色也有點刺目。
跟這個人還蠻般配的。
那邊那個隨意揮揮手好像有些不滿,想要把他的手打開。
廚子把手縮回來卻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裏。於是只能用它撐住自己的腦袋。
不行,頭還是很疼。
圈圈眉毛因為腦袋裏隱隱的痛覺皺起來。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馴鹿醫生探出腦袋。藍色的鼻子閃著奇異的光芒。
「山治!你醒了?」
小小的馴鹿興高采烈地撲上來。
劍士被什麼聲音吵醒揉揉眼睛看著廚子。
第一眼看見的是廚子皺著的眉頭,還有蒼白色的臉。然後視線移到廚子身上挂著的小小的船醫身上。
「喬巴你,怎麼進來了?」
剛睡醒似乎還沒有清醒的樣子。
「啊?我是進來看看山治的傷好一點沒有。」
船醫是很盡職的。不像某人。
廚子笑笑,用手撫摸馴鹿的毛發。
連觸感都比某人的綠藻好多了。
「山治,你好得很快啊!應該很快就能下床了吧?只要你願意好好休息的話。」
「那也是因為船醫的醫術啊。」
廚子對小動物總是溫柔。
而小動物也難掩興奮地說著「討厭~」
一邊劍士嘴角微微牽起。他心底裏是很喜歡看廚子溫柔的樣子的。
那種感覺總讓他覺得很溫暖。
「也許是某人的祈禱管用了吧。」
靠著門,航海士沖廚子他們笑著,順便忽略廚子眼睛冒著的愛心。
「某人的,祈禱?」
廚子恢複正常側過頭看了劍士一眼。
劍士卻刻意把眼睛移到窗口任憑陽光刺傷了雙眼也不看著廚子。
他那雙略帶笑意的眼裏面總藏著什麼讓劍士不知所措的東西。
臉不知為何,微燙。
「祈禱?誰的祈禱?」
單純的小馴鹿卻沒辦法理解空氣裏這種不言而喻的曖昧。只是眨巴著眼睛這個看看那個瞅瞅臉上是不解。
一時沒人知道怎麼回答。
「當然是本大爺的祈禱啦!」
長鼻子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小馴鹿理所當然信以為真,圍著他繞圈子。
「真的嗎真的嗎?好厲害好厲害啊~」
如此這般叫著。
這種戲碼,自己睡多久醒過來也照樣在演啊。
而門口不知不覺多了兩個人。背著光廚子看見曆史學家微笑著。
而另一邊是船長大咧咧的笑容。
「我想也許,是船長先生的祈禱。」
廚子自動轉為愛心模式。
「是阿是阿~我一直祈禱山治快點好起來啊!這些日子沒有山治我都要餓死了!」
廚子的眼神在掃船長一眼的時候藏了隱約的殺機。
兩個女生對視一眼心裏很高興的樣子。
劍士「切」了一記,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索隆?你到什麼地方去?」
毫無自覺的船長好奇地伸長脖子。
「睡覺。」
廚子的眼睛跟隨著他,隨著他消失在一片陽光燦爛裏嘴角的笑意愈濃。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二]========
他醒過來看見自己坐在陽光鋪滿的床上他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剛剛他好像夢見什麼人了。
山治眉頭微微皺起但說什麼都想不出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切」了一記就走出去的那個人。
綠色的頭發有點刺目。
他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的人啊。
山治靠著枕頭看門被推開橘發的女子看著自己臉上是寬慰的笑容。
「王子殿下醒了?」
「娜美小姐。」
山治也微笑一下。
可是他覺得這個狀態不太對。
他覺得自己本來應該很熟悉的橘發女子的溫柔笑容似乎不太對。
「那個。。。」
「還有什麼事情嗎?」
溫柔的聲音響起來。山治笑笑。
「不,沒什麼了。」
只為自己的夢裏不清晰的記憶不可能否定那麼溫柔可人的娜美小姐的。
只是他始終確定,他一定忘記了什麼事情。
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很重要的人。
開始穿衣服,順手拿起一包煙。
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躺在這裏嗎?」
叫住轉身要走的娜美,山治嘴角彎起了好看的弧度緊緊盯著指尖縈繞而上的青煙。
「我也不清楚,殿下突然就倒在那裏了。」
門就要被關上山治眉頭微皺起。
「娜美小姐,可以再問一下嗎?城堡裏有沒有哪個人的頭發是很難看很刺眼的綠色?」
女子眨眨眼睛想了想。
「沒有。」
「是嗎?麻煩你了。」
