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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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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中摆放着一张简陋的行军床,床上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战士,周围围着一圈医生和护士。
站在中间带着口罩的短发女医生,不耐烦的对着傻站着的霄礼道,“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把人摁住了,不要让他乱动。”
“摁住?”发现在和自己说话后,霄礼走到伤员旁边,试探性的问了一下,“麻药呢,你开刀不用麻药?”
霄礼的话让医生不耐烦的皱起眉,身边的小护士怯怯的开口说道:“咱们战地现在每天都有大量伤员,麻药根本不够,我们只能省着点用,留着给伤势特别重的伤员。”
“赶紧过来!”
霄礼乖乖闭上了再次要开口的嘴,好吧,他懂了,他摁不就得了。这个看不清相貌年轻的女医生可真够凶的。
人命关天,霄礼乖乖的照女医生的要求摁住了伤员的上半身,只是他左手用力一摁得时候,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有点疼。随后他想起自己手里还攥着一块玉佩呢,急忙抬手,发现手里的玉佩被不小心弄碎了,手也被玉佩划了一道口子。
窝草!霄礼想骂人,也不知道碎了的玉佩还能不能用了。
“你愣着干嘛呢,用力摁住啊!”耳边传来女医生气急败坏的声音,霄礼赶紧把东西收到裤子口袋里,用力的摁住伤员的上半身,防止他乱动。
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躺在行军床上的小战士醒了,霄礼觉得他应该是被疼醒的。
小战士长了一张圆圆的脸,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醒后一直呲牙咧嘴的倒抽气,脸上的青筋凸起,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十七八岁在后世还在上学,是父母手中的宝,可在这里却已经是承担重任的大人了,霄礼有些心疼,冲着女医生道:“他醒了,动作快点!”
女医生专心致志的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工作,无暇分心搭理他,她身边的小护士走过来给小战士擦汗,“你在忍忍,马上就好了,你千万不能动,知道吗。”
小战士艰难的点了点,霄礼一边用力按住他,一边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我看你年龄不大吧,娶媳妇儿了吗?”
“没….没,不过俺娘上次给俺写信了,说今年回家就给俺说一个白胖白胖的婆娘。” 小战士脸上带着向往,用一口流利的东北方言咬牙切齿的说。
霄礼近乎趴在他的身上,耳边都能听到他牙齿咬动的摩擦声,对这个时代的军人也有了更深的感触,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那我得提前恭喜你了,小小年纪就要娶上媳妇儿了,不像我年纪一大把连个媳妇儿都讨不上,人比人气死人呀!”
他的感叹并非作假,前世他活了将近三十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还是网恋的,连人都没见过,要说有啥感情那全是扯淡。穿到这边来,虽然才二十一岁,可到底时代不同,这个年龄没找对象没结婚的也算是大龄青年一枚了。
“班….班长,你别着急,虽然你长得不好看也不够健壮,但总会有那个不会嫌弃长相的人出现的。”在小战士眼里,压在他身上的班长脸长的和个女人似的,找婆娘必定是艰难的,感受到班长话语里的失落,他还是小小的安慰了一下对方。
小战士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真诚,霄礼有一瞬间都以为原主长得惨不忍睹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现实中长相一般,所以在创造这个角色时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形容男人的词都加再了原主身上了,现在他成了原主怎么也会是丑的啊!
