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节》魔**子

21、伤离别

　　孩子盛大的满月酒结束后不久，在我还没有决定是否去医院看望张倩的时候，传来了一个让我不敢相信的噩耗。
　　康子谦死了，死于饮酒过量的胃出血。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当日他离开前那个灿烂夺目的无敌笑容，他是存心的，存心在我没有给他答案的时候，离开。
　　他之前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守在我身边，而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所以，这也是一种惩罚吧，一种对我忽视他的惩罚。那将成为我这辈子深埋心底的痛，抽不出，抹不去，只能任他随着岁月的消逝根深蒂固。
　　在子谦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康太太几次哭昏过去，康子嫣也变成了泪人，父亲在子谦出事后的一夕之间老态毕现，只有昔日的气势支持他站在那里。我明明是那么爱哭的人，看着他们的眼泪却眼角干涸。
　　也许，他只是开玩笑的，毕竟祸害留千年不是么？
　　灵堂里他恣意飞扬的年轻笑脸终于击溃了我的鸵鸟思想，子谦，康子谦，那个用水枪淋我的小坏蛋，那个在大学校园里用鼻孔看人的狂妄少年，那个对亲姐姐有不伦感情的家伙，不在了，不是出国，不是住院，是，走了，永远的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死于胃出血？康子谦你这个怪物，怎么连死法都这么丢人，小小的胃出血而已，你就扛不住了，你这个懦夫！从小就这么懦弱，从来不肯说出自己所想的，没用的东西！我讨厌你，讨厌你！你起来啊，起来和我吵架啊！”
　　康子嫣在遗体要被拉去火化时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的发狂了，我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怎么有能力甩开那些男人的拉阻。
　　她扑在子谦身上痛哭失声，又捶又打，康太太则又一次哭昏了过去。父亲维持着呆站的姿势，看着康子嫣癫狂的神态发怔。
　　最后康子嫣和康太太由于情绪激动都被制止参加入土仪式，在肃穆的墓园里，看着子谦的骨灰盒被封入阴冷的水泥板里，父亲终于止不住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墓碑前。
　　那一刻，寒风中飞舞的银发和子谦墓碑上的笑脸成为了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夏眠的怀中，身上盖着他的衣服，熟悉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特有的清香充斥鼻间，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我知道我们已经回家了。他抱着我靠坐在窗边。
　　“别想了！”他伸手覆住我的眼睛，泪意被他温暖的大掌压回了眼眶。
　　“我会救康庄！”他在我耳边轻声承诺，我微微点头，子谦死后康庄面临清盘重组的窘境，康氏几代的心血眼看就要毁于一旦，除了夏眠，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选。起码，他算是康家的女婿。
　　抬头吻上他的唇，无视他愕然的眼神，我手忙脚乱的脱他的衣服，现在，即使没有爱，我也需要他的安慰。否则，我会被心里那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吞噬。
　　我的热切很快唤起了他的□□，来不及回房，就在客厅的地毯上缠绵。许久未曾有过的亲密重新逼出了我的眼泪，拥紧了他热烫的身体，我忍不住逸出轻吟。
　　夏眠，为什么到现在我还爱着你？我的泪越涌越多，他低头吻去我的泪水，用更大的热情空茫了我的思想。
　　第二天，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欢爱的气息，看着自己裸露在被子外的肌肤，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轻轻移动了一下身体，不适感袭来，我放弃了改变睡姿。安静的躺在床铺之中。
　　身后，房门轻轻开启。
　　我索性闭上眼睛假寐，感觉他轻触我的脸颊，然后突然动手搔我的痒处。
　　“啊！”我尖叫，“怎么可以这样，昨晚把我折腾的这么惨，今天还不让我休息！”
　　“你装睡！”他气定神闲的吐出这个答案，我强撑着不适拥被坐起来，狠瞪着他。
　　“那又怎么样？”吃了我？
　　“我讨厌别人骗我！”
　　一句话让我全身血液倒流，我欺骗过他，所以，他讨厌我？我不开口，他也不解释，我们就这样对峙下去。
　　“对不起，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将头埋入被子中，我往床上倒去。此刻，我不想知道真相，不愿面对现实。我宁愿当昨日的种种是一场梦，梦醒了，子谦还在我身边，还会对我笑。而夏眠，也不会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我。
　　关门的声音过后，房间重新陷入了寂静。我咬着被角，不许自己哭出声来。
　　离别接二连三，在我还没有从子谦离去的阴影中回复过来时，怀孕4个月的小竹在我的陪伴下走进了医院。
　　因为离婚后，孩子没有生存的条件。她不能要他。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泪流满面，平静了不少。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看到路边的孩子，她的眼神变得异样温柔，实际上我从来不知道，小竹这么喜欢孩子。
　　可能，我始终都不理解她。
　　三天后，小竹带着不堪的记忆离开了S市，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不已的地方。作为朋友，除了祝福，我能给她的也不多。