山治的招牌笑容混著一絲的疑惑和不安亮在一片陽光燦爛裏。
當然,還帶著慣常的優雅。
「那我先走了,殿下可以再休息一陣子,不用急著起來。」
山治點點頭。
也許的確是自己,睡迷糊了吧。
只是始終不能釋懷,消失於燦爛裏的那叢綠色。甚至,不知道為了什麼,突然有種心疼的感覺。
感覺呼吸都在抽搐著。
煙灰抖落在手指上山治神經質地往窗外面看了一眼。
似乎想要找到什麼東西。
什麼,不小心被自己弄丟的東西。
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落一地細碎的溫暖,精致而眩目。
山治想自己應該不可能再想起來什麼了,笑容淡然。
忘記的東西就是不重要的東西。
他這樣騙自己。
站起來,頭有些痛。甩甩腦袋,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讓人羨慕的光。
他推開門看見門外某人傻兮兮的笑。
就要撲上來的時候他伸手擋住他。
「魯飛。」
出乎意料魯飛完全沒有繼續傻兮兮地跟著。
但這是為什麼呢?他明明記得從出生以來魯飛就是這樣,看上去很大大咧咧但一旦被告知什麼樣是不對的什麼樣的事情不能去做,他就會適可而止不會再去做。
那麼,什麼叫做「出乎意料」呢?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睡糊塗了。
「那個,王子殿下。」
可愛的聲音。
山治稍微低頭看見藍鼻子醫生站在那裏只冒出來一個腦袋。
「對不起啊。」
「怎麼了?」
「沒查出病因來。」
「沒事,又不是很嚴重的病。」
突然昏過去這種事情,也許不是靠檢查身體就能查出病因來的吧?
山治笑笑摸摸醫生的腦袋。
似曾相識。
「這怎麼可以呢?」
羅賓笑得很溫和。
仿佛懂事的大姐姐一樣。
山治覺得好像記起了什麼。
「我明白了。」
這個世界從頭到尾就是這樣的。自己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但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語氣。
今天突然,覺得很陌生。
把煙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那今天就這樣吧。」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三]========
廚子睜開眼睛環視四周,總覺得發生了什麼。
而且航海士的笑容也有些勉強。
亮在燦爛的陽光裏有種飄忽的感覺。
隨時會不見的錯覺一時之間讓廚子慌了神。
「山治,你醒了。」
航海士咧咧嘴,有些關切又有些不忍的語氣。
他完全不記得了。
廚子晃晃腦袋努力回想。
但他完全不記得暈倒之前自己在幹什麼也不記得剛剛自己的夢裏發生了什麼。
但陽光燦爛著從什麼地方開始蔓延。
暈過去之前,夢裏,現在。
「嗯。」
廚子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什麼樣的只是習慣性地勾起嘴角。
他從來都覺得既然笑容是讓別人看的,那只要別人覺得這麼看著很舒服就可以了。
至於自己覺得舒不舒服也許就無所謂了。
「那就好。」
好像很久沒有在船上散步了。
感覺全世界的陽光都灑在自己身上,空氣裏彌漫著橘子的香味。
一切熟悉得讓他覺得時間沒有絲毫推移。仿佛一切都還在之前的那個時間段。
也許,一切都還沒改變。
但繞了一圈之後他突然感覺整艘船的氣氛都彌漫著讓他不解的壓抑。
在他經過難得安靜坐在那裏的三個傻瓜的時候他覺得他們的表情,閃爍著什麼。
有一些事情,他不知道。
然後他看見曆史學家對著自己點點頭。
他突然覺得自己笑不出來,眼睛裏的愛心也怎麼也冒不出來了。
空氣沈重而令人窒息。
接著他忽然想起了某一張臉。
「吶,羅賓小姐。索隆呢?」
他報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聲音裏有一絲的不安。
潛意識裏無論如何都覺得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
冒出來回答的聲音卻是屬於航海士的高音。
清脆的聲音。廚子卻覺得裏面滿是猶豫。
「又迷路了啊?」
嘴角牽強的笑意連廚子自己都覺得,太糟糕了。一定很醜吧。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會去在意自己的笑容是什麼樣子的。
要是那個海藻頭看見了一定會說「死廚子,笑得那麼難看就別笑了嘛。」
語氣還很討人厭。
現在,他在哪裏呢?
