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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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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上开车回家,窗外月色清明,严正容在街口,等待绿灯亮起。
短暂的瞬间,他却分神,想起那个冒失,又鲁莽火爆的少年。
黯然苦笑了一下,他骂自己,真傻。
原版的那一个都不要了,居然又拿陌生人填充大脑?!
……看来有提早进入中年危机的凶兆。
走出公寓电梯,他抬头,一愣。
明显熏醉的脸凑近过来,手指翘起,戳戳他的胸膛,“九点正啊,严大教授,你真准时。”
严正容一把推开那双手,冷静地打开门,将来人扔到沙发上。
“说吧,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苏亚然?”
“阿正,这一次我真的玩了,……真的不行了!”
扁扁嘴看他,苏亚然的脸皱成一团,鼻涕和眼泪像要双管齐下。
“纵欲过度,□□不能?”
严正容冷静,像在分析实验失败的成因。
“拜托,我哪有如此不济?!”
苏亚然扭扭上半身,矫揉造作地否认,“是他,……是他又拒绝我了!”
严正容摇头,不以为然。
原来是第一百零一次被人拒绝,——家常便饭的小事。
“赶紧地,你给我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不可能,这一次我真的受伤很深。”
苏亚然生气地拧他。
“你这个老古板,你什么都不懂!”
“好好,我不懂,不懂。”
见他那娘娘腔的模样,严正容很不给面子地笑出来。
“本来就是嘛。明明乔治王那么爱你,对你那么好,你照样没心没肺地甩了他,结果一个人闷骚地心痛,你说你懂个屁啊!”
严正容陡然缄默,即便被挑破了心底的伤口,却依然站得笔挺。
“讨厌,你就不会给点反应吗?真是一根筋的呆瓜。”
苏亚然一跳脚,很不屑地推开他,瘫倒在沙发上,“这个地方我现在征用了。谢谢你,晚安,不送!”
严正容却冷着脸,伸手将他拖到浴室门口,“冲干净再睡,否则明天洗沙发套。”
第二天清晨,苏亚然腰酸背痛地醒来。
餐桌旁,屋主已在吃早点。
头转一圈,看见古典座钟指向八点,他惊跳。
“阿正,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要迟到了!”
“对不起,私人公寓,恕不提供叫早服务。”
严正容喝一口咖啡,酷酷道。
“‘对不起’驳回,你要补偿我,快,飙车送我去公司,今天有个试镜啦。”
苏亚然跺脚,不依不饶。
严正容叹口气。
——所谓年少时无知、交友不慎,大概就是这样的情状。
结果一路上被赶鸭子似地催促着,“快点、快、快……”,耳旁好像有成群的苍蝇飞过,魔音灌耳,头脑渐晕。
因此,当右侧的小路突然“飞”出一辆摩托车时,他虽然反应了,但不够及时有力,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后视镜,亲密无间地“接吻”了。
“靠!你开车不张眼啊?!”
摩托车急停后,车主头盔一揭,露出一张愤怒青年的脸。
严正容眼皮一跳。
林……衡?
——嗯,缘分、缘分。
“呸!你才没长眼呢!喂,你又不是狗,窜出来吓人干嘛?!”
不等他下车解决“小事故”,易“暴动”的好友已跳将出来,双手一叉腰地打起“口水仗”。
“你他妈的才是狗,你们一家都是狗!”
林衡被激怒了。
要不是后坐的哥哥死拽着,他挥着拳便要上了。
“哦对不起,我错了,你不是狗,拿你比作狗,那是侮辱了人家,阿飞仔!”
“还‘人家’?你个死娘娘腔,人妖男!”
——糟糕,苏某人最讨厌别人说他“娘”,眼看“炸药桶”就要爆了。
严正容果决地挺身,大步走到他面前,凌厉地将他“打包”塞回车厢。
“你给我闭嘴。”
压低声音警告一句,他接着转身。
“对不起,我朋友言辞不当,请多包涵。”
“没关系,我弟弟态度也不好,请见谅。”
抢过话头,林匀微笑着摆手。
“怎么又是你?变态……”
衣领被牢牢揪紧,脖子被掐,林衡一口气喘不上,“大叔”两个字烂在腹中。
“那个,如果没蹭坏油漆,没损失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林匀可记得,今天还有试镜这档子事。
仔细但快速地勘查一番,严正容笑笑,推推镜框。
“没事,一切完好。”
“走吧,阿衡。”
一肚子大火没处发泄,林衡撑大鼻孔,恶狠狠地呼气。
然后摩托车嚣张地轰鸣,报复般地,喷了严正容一鼻子的黑烟。
——不行了,这种气到内伤,严重影响身心健康的“偶遇”,真要人命!
送老哥去影视公司之后,他热线电话命“田鸡”出门。相约坐在快餐店,一口气十几个鸡翅膀,林衡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对方发笑。
BALABALA,又听他碎碎念抱怨,“田鸡”忍耐不住,小声“插花”。
“阿衡,你和严教授还真有缘呢。”
“对,是‘猿粪’,踩到一坨猿大粪,又臭又霉!”