霄礼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的人们大多都喜欢国字脸的硬汉形象,向他这种清隽的面容虽招小姑娘喜欢却并非第一选择。
“你眼睛没问题吧,这次除了伤到腿以外是不是眼睛也受伤了,等下手术结束我建议你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否者就你这眼神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霄礼估计早就跳起来和对方大战三百个回合了,可惜现在场景时机都不对,他只能大发慈悲的放过这个不会说话的小战士了。
小战士的腿做完手术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就被后勤兵抬走,送到车上准备把他送回国,接受国内医院的治疗。同时在他的多方打听下得知,张班长也已经坐上了回国的车子,霄礼跑去和对方道别,站在军用卡车下边依依不舍暗含眼泪的看着对方。
那眼神就差没直接说出,带我一起走这样的话了。
路过同样来送战友的战士们拍拍他的肩膀,同样目视着军用卡车里的战友,似是在无声的告别。
车子缓缓开动,带走了霄礼最后一点能上车当逃兵的侥幸心理。
随着车子的开动,车上的很多伤员不顾自己疼痛的身体,颤巍巍的举起手像来送别的战士们行军礼。双方都想多看对方一眼,想把对方的容颜深深的刻到自己心中,大家都知道也许这将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这一别,是诀别。
简单的送别后,大家都开始各归其位忙碌起来,霄礼也被身边的战士们抓了壮丁,跟着忙活了很长时间,忙碌过后大家都去休息,养精蓄锐随时准备下一场战斗。
趁大家都去休息霄礼一个人偷偷躲在醒来的帐篷后边,从口袋里掏出碎了的玉佩,闭着眼狠狠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了玉佩上。
“我艹,果然女主的东西我们炮灰动不得,不过碎了也罢,省的到时又被那女主得了去。”想象中的识海空间并没有出现,霄礼骂骂咧咧的把玉佩重新装进口袋,想找个时间找地方葬玉。
不在纠结空间的问题,霄礼去找后勤部长张三德纠缠两个多小时,帮后勤部各种打杂,不为别的,就是想弄把军刀出来。
平心而论,霄礼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什么军刀,那玩意儿都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沾过血的,他总觉得膈应,但为了自己能够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才不要脸不要皮的在后勤部磨蹭。
后勤部长张三德和霄兴华是一个土匪窝里出来的,感情那是没话说,霄礼也是被他从小看着长的娃,算是霄礼的长辈了,所以说话也随便惯了,指着霄礼笑骂:“你个小崽子,想要好东西的时候知道老子是你张叔了,平常可没见你勤快过,老子刚弄到一把洋玩意儿,你小子就来打秋风,这嗅觉可比你那土匪爹强多了,东西给你赶紧给老子滚回去休养,别再老子跟前碍眼,看见你们爷俩就烦。”
一把非常小巧带着皮鞘的军用匕首被霄礼七手八脚的接住,“好险,好险。”
霄礼眉开眼笑的说:“谢谢张叔,还是张叔对我最好了,可比我那土匪爹好多了。”
“哼!你小子怕是忘了,老子也是土匪。”张部长哼了一声挖苦道:“啧啧啧~就你这蚂蚁大的胆子,咋就想不开来这鬼地方了。老子可告诉你,老子这东西可不是白拿的,在上战场时,你得给老子弄把洋鬼子的指挥刀来。”
霄礼一听,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心里苦啊,那地方他可不想去第二次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非常豪爽的大手一挥,大包大揽的说:“我当您要什么宝贝呢,这好办,小菜一碟。不就一把指挥刀吗,您就算要老美的大炮我都给您弄来。”
张部长听了哈哈哈大笑,拍着霄礼的肩膀,笑骂道:“行,好小子有志气,老子在这等着你的大炮。”
霄礼拿着刚到手的军用匕首,坐在帐篷一角,手不停地转动匕首,迟迟不敢动手,就在他终于准备咬牙下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这把匕首是你缴获的吗,真漂亮!”
霄礼手里的匕首非常的小巧,全长也就只有25cm左右,刃长约15cm,刃宽约2cm,刃材为碳钢,表面镀铬处理,皮鞘,双锋刃。刀柄常见的为黑色注模塑料,前后设有铝合金护手(套),刀柄尾端的铝合金堵盖上开有栓绳孔。
他本就心虚,听到身后来人了,手一哆嗦,匕首脱离掌控,直冲着他的腿砸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插到了大腿上。
一头雾水疼痛难忍的霄礼:“……”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丫的半路就杀出了个程咬金!
咬牙切齿的看向身边一身书卷气的男人,表情愤恨:坏我好事,其罪当诛!
“你没事吧,我没准备和你抢!你……赶紧的起来,我陪你去医疗部包扎一下。”来人看着匕首落到霄礼腿上,走过去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下把匕首拔了出来,血呲的一下被带了出来,“幸好现在天冷穿的比较多,匕首插的不是很深,拔出刀来血出的也不多,这要是夏天够你喝一壶的了,你这也太不小心了。”
大腿钝钝的,钻心的疼……
“艹!”霄礼看向手里拿着还带着血的匕首穿着军装说个不停的男人,气急败坏的道:“你是魔鬼吗!你他妈的懂不懂常识!”大晚上不睡觉瞎转悠啥!