突然說「不知道」他應該怎麼說呢?
廚子放眼看海平面然後看見那裏被陽光染了金色的波浪一層一層湧過來。
要被吞噬了。
廚子往後退了幾步,什麼都沒有觸到只碰到了冰冷的木板。
以前遇到什麼事情,心裏突然有冷冷的感覺的時候,身邊總站著個什麼人。
綠色刺目的腦袋會突然閃現在身邊。
嘴角輕微牽起好像發生了什麼都毫無所謂一樣。
「切。」
但他並不走開。
廚子然後會靠著他然後會覺得的確什麼事情都無所謂了。
廚子想現在他在什麼地方呢?
還有就是,這兩天梅利號根本沒有靠岸,那麼,他從什麼地方走開的,又怎麼會迷路的呢?
「笨蛋。」
小聲罵一句。
怎麼,還不吵起來呢?
看著自己的眼睛裏滿是詭異的小心翼翼。
「娜美小姐。」
轉過去嘴角雖有笑意看在船上人的眼睛裏卻散發著絲絲的涼意。
「啊?」
難掩的慌張。
「那個笨蛋在什麼地方迷路的?」
自以為迷人地笑了一下。
些微苦澀。
「山治我實在忍不住了!」
船長站起來卻被航海士壓住又坐了下來。
「我想,誰都不清楚。」
航海士始終是那樣勉強的笑容。廚子心裏絲毫不信臉上還是微笑。
發生了什麼?
他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後把門重重摔上。整個人蹲在那裏低下頭。
鮮紅血跡刺進他的眼睛。
可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拳頭緊握指甲幾乎要嵌進自己的手掌了。
一定發生了什麼。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四]========
王子嘴角淺笑著心裏雖然滿是疑惑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坐在巨大的壁爐旁邊一只手和緩撫摸著一只小小的貓。
某個地方的毛發被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小孩染成了奇怪的綠色。
山治腦子裏閃出來的臉從來沒見過卻滿是熟悉的感覺。
貓咪懶懶地眯著眼睛嘴裏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偶爾會歪歪腦袋蹭蹭王子溫暖的手心,滿是眷戀的意味。
而山治心裏滿上來的不巧,恰巧,也是那一種叫做「眷戀」的心情。
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也許根本不存在的人,王子殿下在一個冬天圍著壁爐懷著眷戀。
想念著。
怎麼會暈過去的呢?
他回憶著記起那一天有很漂亮的陽光他一個人站在湖邊上看湖水安靜地沈睡著。
帶著些許涼意的綠色被陽光綴上了一絲金邊。
接著呢?
他就睜開眼睛看見了娜美小姐。
而那張臉揮之不去。
「王子殿下。」
山治的笑容愣了一下。
醫生咧開嘴笑著,站在貓咪的旁邊。
「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嗯。謝謝喬巴。」
一瞬間的意外之後王子挂起從容不迫的臉。
剛剛出神,努力想要回憶起那個時候的事情,連有個人走近都沒有發現。
「殿下還是要小心身體,今天晚上還有招待鄰邦使者的宴會。」
「我知道了。」
山治站起來手掌離開了貓咪。
綠色的貓咪不滿地睜開眼睛瞪瞪他,那雙眼睛明明還帶著倦意卻散發著一種不滿的意思。
微微笑了一下,俯下身子把它抱起來。
「這樣可以了?」
它聽懂了一樣又合上了眼睛。山治笑著撫摸它綠色的毛發。
一開始覺得有些刺目的綠色不知不覺讓他覺得很悅目。
看了覺得很舒心。
喬巴撲閃著大大的眼睛。
「很少看見殿下那麼喜歡小動物啊。」
平時他明明一見到就在想應該怎麼把它們變成美味。
有一個廚藝超一流的王子到底是不是好事?
山治笑笑想說喬巴我也很少看見你這麼直接說出你想說的話啊。
也許不是。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把一場夢和現實搞混了。
但誰知道哪個才是夢呢?