林衡翻白眼,抠耳洞,无甚好气。
瞧见他拽拽的痞样,“田鸡”抿着嘴笑,漂亮的眼眸弯成月牙,甜甜的,好像手工制的比利时巧克力。
该死!这只“田鸡”诱惑他——喉咙干渴,脑袋胀热。
烦躁地拍桌而起,林衡粗声粗气地哼哼。
“去他的,越吃越饿。走,买花生糖糕。”
正值中午时分,百货公司人潮涌动,地下深处的山崎面包房,更是人头密布、里外三层。
林衡拖着“田鸡”,眼看前后左右,每张脸上都写着不耐、疲惫跟火大。
好不容易越过三个小妹,五个欧巴桑,抢到了最后两个花生糖糕,他献宝似地炫耀。
兴匆匆地跑去结账,却是前有长队,后有“追兵”。
一时不察,被重重推搡了一下,林衡顺势撞翻隔壁的大叔,又刹不住车,往前冲了几步,只听“嘎吱”一响,他脑中警铃大作,不妙、不妙,好像踩断了什么物品?
偷偷挪开脚爪,他悲惨地发现,一副银边的镜架已“香消玉殒”。
眼角抽搐地抬头,林衡滚在舌尖的“对不起”及时撤回。
歹势啊!为何又碰见他?
莫不是有阴魂不散的东西粘上身?!
没想到,刚褪下眼镜想擦擦雾气,便被人撞,而且手一抖,镜框落地,顺利地被踩成稀巴烂。
严正容皱眉,一把抓住肇事者,扯到自己跟前。
没了眼镜,有闪光又大近视,视线模糊不清,但脑袋可不迷糊,他咳嗽一下,有条不紊地说道,“对不起先生,你踩坏我的镜架,请你赔偿,或者负责维修,确保恢复原样。”
“喂,你哪只眼见我踩坏镜框?”
想到龟毛的“史前怪授”一定会死缠着他,根本打发不了……浑身忍不住一抖,林衡警告自己,好赖不赖,他才不要认下这个差错。
“嗯,不肯认错吗?”
周围的人拥来拥去,他们两个随波逐浪,片刻便被挤到一旁。
猛地,有一波更大的人浪袭来,鼻尖蓦然相贴,严正容隐约看见张扬的眉眼,旋即感觉有呼出的热气,拂过脸庞。
“阿衡……严、严教授。”
“田鸡”追着屁股赶来,眼看这“火星撞地球”的一对又要发飚,他心虚,搔着头发苦恼。
“你说我踩坏,有何人证物证?张口诬陷人,难道是光明磊落的教授所为?”
林衡问得理直气壮,好像他真是被冤枉。
严正容想了想,一丝不苟地回答。
“大约五分钟前,你撞到我,根据力学原理,我手中的镜架沿抛物线轨迹,落在左前方45度角左右的地面上。然后间隔不到十秒,你惯性向前,依照你又一次撞击我右侧肩膀的力度,一定会踩到落在地上的镜架,除此之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说着,他板起脸,面色很不好看,“如果你坚持要人证物证,我想,你身边的这位朋友应该可以证明,……这完全是你的错误,理当负责赔偿我。”
哇咧XXXX!
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是否火山岩锻造而成。
“好,好。田鸡,那就你来说,到底是不是我,踩坏严教授的镜架。”
丢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作暗示,林衡口气轻蔑,表情不屑。
“啊?……嗯……这个,……那个……”
“田鸡”左右为难,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脸一下涨成猪肝色,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
“对不起阿衡,是你不对,你弄坏教授的东西,要道歉赔偿。”
吓!这只卖友求荣的“田鸡”!
嘲弄的笑冻结在嘴角,林衡满脸铁青。
严正容努力聚集目光,严肃地盯着他。
“林衡同学,你已不是小学生。对自己的行为后果负责,是正常的成年人应有的义务和责任。”
切!什么训导主任的破烂说词?!
被人一脚踩中痛处,林衡恼羞成怒。
“罗罗嗦嗦烦你个屁啊,赔就赔,多少钱,你开个价!”
“钱我不需要。我会给你购买时的□□和质保卡,你按编号选一样的镜架和镜片,最后将成型的物品还给我。”
严正容冷冷地,说起话来硬梆梆。
“好……恭喜你敲竹杠成功。”
林衡郁闷难耐,脸部扭曲,好像几个星期大便不畅,“严教授,你够强、够强。”
“谢谢,不用嘲讽我。”
严正容一板一眼,神色凛然。
“为了日后有证可查,林衡同学,请留下字据给我,写清楚要全额赔偿。”
妈的,“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给点颜色就开染房”是何种情况?
某某人的言行,已做了明确无误的注释!
林衡气蹶,一把抢过递来的便签,龙飞凤舞地“涂抹”一痛,然后憋足劲,掷还给外星球来的男人。
转回头,又揪住缩在墙角的“田鸡”,吼一声“笨蛋!笨得要死!”
顾不得对方怯弱的神色,他蛮横地将人押着,一甩头,直往外冲,连奋勇“搏杀”夺得的战利品——花生糖糕,也随手一扔,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