　　送走了小竹，我恍惚想起了张倩，在寂静的病房区走道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站在1207号门前，望着自己握着门把的那只手，我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旋开它。闭眼深呼吸，我收回了手，试探的在门上轻敲了两下，然后用力打开了房门——
　　我以为这扇门之后出现的会是一个形容枯槁的病人，因为张倩身上的癌细胞已经发生了多部位的转移，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
　　但是事实上，眼前的张倩依然是一个美人。即使病入膏肓，素净着一张巴掌小脸，那秀美的五官也没有因为她的消瘦而减色几分，反倒生出了一丝我见犹怜的气质。她的眸光落在我身上，竟然漾起了一丝笑意。
　　“是夏眠让你来的？”
　　声音轻柔温润的仿似怕惊飞什么东西。
　　“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谎，
　　一瞬间，酸涩的感觉充斥鼻头，我有些哽咽道：“对不起！”
　　“没关系！”她俏皮的一笑，我的泪就此决了堤。转身冲出病房，在门口居然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快速看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看看路，再走下去就撞墙了。”那人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将我从一片虚空中拉回了这个现实的世界。
　　前面不过三步路就是墙角，如果不是他出声制止我，我估计真会去撞墙。然后第二天各大报纸会在边角旮旯登上一句：某失意女子撞墙自杀不遂，破坏医院墙体，遭院方追诉民事责任。想不到我现在还能有心思乱想，随意抹去眼泪，我掉头朝提醒我的人道谢。
　　“谢谢！”
　　眼前的男人五官轮廓深邃立体，只是眸中的冷漠让他显得遥不可及。他朝我点点头，转身进入了张倩的房间。
　　我有些茫然的转过身，迎面走来两个小护士，叽叽喳喳诉说着昨日晚班的趣闻。
　　“住在1207号房间的女人就是夏眠的前妻吧，这么漂亮的一对，真是可以拍电影了！”
　　“是啊，如果我是女人，有个这么帅气有为的老公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那换你得这种病好不好？”
　　“呸呸呸，去你的乌鸦嘴。说起来，昨晚看到夏眠陪在她身边那种神情真让人难以想象他们已经离婚了。”
　　“说他们热恋都有人信吧，不知道他现任妻子会不会来看她。”
　　“哦，你说她们情敌相见会不会拔剑相向？夏帅哥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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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我身后。夏眠来看张倩而已，他关心她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曾经是夫妻！
　　“他们高中就在一起的感情，你觉得能说断就断。”
　　“你觉得你们这场利益结合的婚姻会有爱吗？我该说你幼稚还是天真？”
　　“我讨厌别人骗我！”
　　子谦的话，张倩的话，夏眠的话，在我脑海里争相出现，我放弃了思考，麻木的随着人群往外走去。
　　“小姐，要车吗？”不知何时，我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
　　看着出租车司机善意的眼神，我点点头坐上车。司机大概是见惯了医院门口生离死别的这种场面，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开口道：“小姐，富贵有命，劫数在天。想开点吧！不管怎么样，你还要为关心你的人好好保重才是！”
　　我对着司机纯朴的笑脸点头，车窗外，属于初春的绿意已经跳上枝头。很快就要迎来万物复苏的春季了。
　　关心我的人，母亲，阿姨，小竹……还有我的小夏彦，在他可爱的笑脸下，我可以遗忘一切。
　　所以，离别不是再见，而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这样，我想我会有勇气说再见。
　　康子谦，我现在能回答你了，血缘之外，我是喜欢你的。差一点点，也许在那次报告厅里夏眠没有对我微笑，我爱上的就会是你。
　　傻瓜，笨蛋，子谦，我想你了。
　　你听到了吗？
　　你说你不要我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所以，我不哭了，我笑。虽然现在有眼泪，但是，我保证，下次，我会让眼泪蒸发。
　　取出手机，我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们结束吧！”电话接通，我如是说。那边停顿了半秒，“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保证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情！”
　　“好！”他同意了，没有丝毫迟疑的，应允了。
　　“夏眠，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按掉了电话，我埋首哭泣。
　　这段时间，夏眠都是睡在书房。所以他不知道我常常隔着未闭合的门缝，看到房间里他被光影拉出的颀长身影。他会对着照片发呆，或是握着中国结沉思。
　　我终于知道，他欺骗的只是他自己，他要回避的也只有他自己。张倩，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如果可以，我宁愿和张倩交换身份，用短暂的生命挥就夏眠心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回忆。
　　现实没有如果，我不想再看到夏眠抱着我对子谦那样的歉疚一辈子，与其三个人一起哭，不如我先退出，给他们一个相对完美的结局。
　　再见了，夏眠；再见了，师兄；再见了，那个关于一整个夏季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