然後在那個夜裏他看見一個家夥,臉上是和貓咪一樣沒睡醒的表情。
頭發是,刺目的綠色。
他不記得了,第一次見面的他們兩個說了什麼。無外乎「你好」「再見」這一類的。
只是那家夥總是喜歡皺著眉頭這一點讓山治印象深刻。
他一個人對著貓咪叫「索隆」這個名字。
貓咪沒有反應只是匍匐在那裏享受陽光的愛撫。
有了陽光就不需要自己了嗎?
然後他想好累啊好累啊睡了吧。
夢見自己在一艘船上,每個人都笑著每個人都和現在不一樣。
仿佛那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
船長總是堅持著自己的意思航海士有著橘色的發絲有些凶但其實心腸很好狙擊手和船醫玩著無聊的遊戲漂亮成熟的曆史學家嘴角挂著淡笑。
那個綠頭發的家夥喜歡和自己吵架,吵吵鬧鬧的感覺好像很熟悉很熟悉。
他不叫那個家夥名字,他總是會叫他「臭劍士」然後聽他沈著聲音叫自己「死廚子」一天不吵架一天不舒服的感覺。
他覺得那個,才是現實。
陽光燦爛一切完美。
即使醒過來以後他還是覺得那個才是自己慣常的狀態。
一定是瘋了。
雖然他不知道是誰瘋了。自己,還是這個世界。
他看見綠色頭發站在自己面前他於是笑笑。
定睛看發現那是一只貓。
那只頂著綠色毛發的貓咪站在自己的面前。
「在想什麼?」
善解人意的娜美小姐。
山治眨眨眼睛。
「索隆,我想見他。」
「索隆?索隆,是誰?」
歪著腦袋想了想。
「我想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殿下。」
連昨天的晚宴都是,一場夢嗎?
「昨天晚宴上那個綠頭發的人,叫什麼名字?」
山治伸手過去撫摸貓咪。
「昨天晚宴上,應該也沒有這樣的人。」
他不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一切就是這樣。
他不存在。
山治笑笑著站起來說「沒事了。」
沒事了。
一瞬間他看見了,看見那一天湖邊上的事情。
他從水裏的倒影裏看見了那個人。
不知為什麼被他吸引然後一頭栽進去。
那個世界,是夢裏那個現實的世界。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五]========
廚子的傷剛好得差不多就進了廚房。
有那麼一個船長的海賊船是不可以忍受哪怕多出的一天沒有廚子的日子的。
所以在船長大大咧咧的笑容裏廚子也就滿心歡喜地下了床。
生活似乎一下子正常起來。
但相較從前,船上不知不覺安靜了很多。
原本吵起來最凶的兩個人突然開始和平相處,而且劍士還會偶爾替廚子扛些食材之類的。
航海士開玩笑說「索隆你轉性了?」
劍士撇撇嘴一臉不屑。
「看他受傷了可憐。」
廚子也不說話也不反駁只是一個人悠哉遊哉走在扛著很重很重東西的劍士的身邊,說是負責不讓他迷路。
眼睛的余光時刻盯著身邊的人,刁著香煙的嘴角隱隱勾起。
很滿足。
滿足到連一個人對著那些食材也會笑出來。
廚子在那一個無所事事的下午靠在船的欄杆上抬著腦袋看天。
湛藍的天,沒有雲。
身邊坐在甲板上的照例是劍士。
微合著眼睛一付要睡著了的樣子。
「喂。」
廚子沒有低頭聲音沈沈的。
「幹嗎?」
劍士的聲音也一樣低沈,還帶著沒睡醒的茫然。
「沒什麼,想知道你在不在。」
「切。」
劍士挑眉,枕在腦袋後的兩只手緊緊地糾纏著顯出通紅的顏色。
蔓延到臉上。
「你臉紅什麼?」
劍士嚇了一跳抬起頭發現廚子根本沒有看自己。
「誰,誰說我臉紅了?你又沒看我怎麼知道?」
廚子猛地彎下腰把臉湊近劍士的臉,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臉上。
「那這是什麼顏色?」
當然不用看,想想也知道他就是會因為這種事情臉紅的人。
劍士抽出一只手把臉上的手指打去。
「無聊。」
看似鎮定地站起來,廚子卻敏銳地看見某人眼睛四處遊動慌張的樣子。
偷笑。
「去哪裏?」
跟著劍士走向他的房間。
「睡覺。」
「你不是都在甲板睡的?」
「死廚子你那麼吵我怎麼睡啊。」
廚子拉住他的手。
「別進去啦。就在這裏睡覺。」
