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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08 玉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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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凉亭那儿意外掉落面纱,艳惊四座,赫连云香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毕竟蒙着面纱,吃饭饮水都不甚方便。她又不是真的仙女,吸一口气就能活千万年。
苦的是魔教众人。
这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每每引得男子失魂女子失神,错手打落了茶杯走眼撞到了树桩,都是下场凄惨。
赫连云香虽爱与南宫四少比美,但断情山庄到底美人儿不缺,她也就习惯了众人的狼狈。唯一遗憾的事,便是那位魔教教主偏偏跟她那个武林盟主的大哥一样,总是一本正经,不把她的美貌放在心里。
看来容颜并不是女人赢得天下男人心的最好利器啊。
赫连云香尽心尽力服侍左血,丝毫不曾掉以轻心。旁人都倒是这小姑娘到底女儿家心气,还在逗弄他们的教主,唯有左血清楚,这位断情山庄八小姐从未信任过他。自从她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魔刀,就变得古怪起来——有疑,有恨,似猜忌,似复仇。
左血对她并不是半点儿防备也没有。
他很清楚断情山庄的人大多偏执,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他这回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不过是一时生气带她来到魔教总坛,如今她却好像在这儿找到了此生必做的事情,如论如何都想着留下来。
昨夜下了一层雨,甚是罕见,西域此地已许久未曾落雨了。尽管是薄雾一般的飘了那么些许,今早也能察觉到空气格外清新舒爽。
他坐在书桌前,两扇窗朝外推开少许,可见桌上一角摆放着一只白瓷浅口圆缸,缸里栽着睡莲,可惜的是茎叶纤细,一看便知这个季节绝对是活不长了。
左血眼中流露着失望,目光移到白瓷圆缸的旁侧,那个精美的木盒上。他拿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只玉簪。
巴掌长,通身浅绿泛白,簪头处分化两支,一支为盛开的白莲一朵,一支则是浅碧的莲叶。白莲瓣瓣舒展,莲叶脉络隐约可见,雕工卓著,玉质精良,实非凡品。
左血看得出神,全然不觉赫连云香捧着茶盏走到身旁。直到她轻轻放下茶盏,抿起嘴角去看那根簪子。
他欲将玉簪收起,赫连云香却伸出手,望着左血笑,不容置疑地想要看一眼。
“还望赫连姑娘手下留情。”左血不冷不淡地说着,连木盒一起捧给她看。
赫连云香没有接那木盒,径自拿起玉簪仔细端详了会儿,眉头越发皱得紧了。她瞥见左血如此紧张这根簪子,不由得好笑起来,将玉簪重新放回木盒,推还给了他。
“左教主,这簪子价值连城,不知你从哪里得来?我三姐鉴宝无数,也从未提起过世上有这样的宝贝。”
看了她一眼,左血忽然有些失神——多年前,有位女子也是这般言笑晏晏,讲述簪子的由来。眼下,另一个女子与她眉目间有几分相似,问的正是簪子的事。
他迟疑片刻,沉声道:“这是故人之物。她的家人以此为陪嫁之物,随她颠沛流离,机缘巧合转赠与我。”
“我想这宝贝她不是赠与你,是想让你赠与心爱的女子吧!”赫连云香咯咯笑着,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了院子中仿造的江南之景。
片刻后,她轻叹一声,道:“左教主也真是执拗。塞外多风沙,你偏要建一座江南的院落,着实怪异。你心在江南,人却非要回塞外。也不知为的什么。”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神情却如此寂寥悲伤。
许是那根玉簪令她想起了往事,她对左血竟不如前些日子那般面带笑意而心生杀机。
左血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也被她一番话触动,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的侧脸,只觉得世间绝顶之美尽在她眉目里。
这一日,他们便这么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挨着朱窗轻纱,手执玉杯,静默饮茶。
都是满腹心事,都是苦痛无处可诉。
装着玉簪的木盒放置在一旁,盒子没有封起来,玉簪和旁边瓷缸里的睡莲相映生辉,仿佛真的身在江南小院,听鸟语闻花香,静谧安详。
“为什么有的人那么贪心?”赫连云香叹了一声,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眼底藏着恨意,“为什么他们不知足?功名利禄在手,还要美人在怀?”
“古往今来,概莫能免。”左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把茶杯放回桌上,扭头看向赫连云香,“你学到天下至高的武功,杀进当今所有贪心人,将来也总会有更多。”
赫连云香回看他一眼,笑了起来,妩媚多情,不胜动人。
“左教主明白我是个怎样的人,打算做怎样的事情了?”
“魔教的势力不必断情山庄差不多。赫连姑娘身世坎坷,据说两岁时便被诸葛庄主收养,自幼爱武刀弄剑,可惜天资不高,于是想法设法求得江湖中各门派的秘籍,被称作武痴。”
“我大哥告诉你的吧?他呀,冰块脸,热油心,待我回去,会给他带礼物的。”
“他不过是想保护你们。”
“……是啊,他是大哥,不是亲生的,可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推心置腹。义父收养的众兄弟姐妹,多有仇恨在身,我也不例外。可惜我不如四哥七哥他们天资聪颖,只好想尽旁门左道之法,以求武功精进。但是上天太不公平了……十多年了,我依旧不知道我的仇家是生是死……”
她纤瘦的身子偎依着窗沿,一只手抬起,撑着胳臂肘,轻轻托起了下巴,回头看向左血时,满目哀伤,楚楚可怜。然而那抹恨意藏在眼底,不曾笑容。
“你呢?左教主?似你这般年纪尚未娶妻,难不成还在等那位送你玉簪的女子?且不说她如今也徐娘半老,她到底嫁了人,这会儿孩子都如我这般年纪了呢!”
左血被她的说法逗笑,但也仅仅只是弯了弯嘴角。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了那么一点的不自在——“赫连姑娘说笑了……玉簪的主人并非我的心上人。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多年来我珍藏这支玉簪,也是为有朝一日寻到恩人遗孤,将此物还给她罢了。”
赫连云香想起来义父诸葛云野曾提过的当年魔教内乱之事,看左血的神情,大约明白当年老教主被手下暗害,他许是被忠心的几位长老救下,中途曾受惠于某个女子吧。
“这些年你可曾有什么线索?”
“没有。何姑姑救下我的时候身怀六甲,我被魔教叛贼追杀,她也有恶人追捕,结伴而逃,数次死里逃生……那孩子是早产,差点儿没能活下来。后来我们被几位长老找到,在塞外辗转流浪,一年有余,何姑姑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但后来仇家寻至,何姑姑被杀,那孩子被掳走,从此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