谁他妈有这样拔刀的,如果不是原主记忆力没有这个人的影子,霄礼都要认为这个人和原主有仇,蓄意谋杀了。
“我不叫魔鬼,我叫董仕义是303团7营钢铁连9排排长。”董仕义今年25岁,个子在175cm左右,身材有些单薄,脸色白皙,带着书卷气,虽然年轻资历可不浅,至少比霄礼的资历要深。更重要的是人家还是燕京大学的大学生,在现在的部队中当属凤毛麟角了。
排长,霄礼在心中默默背了一下‘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人家是有职务的军官,比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小战士强,小市民心态的霄礼非常没骨气的给对方行了一军礼,“排长好!”
心里却不痛快,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被老天爷送到这个鬼地方,想自残卖惨回家还被一排长碰到,弄巧成拙的插到了大腿,他娘的!
霄礼见董仕义不吭声,心里越发的恼火,你倒是快点把我送医疗部啊!他心里一烦躁嘴上也就说了出来:“麻烦排长送我却一下医疗部。”
“对对对,咱赶紧去。”董仕义长了一张的文文弱弱的小白脸,就跟个弱鸡似的,没想道说完话就直接背起霄礼往医疗部方向跑,跑起来那劲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路上不少巡逻的士兵,日常询问的时候霄礼觉得自己被一个矮自己很多的男人背着特丢人,他小声说道:“排长,我自己能走,您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怪不好意思的。
“那可不行,你被误伤这是赖我,我得对你负责。”
“别,我不需要你负责。”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要负责,总让人感觉得怪怪的,说完就挣扎着要下来,由董仕义搀扶着他拖拉着一条腿到了医疗部。
战士们都去休息了,医疗部这边还是灯火通明,忙碌异常,霄礼两人过来立马有个小护士看到了,巧的是就是今天下午拉着霄礼帮忙的那位小护士:“霄班长又过来帮忙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霄礼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扶着他的董仕义拿出匕首指着他的腿道:“匕首脱手,不小心插到腿上了,你们给他看看。”
“这也太不小心了,刚好王医生这会儿有空,你跟我来。”
霄礼道谢后,跟在小护士身后,走到了一个小小的隔间,里边坐着一个女人正在喝水。
这次对方没带口罩,也让霄礼看清了对方的脸。王医生长的并不是那种温婉的美丽,她五官比较立体,给人一种英气美丽大方的感觉,看到人她微怔过后,放下手中的陶瓷缸:“你怎么又来了?”
“看病。”霄礼没好气道。
小护士主动介绍了一下了解到的情况,王医生挑眉冲着霄礼道:“那可真够倒霉的。战士没在战场上受伤,却自己把自己弄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玩自残,想当逃兵呢。”
这个女人!
霄礼觉得太阳穴直突突,这女人直觉实在准的可怕,不过任她怎么说,霄礼都不去理对方,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简易的行军床上躺下,指着小护士道:“你赶紧去准备纱布和消毒水啥的。”
护士离开后,霄礼自顾自的开始解皮带,马上就要解开的时候,王医生一把攥住他的手,“耍流氓?”
