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类的世界本当如此 ...
-
卡蒙嘉内城区的街边咖啡厅。每个月都可以得到固定薪水的贵族们，喜欢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悲天悯人。这些徘徊在贵族和贫民之间的人类，贵族看不上他们无所事事，平民看不上他们不劳而获。
一杯咖啡或者茶，或者是一盘星际棋够这帮人消遣一天的。
“Hi，先生们听我说，知道那个小行星狂风-Ⅲ吗？”
“当然知道先生，关于狂风-Ⅲ的话题，已经不新鲜了，换个话题好吗？”
“嘿，这个话题是新鲜的啊，我们伟大的卡蒙嘉第一军在狂风-Ⅲ和深蓝，还有垦荒者再次冲突，事情闹得很大，死了不少人，最近都闹上联邦法庭了，就等联邦仲裁院的仲裁了。”
“不是早说狂风-Ⅲ三分天下吗？为什么还闹？”
很快，在话题发起人周围聚拢了一大票和此事无关的人。
埃德蒙好奇的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此刻，他正坐在回若代的车上。自从毕业后他被要求每个星期必须参加三次长老会。
“那些人在谈论什么？”埃德蒙问坐在他面前的新上任的秘书先生。
波文科菲身边全部是大叠的文件，他一只手熟练操作智脑，一只手不停的把文件拿起放下。现在，若代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他包下了所有大公阁下的工作。怎么形容呢？身体的变化，新学的知识，他如同变了个人，一个自卑的小丑，成了个工作狂人。
“他们？哦，他们喜欢议论一切和他们无关的事情，您习惯就好。” 波文科菲看了眼车外，很快眼神就回到了工作当中。
埃德蒙不明白，这些人不去工作，成百的人扎成一堆一堆的在这里议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在贝因托，这样的情景是见不到的。
“麻烦前面右转。” 波文科菲突然对司机说。
卡蒙嘉商店街。波文科菲下了车子，他无视着周围的惊讶、羡慕的神情，坐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车子，人又如此的俊秀体面。他现在除了努力赚钱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埃德蒙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四周，人们的视线无法穿越防窥视玻璃。这里就是商店街？波文科菲喜欢经常夸耀的地方，他总能在这里买到便宜的东西。
波文科菲不久捧着几盒包装精美的盒子回来。
“是什么？”埃德蒙对波文科菲的一切很好奇，叫他花钱比要他命还艰难。
“给安吉买的衣服，女孩子长大了需求就多了。她现在不同了，所以要更加体面。” 波文科菲笑着抚摸下盒子。
埃德蒙再次嫉妒，波文科菲的世界：马戏、妹妹、钱。好吧。他就这么不在乎自己吗？
正在埃德蒙哀怨的当口，波文科菲却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串鲜艳的五彩辫珠塞到埃德蒙的手里。
那串珠子颜色过于灿烂，一看就是假货。但是这是波文科菲第一次送的东西啊。埃德蒙无比高兴。
“你给我买的？”埃德蒙拉下他戴的那串货真价实的东西，戴起那串珠子。
“不，店员小姐说我消费了不少，所以送我的。” 波文科菲没抬头继续工作。
哎？埃德蒙兴奋的手松了下来，无比失望，这是那些该死的女人为了勾引你才送的吧。
大概感觉到了扑面的寒气。波文科菲再次停止了工作，他看到埃德蒙的手正拉扯那串可怜的珠子。
“喂，不喜欢就还我，本来我还犹豫呢，我一串都没呢。” 波文科菲有些生气，对自己送的东西就这么轻贱吗？
埃德蒙的手迅速把那串珠子放回口袋。送出去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呢，不管怎么来的反正是他送的。
车子慢慢从若代堡的大门进入若代堡，一位可怜的捧着郁金香的先生依旧站在那里，他已经成了这里的风景了。
