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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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才过了三天，三井面对毫无进展的尬聊已经到了如坐针毡的状态，他甚至在梦里也能预见成果验收的那天安西对他的一脸失望。
正焦灼间，三井忽而灵光一闪：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就不信请你吃顿大餐你还能这般蹬鼻子上脸？
他咬咬牙做完割肉的心理准备，硬着头皮翻开这几天来几乎都快烂熟于心的号码，直接按下通话键。
一个冰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这货不会是把我拉黑了吧？！他怀着激愤的心情又反复拨打了几遍，依然是无法接通。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藤真健司的名字显得异常醒目。
呵，拉黑我？我就说嘛，他哪有这个胆子？三井为自己刚才的猜想感到不耻。
“喂三井，电话在响！你女朋友啊？怎么接个电话还诚惶诚恐的？”身旁的同事一脸八卦。
“你懂什么！”三井抓起手机，疾步往办公室外走，迅速清了清嗓子，努力调整好呼吸，按下了接听键。
“喂，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他也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在以为自己会低声下气的时候语气里突然满是撑出来的理直气壮，心里又虚到不行。
话筒那边似乎也是被这种不怕死的气势震慑到了，出现了一秒钟的沉默，随后响起了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不好意思，刚在开会。您是？”
“你、你、你！……藤真健司，你别欺人太甚了！开会是吧？给我等着！”
原来，比被拉黑更可耻的事，是怼了你几十个回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却连你的号码都没存。仇人对你最大的侮辱是轻蔑一笑：不好意思，你连当敌人的资格都没有，我只当你个路人罢了。三井寿是什么人，阳光亲切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永不服输的小骄傲之心，能让他低声下气的人可算是屈指可数了。他藤真健司到底还想怎样？
三井一股血往脑门上冲，电梯里的楼层指示数字飞快地跳动着，每上升一层楼，他的激烈情绪也随之冷却一度，终于指示灯从“6”累加到了“18”，如强弩之末般，他跨出电梯的脚步开始有些飘忽。
他瞄了眼公关部的办公室，里面竟空无一人。
“藤真健司，你躲什么呢？是不是怕了啊？有本事出来跟哥哥好好聊聊啊！”见没人，三井故意大声对着空气壮胆。
难道真的是在开会？
正踌躇间，旁边一扇会议室的门倏地打开了，从里面黑压压地依次走出一脸肃穆的四大长人，看上去整个部门刚结束一场痛苦鏖战。
“……”三井一时无言。
“藤真在里面。”花形瞥了眼三井，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个，原来你们真忙着啊，我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藤真此时就在离门几米远的距离，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然而，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出去，听着对方走远，才一语不发的回到了办公室。
“藤真，你在喝酒？！……”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花形一脸诧异。
要知道藤真对酒的厌恶是部门里心照不宣的常识，尤其自某次饭局之后。藤真虽然敬业到在应酬的酒桌上会逼迫自己喝，但在私下从来滴酒不沾。
“这个点已经下班了，花形，我可没在工作时间酗酒。”藤真笑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讨厌喝酒吗？今天这很不像你……包括刚才对那个三井的态度……”
拜四大长人之一的长谷川所赐，三井寿这位新人的名号早已带着神秘色彩传进了公关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就连藤真也曾不经意地问起长谷川有关三井的所谓传奇的经历，然而具体怎么个传奇法长谷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确定此人在学生时代就已非等闲之辈。令花形没想到的是，这个藤真不经意间问起过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与藤真有如此多交集了？刚才三井的话虽然满含挑衅却也透露出两人似乎熟识已久，而一向遇刚则刚的藤真为何故意对他避而不见了？
“那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不必担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藤真绝非气度狭隘之人，可是偏偏踩到了他两个死穴的三井，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果把完美的藤真比作刀枪不入的阿格硫斯，那么，太多个该死的巧合让三井成为了击中了阿格硫斯之踵的那枚箭。
藤真从小听了太多对于他容貌的溢美之词，而其中不乏某些女性化的定语尤其令他感到极度不适。“秀气”一词已经是藤真健司所能忍受的最大极限，并且那已经可以追溯到他上高中那会儿去大姨家拜访的时候了，当时一脸微笑的他青筋凸起。
如果真要给这位三井仁兄一个贴切的定语，已经远远超出了眼拙，达到了眼瞎的程度，那就真怪不得他了。
藤真没有存三井的号码是事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然而出于职业素养或是性格使然，即便是陌生号码的“自来熟”来电，藤真也会寒暄半天来自行推断对方的身份，而这一次，当三井的号码出现在未接来电里的时候，虽然没有保存，那几位数字却长着一张格外熟悉的脸，他其实一下子就认出了号码的主人。但他仍带着明知会激怒对方的心情，说出了那番拒人于千里的话。
他开始不懂自己，是什么放纵了自己任性的情绪。
藤真是一个绝佳的配合型选手，往往在别人看来无懈可击。比如，团队里需要决策者的时候，他的刚毅、强势、果决展露无遗；在一群鱼龙混杂的牛鬼蛇神面前，他的温和外表和无害笑容让他极具亲和力，同时内心却保持着高度冷静、淡漠与老练。
配合型选手当久了，他开始习惯时刻保持着他或他的团队所需要的那个状态，犹如时刻紧绷的弦不敢松懈。而某一天，忽然有这么一个突兀的人出现了。
在藤真看来，三井是很容易被看穿弱点的那种人，和那些滴水不漏的牛鬼蛇神形成鲜明反差，但也因为他身上极富魅力的阳光特质而兼具了感染别人的那种能力，成为一个绝对的团队气氛煽动者，两种特质在同一个人身上矛盾却统一地并存着。
他甚至有时会像个孩子一样来故意惹怒你，惹怒完又来笨拙地讨好你。的确，三井的虚张声势完全被他看穿。
你说三井色厉内荏，恰好也契合了藤真本身的外柔内刚。当三井寿那阳光灿烂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会感到有些安全，他也可以不用刀枪不入地武装自己，他也可以任性地流露出一部分阴暗的情绪。
问花形的那句话他重新用来问了自己。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个人的突兀出现，让他到底变得不像自己，还是变回了自己？
或许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藤真，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藤真了。
对于藤真来说，三井是一个危险人物。因为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对待三井寿的态度与对别人截然不同，三井成了第一个撕开他伪装的勇士。
习惯掌控一切的藤真不愿纠缠于这种混沌的感觉中，如同排异反应一般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把那个异类逐出自己的领地范围。
他站在18层高楼的窗边，眺望着如蚂蚁般涌动的人群。里面有个明黄色的人影格外扎眼。
乌云逐渐盘踞，窗外雨倾盆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