語句是請求語氣卻是不可違抗的意思。
劍士站定回頭。
「幹嗎聽你的?我愛進去。」
「可是我想看你睡著的樣子啊。」
廚子說的理所當然。
劍士的臉瞬時又紅了。
「不可以嗎?」
意思當然是「一定可以。」
劍士無奈地盯著他一陣子心裏告訴自己「他還有傷還有傷。」
只有點頭。
廚子暢快地笑起來把他擁進自己的懷裏低聲在耳畔絮叨。
「真乖呢。」
劍士不喜歡被這樣抱著,只是不敢掙紮怕把他的傷口又弄破。
船醫說這次傷口很深很嚴重一定要好好照看。
劍士不能否認的是,聽見這樣的話心中有某些地方被觸痛。
廚子帶著劍士一起跌坐在地上,整個人靠著冰冷的木板卻因為懷裏的溫度而毫無感覺。
緊緊地抱住。
「我說,你真的祈禱了嗎?」
小聲問著。
劍士閉著眼睛,腦袋貼在廚子的胸口,不出聲。
臉有些發燙。
「笨蛋劍士。」
連裝睡都不會,那麼用力地閉起眼睛是人都看得出沒睡著嘛。
有些戳人的頭發刺在廚子的臉上,癢癢的。
很溫暖。
和著陽光讓廚子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幸福。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六]========
廚子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除去每天在廚房的時間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發呆。盯著某個方向。
帶著茫然的表情盯著那個未知的方向,像是要看穿整個航道的空氣像是要看到整個世界的盡頭。
看到這個世界上某個角落裏的那叢綠色。
雖然刺目卻很懷念。
夜裏他會夢見曾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走在漂亮的陽光裏面,雖然滿世界都是血腥味道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覺得自己在笑。
而且很幸福。
而面無表情的劍士在自己的身邊的那種感覺,令人懷念。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在什麼人身邊做些什麼事情,廚子腦袋裏滿是這樣那樣的問題一個人癱坐在地上,混亂而疲累。
「臭劍士。」
喃喃著,整個人靠著門眉頭微微皺起。
到底為什麼要離開?
他們在瞞著自己什麼,瞞著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雖然知道,廚子卻怎麼也猜不出來那必須瞞著自己的事情是什麼。
和他有關的事情不就等於和自己有關嗎?有什麼好瞞的。
地上刺人的血色還在那裏,為什麼怎麼樣想不起來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暈過去了,又醒過來了,好像全世界都沒有改變可是那個人突然之間就不見了。
「你給我出來啊!」
一個拳頭懊惱地打在地上,發出沈悶的響聲。
有人敲門。
輕微帶著些節奏的聲音把他從自己的胡思亂想裏拉出來了。
「娜美小姐。」
勉強笑了一下,發黑的眼圈讓航海士有些害怕和他說話。
「有什麼事嗎?下午茶的時間好像還。。差一點吧?」
「沒什麼,你最近精神很不好的樣子,有一點擔心所以來看看。」
廚子嘴角上彎幾度。
「我沒事,讓娜美小姐擔心了。」
態度還是一貫的溫柔,但少了那種誇張的愛心讓航海士反而,很不習慣。
「那個,關於索隆的事情。。。」
航海士慌慌張張地要離開的時候廚子到底還是開口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真的沒什麼事。他只是有事暫時走開一陣子,不用擔心。」
「是嗎?有什麼事,比成為世界第一的劍士更重要呢?如果不在這裏,他要到什麼地方才能成為那樣的人呢?」
說到後來卻變成了自言自語。
「他會回來的。」
有些事情,不能說出來。
「娜美小姐,他,死了嗎?」
不會的對不對?
