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赋》今斐

2、第二章

　　一曲毕，二人出了舞池。
　　朱烨告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游阑珊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直至他消失于人群之中，游阑珊忽然想到，还不知他名姓，以后怕也是难再见了吧，想着，莫名有些失落。
　　游阑珊本想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却被一个女子吸引了视线——她身着一袭芙蓉色旗袍，上面绣了大片浅色云朵，领口绣边都用金丝线滚了边，外搭一件镂空月白色罩衫。旗袍剪裁十分得当，将她玲珑曼妙的曲线勾勒的恰到好处。纤手揽怀，正倚在窗边吸烟。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映着她的背影，显得那么寂寥落寞，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察觉到有人过来，女子回身吐了一个烟圈，待看到眼前是位小姐，有些不解，疑惑道：“有事吗？”
　　游阑珊这才觉得自己过于唐突，竟不觉走到了人家面前，咬着嘴唇不知说什么好。
　　女子只当未察觉这小姑娘的窘状，熄了烟，又转过身来对她说：“陪我说说话吧。”
　　游阑珊下意识的点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闷吗？”游阑珊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想同她说些什么。
　　“闷？”女子轻笑一声，看向舞会上嬉笑交际的人群，下巴微扬，“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会闷？”
　　游阑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那些人脸上挂着敷衍的笑，不禁说道：“人再多，不及三两个知己聊天舒心。我以为只有有着相同的信仰，才能聊到一起去。”
　　“哦？那真是可惜，我并没有什么信仰，也没什么朋友。若是信仰真的有用，那些笃信上帝的洋鬼子就不会嘴上说着自由和平，却用野蛮的方式踏进我们的国土，”说这些话时，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你觉得我会寂寞吗？其实没有，若是不在乎就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你有权利让自己过得更开心些啊。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开心”
　　“我不觉得现在过得不开心啊，”女子又看向人群道，“我从不羡慕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与苦难，我既不想遭受别人的苦难，也就不会去觊觎别人的幸福。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已经习惯这种日子，也就懒得再去尝试其他的生活。”
　　女子说完，就朝迎面走来的男人笑了起来。男人上前寒暄了几句，看样子是要邀请她跳舞。她点点头，便对游阑珊笑道：“跟你聊天很开心，现在我要去跳舞了。”
　　“我可以同你做朋友吗？”想到女子之前寂寥的背影，游阑珊突然开口道。
　　对方显然有些诧异，而后轻轻摇摇头，神情则柔和了许多，微笑拒绝道：“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没什么可以救赎我，哪怕我自己。”说完，便同男人向舞池走去。
　　游阑珊见那男人揽上她的腰，她并未闪躲，朱唇微启，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男人哈哈大笑。再没有看下去的心情，游阑珊叹口气，拿起大衣变出了舞厅门。
　　她不想再待下去，一刻也不想。
　　后来她才知道，那女子名叫陈曼丽，是百乐门最红的歌女，只是这些，同她再没有关系。
　　第二天一早，游府就来了两个人，同游家也算旧识。游阑珊到了大厅便见父亲正与警备队的人在说事，游父让她问声好就下去。那警司却示意无妨，开口问道：“三小姐昨天也去舞会了吧，可曾留意到什么可疑的人？”
　　游阑珊想了想，想到昨夜，一张俊脸浮现眼前，额，居然还会想他。努力忽略掉种种烦杂，游阑珊并未想起什么可疑人物，所以摇了摇头。
　　警卫见状便站起身来，向游父说道：“我们就先走了，还要去别家调查。游老爷，多有打扰了。”
　　游父摆手笑道：“这有什么，正事要紧，改天再来坐吧。”说着，就差管家送客。
　　游阑珊不解道：“爹，出什么事了吗？”
　　游父喝了口茶，见那两人出去了才道：“昨天舞会上死了个日本人，听说是个少佐。”
　　“啊？那知道是谁杀的了吗？”
　　“要是知道了，也就不会四处排查了。唉，死了个日本人，怕是麻烦要大啊。”游父叹了口气道。
　　游阑珊则不以为然：“那日本人在中国杀人还少吗？我倒是希望那英雄小心些，不要被抓到才好”
　　“阑珊！”游父急忙制止道，“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游阑珊撇撇嘴，心道这有什么。早些夺回东三省，把日本人赶出中国才是每个中国人都应在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