“为什么不见见他呢？” 波文科菲觉得那位伯爵先生很可怜。
“你就这么想我见他吗？”埃德蒙更加生气。
“也不是啊，可是，作为一个绅士，你应该表示出适度的礼貌吧。把善意的拜访者如此阻挡，阁下，我不希望卡蒙嘉的贵族们把您议论成古怪分子。” 波文科菲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奥戴音他们也连连点头。
埃德蒙想了下，看下波文科菲，他难道不明白吗？这个人是他的情敌啊。好吧，你要我见，我见好了。埃德蒙负气的想。
一个小时后。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伯爵终于可以告慰他可怜的心灵了。
埃德蒙站在院子里，拿着一盘子肉正挑逗院子里一大四小的五只胖球，这狗被那个家伙惯得没样，现在除了肉，什么也不吃。难道他就不惯它们吗？
“那么，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伯爵先生，你站在我家院子口，等了整整七个月，想对我说什么呢？”
埃德蒙毫不客气的问着尴尬的站着的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伯爵先生，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伯爵先生有些窘迫，他悄悄的打量着大公阁下，七个月了，他日日思念他，他还是这么美丽。美丽到吸走了他的全部灵魂。
“抱歉，只是，这些花开的太好了，我希望和您一起共赏。”伯爵先生尴尬的回答着。
埃德蒙用眼角瞥了一下那些郁金香，七个月了，他折了多少可怜的花，那些花会哭的。
乔德纳•扬•威尔科特斯伯爵先生悄悄打量着若代，这里是他幻想了一千次的地方。
水里的睡莲很好，树上的绿叶很好。这些狗狗也很好，总之一切都很好。
波文科菲亲自端着一套茶具过来。他冲伯爵先生微微弯腰，接着他把那些茶具摆放整齐，并且亲自为伯爵先生倒了一杯，他冲伯爵先生笑下，然后悄然退出。
埃德蒙抓住一只小胖狗，把两大片肉塞进狗狗嘴巴里：“吃吧，吃吧！”
威尔科特斯伯爵端起茶杯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他咳嗽了下：“您的秘书，真的很优秀啊。叫人看上去非常温暖。”
埃德蒙大公的心情立刻好上了很多。
大公阁下甚至坐到他对面，端起自己心爱的秘书为自己斟好的爱心茶，他准备和这位先生谈论下他家温暖的那个家伙。
“咚！咚咚！…… ”后宫中，突然传出巨大的悲伤的鼓声，鼓声低沉，一连串的悲伤的鼓点传来。
简小姐绣花的绷子猝然掉到地上，她突然泪流满面，对着后宫的某个地方跪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公阁下是茫然的。
“神，丧鼓！” 威尔科特斯伯爵冲着后宫的方向也深深弯腰。
什么人死了吗？埃德蒙有些茫然，许多内侍从房间带着哀伤奔跑出来。
在埃德蒙的世界，从来没有亲近的人死亡过，对于死亡这个任何普通人都要经历的恐惧，在埃德蒙的世界是没有的。
波文科菲抱着一套丧服，匆匆从屋里跑出来，几个换了黑纱裙子的女内侍帮大公匆忙换上，现在就连发辫上的珠子都是最黑的颜色了。
波文科菲拥抱了下埃德蒙，他觉得他是悲伤的，而且是欲哭无泪那种，死的可是他应该叫奶奶的人啊！
诺曼十三的老妃子去世了。这位名叫夏芝的女人，跟随了他整整六十年。他这辈子，先后有十四个女人，光皇后就废除了四个。但是对于这个温柔的女人，他从没起过废除她的念头。甚至这个女人没有为他生过一个孩子。
埃德蒙带着奥戴维他们匆匆走在他最不想走的丹尼仕柯的道路上，有人死了，就是每次看到自己都在慈祥的微笑着的那个胖老太太，他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但是每次那个奶奶会给自己送来很好吃的咸饼干。埃德蒙并不喜欢那些饼干，但是那位老太太显然是喜欢的，所以她觉得埃德蒙也应该喜欢。
宫里的一些人都匆匆赶来，平时见过的没见过的，他们聚拢在那里。神情肃穆，许多人得到过那位老太太的慈悲心，在暴躁尖刻的诺曼十三面前，为他们说话的一位慈祥的老人去了。大家是真实的都在悲伤着。