航海士愣了一下往後退了幾步。
「沒有,相信我,他還活得好好的。」
起碼在離開這裏的時候他還活得好好的。
在這樣的一條航道上能保證這一點就已經很好了吧。
「別亂想了。」
「啊,是嗎?」
廚子微微點頭,把門關上。
「我說你,別死啊。」
一步一步走到床板上握緊床單恨恨的,狠狠的,咬住了唇。
「無論為什麼離開都,別死啊。」
他不知道。
一點都不知道劍士嘴角淡淡挂笑的樣子是如何的漂亮。
如何的,帶著讓他想念很久的溫柔。
劍士最後回頭的時候對著床上躺著的金發微笑然後對船上所有的其他成員說「我會回來的。」
堅決。
而那抹笑就這麼留下來了。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當他答應那群莫名其妙的家夥一起走的時候。
廚子現在看著天花板閉上眼睛。
我想夢見你。
像是我們回到了從前。
你在我身邊你不笑你坐在那裏你看著陽光你看著我你和我在一起。
要是這樣的一場夢,可以不要醒過來就好了。
廚子這麼想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好笑,很傻。
要是讓他知道的話一定會被他嘲笑的。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笨蛋。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七]========
「死廚子醒醒啦~」
拍拍金發廚子的臉,劍士一臉不屑。
「還敢說我,自己還不是隨處隨睡?」
廚子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見劍士的臉鑲嵌在碧藍的天上。
剛剛的夢裏,沒有這張臉。感覺很不好。
「很累嗎?」
看他沒反應,劍士坐倒在他身邊。
「我說,你那麼累,偶爾讓路飛餓一下也無所謂吧?」
扁扁嘴。
「又不是你做飯,你管我累不累。」
廚子從來不覺得做飯是累人的事情。
所以心裏有點不滿。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他在關心自己吧?
雖然語調很惹人厭但從裏面有些什麼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的東西。
叫做,劍士笨拙的,關心。
「喂,臭劍士。」
忽然想起了什麼,廚子有些擔心地側過頭看看劍士,然後抬起手揉揉海藻綠的頭發。
還是一樣的紮手讓人不舒服。
「幹嗎呀!」
劍士很不喜歡廚子的這個習慣,一天到晚用手在別人腦袋上亂摸。
而且自己每次抗議都無效。
「我在想你是不是真的。」
「死廚子,你睡一覺睡糊塗了是不是?」
「切~你才睡糊塗了!你以為我的腦子和你的海藻頭一樣啊?!」
居然被每天每分每秒都在睡覺的人說睡糊塗了,廚子有種很不爽的感覺。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雖然劍士的劍幾乎就要拔出來了,最後它還是被放回去了。
「我懶得和傷員計較。」
他受傷了,他受傷了。。。
絕似自我催眠。
「誰要你讓我了?!我好得差不多了!」
「你給我省省吧。坐在甲板上也睡著的傷員還談什麼打架。」
「哼,也是。一天到晚睡覺的人現在連力氣都沒有了吧!」
「你!」
樓梯轉角的下面,兩個女人揚著了然的笑容。
「航海士小姐,他們兩個感情似乎越來越好了呢。」
「是啊,羅賓姐姐~看來這次山治受一次傷,得了不少好處。」
「感覺很幸福呢。」
陽光灑在那兩個人之間柔和得讓人覺得完全插不進去。
「吶,臭劍士。」
吵得累了,兩個人背靠背坐在那裏。廚子很無力地把頭往後枕著恰好靠在劍士的肩膀上。
「會不會有一天我或者你突然就不見了?」
「還說沒糊塗。。。」
劍士不屑一顧地將眼光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裏海和天連在一起仿佛是一個永遠到不了的未來。
「嘛~~」
過了很久廚子忽然自己笑起來了,一只手撐住自己的臉上,擋在那看不見的左眼前面。
「反正要不見,我們兩個一定一起不見。否則我們兩個不吵架會很不習慣的。」
「切~胡說什麼~誰會不習慣啊。」
劍士立刻否認,但忍不住還是笑了。
廚子立刻感受到身後那個人身體的微顫,臉上也一下溫柔的笑容蔓延。
雖然面對面還是不能這樣笑出來。
畢竟兩個人都太逞強了。
廚子心裏這麼想的卻還是沒有打算多去改變什麼。因為那樣才是他們兩個吧。
「你以後不能隨便離開我,知道嗎?」
忽然面對這樣的告白,劍士因為完全沒有心理准備,一下愣住了。
「喂,臭劍士,回答我的問題。」
「切~」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廚子卻聽清楚了,那句話裏面是有肯定的意思的。
夢就是夢。
只要是你說的我就相信喲。
廚子眼睛慢慢慢慢合起來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死廚子怎麼說睡就睡?!」
雖然本人也沒有好很多,劍士還是不自覺地抱怨著。
然後把他擁進了懷裏。
就這一次,你在我懷裏可以慢慢睡去,很安心,不用擔心失去我。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我說清楚了,就這一次!