手上柔软的触感让霄礼不禁有些感叹,自己活了两辈子这竟然是第一次摸到女生的手且对方还是个明显看自己不顺眼的男人婆,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伤口在大腿。”
“那也不用脱衣服,我可以直接把裤子剪掉。”王医生拿着一把剪刀,对着霄礼伤口处笔画了一下,一副随时都要下手的样子。
“别别别,多费衣服啊,你把我裤子剪了我穿啥。”霄礼坐起身眼睛注视着她继续道:“你们做医生的啥人体器官没看到啊,您就当我是个假人模型,千万别剪我裤子就行。”
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军裤子,里边还穿着秋裤,左腿的秋裤因为鲜血干涸的缘故,那伤口和衣服撕扯在一起,霄礼动作小心的扯了扯,有点疼很没骨气的赔笑:“还是请您帮我剪开吧。”
王雪梅看着重新躺下的男人,心中唾弃,自她当军医以来做过大大小小手术无数,从没有一位战士喊过疼,即使手术没有麻药大家也能全程不吭声的咬牙坚持下来,其中最让她钦佩便是一位不用麻药锉骨取子弹的老领导。
听说那位老领导在一次战争中不幸被敌人击中了手臂,因为当时的枪支威力不是很大,子弹就留在了老领导的胳膊中。老领导刚负伤的时候,军队还在转移中,因此他的伤势并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等到部队安稳下来了,胳膊已经肿的和一个萝卜似得了,而且还有化脓的迹象了。情况紧急,老领导的伤口必须要处理,而当时因为紧急转移的,一些基本的医疗器械都丢失了,全军连麻药都没有一支,老领导便对医护人员说:不用麻药,就这样来吧。
当时年龄还小的她,在第一次听到同样当医生父亲说起那位老领导的故事时,总觉得父亲在夸大其词,直到她长大拿起手术刀,穿上军装当了一名军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华国军人的那种硬汉气质。
见惯了流血不流泪,咬牙坚持不怕痛的硬汉,猛然见到一个怕疼的弱鸡王雪梅满心觉得对方不配穿身上那套军装,不像条汉子!
她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拿着煤油灯走到霄礼身边,动作十分小心的剪开了伤口周围的衣服。
就这样霄礼还是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疼的呲牙咧嘴,就差没冲王雪梅大吼了。
等到衣服被扯开露出左腿上的伤口,王雪梅用水轻轻擦拭看起来血肉模糊有些严重的伤口,即使她动作在小心翼翼,还是免不得碰到霄礼的伤口,能听到霄礼的轻嘶声,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
白皙有力的大腿随着血迹被慢慢擦掉露出了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伤口大约有两三厘米,王雪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轻嘶的人,用手轻轻的按压伤口周围:“疼吗?”
“疼….钻心的疼。”霄礼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王医生您说我是不是伤的特严重,要不您帮我简单包扎一下,我…..”跟着后勤车,撤回后方。
还没等他话说完呢,本来就一脸严肃的王雪梅,脸色更加难看了,把手里清理血迹的帕子扔进水盆里,原本清澈的水立马变的浑浊起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对着霄礼厉声道:“战争并非儿戏,面临的是流血牺牲!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它抱着想当英雄梦的幻想,抱着这样的激情,一时冲动而来参军,但既然你来到了这个地方,就应该想到自己会随时面临死神的局面,你要做的是要在战场上逃脱死神的魔掌,而非在后方做个逃兵!”
小心思被人一语道破,一直自语脸皮堪比城墙的霄礼一副不明白对方话语疼痛难忍的表情,说:“王医生咱俩无冤无仇的,你有必要把‘逃兵’两字按我身上吗?你是军医应该知道逃兵的下场,你是嫌我和你分享空气了还是咋地,长的挺漂亮的哪成想是个公主的后娘!赶紧给我包扎一下,我……”
“穿上裤子赶紧给我走人!”王雪梅脸色铁青,语气严厉的指着门口,“就你这点伤,在晚过来五分钟伤口怕是已经愈合了!装病装到医疗部您可真能耐。”
“什么意思?”一脸气愤的霄礼猛地一下坐起来看向伤口,发现伤口竟然真的已经结痂了,他满脸迷茫的看看伤口又看向脸色铁青的王雪梅,指着伤口解释:“窝草结痂了?当时那把匕首插进去一半,那个什么排排长董仕义能为我作证,匕首还是他给我拔出来的流了不少血,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霄礼越解释越乱,看着对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讪讪的笑了一下,抓起裤子忍着疼痛麻利的穿上,一瘸一拐的离开医疗部,走的时候干巴巴的留下一句,“我真的没骗人,你得相信我。”
逃一般得到离开了,身后好似还传来女人质问的声音:“这会儿不疼了?”
疼!可伤口却已经好透彻了,解释不清楚,不如远离这个女人,回去研究下自己这具身体的治愈能力到底咋回事。
出了医疗部霄礼就看到等在那里的董仕义,对方关心的询问,道:“怎么样?我送你回去。”
“排长您赶紧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的,一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那哪能是小伤,那刀子都进去一半了。”
不知道如何解释的霄礼:“……”
是啊,那刀子都进一半了,可伤口咋就愈合结痂了呢?
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