埃德蒙慢慢走进停放遗体的地方，他有些畏惧的看着那边，这气味他非常不喜欢。他是可以进入内室的。此刻他距离那位太妃只有十几步远，他没有再向前走，诺曼十三没有再象之前一般。亲热的招呼他孩子，然后拉他的手。
诺曼十四在哭泣着。真实的哭泣。
那位太妃奶奶，已经被打扮停当，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鲜艳的红色晚礼服，她依旧雍容华贵。大概去世没多久，她的嘴唇依旧是红色的。
埃德蒙看着这位奶奶，他甚至觉得她的腹部依旧上下起伏的呼吸着。诺曼十三终于看到了埃德蒙，他有些不理解埃德蒙的表情，他神色灰白，嘴唇有些发青，这孩子吓到了吗？
“过来孩子，这位奶奶很慈祥，她很喜欢你，来跟她告别一下。”诺曼十三招呼埃德蒙。
埃德蒙慢慢走过去，轻轻拿起这位老太太的手，他捧起它，轻轻吻下她的手背：“谢谢。”屋子里的人都呆了，为什么这位大公会说谢谢？他疯了吗？埃德蒙抬头看下诺曼十三：“抱歉，每天我都会接到一盘饼干，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谢谢。”
有时候，初始人有些悲天悯人，过度敏感。但是在如此环境，人们都是敏感的。
诺曼十三鼻子酸楚起来，他招手：“好孩子，过来，我要代替夏芝抱抱你，她一直很想拥抱你。”
埃德蒙过去拥抱诺曼十三。
几个小时后，老太妃被装入棺材，一些肃穆的军人抬走了她。诺曼十三当着孩子们的面，盯着远去的妻子。
“别人都说，啊，诺曼十三，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他对待女人连臭袜子都不如。我只是一个男人，我无法满足那么多女人啊。她们带着各种目的来到我身边，当完成任务后，她们必须陪着我这个暴躁的人过一辈子。所以我不停的找着她们的麻烦，放她们自由。只有夏芝，只有夏芝，我舍不得，即使她没有为我留下一个孩子我都舍不得。我是故意的，我是多么狠心的人，我怕她有了孩子会变得和她们一样。现在，她连一个为她抛洒骨灰的孩子都没有啊。”
按照卡蒙嘉的习惯，死者必须火化，然后由后代亲自把骨灰散在太空中，这是传统。没有人会愿意为老太太去飘散骨灰，因为这个人，在未来的三个月，必须清心寡欲的为其戴孝守灵。除了必须的进食和休眠，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卡蒙嘉人认为沉默是最大的体现悲哀的方式。
埃德蒙是知道这个传统的，他看下悲哀的说了一辈子最真实的发自内心的话的诺曼十三。
“祖父，就让我为这位奶奶来散骨灰吧。”埃德蒙拍拍祖父的手。
人们都呆了，因为没人为夏芝太妃执行这个义务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孩子你不必这样的。”诺曼十三看着埃德蒙，这屋子人人都应该如此报答，恰恰是埃德蒙，他没这个义务。
“如果，我这样做，能减轻您的愧疚和懊悔的话，祖父，我愿意这样做。”此刻，埃德蒙整整的善良展现于人前。
“好孩子。”诺曼十三拍拍埃德蒙的手，再次拥抱了他。这孩子值得他如此拥抱。
几日后，在太妃的卧室，埃德蒙坐在一张木椅上认真的履行自己的诺言。静坐至清晨对初始人来说是很容易的。
太妃的房门轻轻的被人推开。波文科菲慢慢走了进来，埃德蒙并不能说话，他奇怪的看着这个人。
“我想，我应该来，这个时候一个人应该是寂寞的吧，埃德蒙说，你需要我的温暖，所以我来了。”
波文科菲慢慢坐到了他身边，慢慢合起眼睛。
埃德蒙笑了。心里无比温暖，他几乎要高声吟唱了，感谢夏芝奶奶，她的慈祥保留到最后一刻。
诺曼十三和诺曼十四透过窗户看着那对静坐的人。
“埃德蒙是个有眼光的孩子。”诺曼十三微微点头。
“父亲，话是没错，可是那个人配不上埃德蒙，毕竟是个小丑出身的人。”诺曼十四担心的看着父亲。
诺曼十三看着另外一个方向穿着孝服大声的号啕着的人们，讥讽的笑着说：“他们才是小丑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人类的世界本当如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