「吶,廚子。」
伏身湊到廚子金發上小聲地叫著。
然後頓了一下,就什麼都沒再說。
兩個人在那片極端燦爛的陽光裏,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一起沈沈睡去了。
======================
Wherever you are, there is Paradise.
==========[八]========
山治站在那片水邊上。
他以王子殿下的驕傲和懶散坐在那片草地上。
抬頭看天,湛藍的天,沒有雲。
和某一天的某一個夢裏的某一個瞬間一樣。只是那個時候,身邊似乎有那麼一個人。
綠色的頭發,刺目。
索隆。
「索隆,是誰?」
山治緊緊盯著那片水域,那裏映出來的天是綠色的,泛著金色的光芒。
他記得自己被拉進去,然後在那條船上,有很多人。很多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伸手過去沾著那片冰冷的水希望可以勾起一些清晰的記憶。
什麼都沒有。
「王子殿下,鄰邦使者就要回去了。您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娜美微笑著站在他身後。
「我知道了。」
那個人,真的只是一個夢嗎?昨天晚上的宴會裏那頭綠藻,是夢嗎?
那只貓在他的腳下打轉,時不時蹭著。
也許的確只是夢罷了。
他不在,我的世界也不過就是這樣罷了。雖然有些不甘心,王子殿下坐在壁爐邊上優雅地端起一杯紅茶。
我暫時把這只貓當作你了,你有意見嗎?
「吶,索隆?」
總有一天,你會出現的。
他伸手撫過貓咪的眼睛竟然有種錯覺。
「你有皺眉了嗎?」
山治沒有看見,那只貓眼睛裏,靜靜的,閃著眷戀。
======================
「山治!山治!」
船醫慌裏慌張沖進廚房。
「喬巴,在廚房裏不要亂跑喲。」
雖然有些恍惚,廚房裏的他畢竟還是值得每個人驕傲的廚子。
「索,索隆回來了。真的。」
「是嗎?」
仿佛劍士才走開了一個小時都不到,廚子的反應冷靜得嚇人。
只是他切菜的手一直微微顫抖著,掩飾不了的驚詫和喜悅。
「你不去看看他嗎?」
船醫完全不明白,圍著廚子打轉。
「我做完晚餐就會去的。」
不要,現在過去一定會因為太激動而語無倫次。太醜了,我才不要。
「喂,逞強的笨蛋。你傷好啦?」
劍士靠著廚房的門口用一種慣常的語調調侃著。
「哼。」
廚子只是冷哼一聲,繼續准備他的料理。
船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開了。
其實是逃開的?
氣氛實在有些讓他難以承受的壓抑。
過了很久,廚子細心地把自己的寶貝廚具都擦幹淨放好之後,轉過頭瞄了劍士一眼。
「你到什麼地方去了?」
拉家常一樣,廚子努力做出冷靜的樣子。
「我不是回來了嗎?」
廚子盯著很冷靜的劍士一陣子,錯身,把門推開。
劍士跟著他出去。剛踏出門,廚子一腳上來。
「死廚子你幹什麼!」
「臭劍士!」
又是,陽光燦爛的一天。
其實他到什麼地方去過,又有什麼所謂呢?
廚子心裏,這時是這麼想的。
======================
「山治!我餓了!」
船長一下沖過來。金發廚子揉揉眼睛發現自己被某人拉在懷裏。
嘴角淺淺勾起來。
「山~治~山~治~山~治~~」
船長不屈不撓地鬧著。廚子站起來。
劍士則始終沒醒。
「我知道了,你等一下。」
不管怎麼樣都可以,雖然還是會做那樣的夢,會覺得他隨時隨地會離開自己。可是又怎麼樣呢?
嗯。
推開廚房的門。
今天的點心裏面,多加些白蘭地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