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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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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梦幻感,半醒半睡的间隙,温暖,舒适,恬蜜。
窗户开着,飘进来的清晨的光被窗帘分隔,窗帘在清风中打着旋儿,于是微凉的光和风扑打着她的面容。
静极了。但又并非寂静,只不过人声遥远,渺茫如水雾。
应情在朦胧中睁开了眼。
头顶是木纹叶状的灯,一旁的窗帘有两层,厚重的浅棕色遮光帘堆在角落,米色的纱帐是拉上的,被风吹开一条一指宽的缝隙。
天蓝色直纹的壁纸,柔和的色泽,浪漫的温情,欲说还休、半遮半掩的忧郁。
……这当然不是她家,可显然也不是古时的卧室。房间不大,布置得很温馨,床头柜上摆着几个木质雕塑。床上的用具都是平常的米色,桌上放着笔筒,笔筒里插着几支签字笔,窗台上有一把小刀。书柜里的书是全英文的,都是高中课本。
美式英语,所以……这应该是美国?不知道是美国的哪里。
这次的身体是个女孩儿,但房间里没有什么具有女孩儿特色的东西,除了床边的毛绒玩具,没有化妆品,没有珠宝首饰,连一盆花、一盆不开花的植物都没有,也没有男孩儿会喜欢的东西。这不是个男孩气的女孩。看风格,倒是和她有点像。
极简风。
……真奇怪,她是为了隐藏秘密才这样打扮自己的家,这个女孩儿又为什么?
丢掉那些关于回忆和经历的私人物品可不容易,至少对于一个年轻女孩子来说很不简单,不是可以轻易下定的决心。
“艾比?下楼吃早餐了!”楼下有人喊,用英文。
“马上就来!”应情高声答,出口的不出所料是美式,而她学的是英式发音。
她快步走过走廊,找到楼下的洗漱间洗漱。镜子里的女孩儿称不上美丽,然而清澈且楚楚,赤褐色未经修饰的长发披散着,灰蓝色的瞳孔。这个女孩儿看上去纤弱而天真,沾了水的面容却隐隐透着沉郁。
“艾比?”
“来了!”应情叫道。
餐桌上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都是四十多岁,按常理大概是这个身体的父母。应情在餐具前坐下,拿起刀叉。餐盘里井然有序地摆着煎鸡蛋、培根片,几勺玉米粒,几朵水煮青花菜,抹了黄油的面包片,配葡萄柚汁。
应情吃了一片培根……味道很陌生,不知为什么吃了这一片后忽然全无胃口。
不是恶心,也不是难吃。事实上这片培根是她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了,然而怎么说呢,应情的味觉很灵敏,她吃过各种类型的猪肉羊肉牛肉蛇肉,吃过田鼠蚱蜢蝗虫等等等等,甚至吃过龙虎斗。一旦她吃过某种肉她就会记得那个味道,可是这片培根,她吃不出品种。
细思极恐。
应情就着果汁勉强吃了几口面包片,又吞下青花菜,然后放下了刀叉。
“我吃不下了。”应情说。
“怎么了甜心?哪里不舒服?”男人说,他的眼里饱含爱意,这爱意甚至让应情觉得不适。不是说美国父母很能放手吗?这个身体的父亲怎么这么黏黏糊糊的?
男人又说:“你马上要离开我们去读大学了,甜心,我不希望这之前你会出什么事。”
……这对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怎么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斟酌着回答说:“我知道,爸爸。”
男人没有对她的称呼表示什么,他确实是这个身体的爸爸。那么女人就是她的妈妈咯?
“我的培根给你吃吧,妈妈。”应情试探着说。
女人说:“不,甜心,叫你爸爸解决它。”
应情看向男人,他笑着,宠爱地摇了摇头,把应情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回房间休息吧甜心,”他说,“我会处理好猎物的。”
咦咦?猎物?应情松了口气……她吃不出来的大概是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她上楼进了卧室,后知后觉地想起,美国个人可以合法持有枪.支,打猎也是合法的,只要有相关的证书。而且美国的打猎可不是只能弄些山鸡啊鸭子啊之类的动物,美国森林众多,野生动物也多,只要不是禁猎的珍禽,像是羊啊牛啊之类的大型动物都是狩猎目标。
既然他说“会处理好猎物”,那岂不是说……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是要参与给猎物开膛破肚的?说不定连打猎过程这个女孩子都有参与!看不出来啊,应情想,这女孩儿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还能扛着枪打猎,果真人不可貌相。
日子乏善可陈地过去了一周,和穿越到古代的有趣截然不同。
因为是假期,不用上课,应情就成天待在家里,翻墙上网。邀请她出去玩的同学或者朋友都被这个身体的爸爸拒绝了,理由很好找,就说“艾比”生病了,最近一直待在家里,连饭都不怎么吃。
……很奇怪。非常奇怪。
“爸爸”根本没有在应情面前提及她没生病这件事,好像只要她这么说就会纵容下去,她不想出门就可以不出门,她想睡一整天就可以睡一整天。这个态度很不正常,要么就是“爸爸”毫不在意女儿,要么就是“爸爸”太溺爱女儿,应情琢磨着心说两个都不像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似乎是蛮正常的一家三口,爸爸是建筑工人,妈妈是家庭主妇,生活不算富裕,但也达到了小康水平,父母都深爱女儿。
她还认识了身体主人的朋友,住在隔壁房子里的玛丽莎。那姑娘是夜里翻墙进来的,拎着一口袋垃圾食品,口里咬着系在大瓶可口可乐瓶口的塑料绳,还带了电影CD。那天晚上她们俩看了一整夜电影,全是恐怖片,应情一部也没看过。
两个人在影碟机的微光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汉堡薯条,甜甜圈,油炸的薯片,抹了厚厚奶油的小蛋糕等等一系列吃了会发胖的食物;抱着大瓶可口可乐,没有杯子,就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应情完全不害怕电影里鲜血淋漓的画面,因为知道那是假的,但玛丽莎就没这个定力了,看得嗷嗷叫,捂着嘴往应情身上靠。她的身体温热,因为房间里温度高所以脱掉了外衣,两个人都只穿着单件羊毛衫。她柔软的胸膛压在应情的背上……该死,这家伙没有穿内衣!
她们的距离那么近,应情嗅到她棕色的头发里葡萄酒的香气。
应情轻轻推开玛丽莎,反手把人搂住,低声给她唱歌。
她最爱的英文歌,我心永恒。她也只能完整地唱完这首英文歌。
这个身体有一把好嗓子,唱得上去高音,那高音听起来清澈又偶有沙哑,就像是溪水穿过砂砾,放缓声音低低哼唱时仿佛道不尽深情。
玛丽莎蜷在她怀里听完这首歌,说:“艾比,你唱的真好听。”
“你喜欢就好。”应情说,“要我送你回家吗?”
玛丽莎挂在她身上咯咯直笑,说:“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艾比,我当然和你一块儿睡!”
……卧槽还一块儿睡。
好吧。一块儿睡。
两个女孩子挤在单人床上,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玛丽莎很快睡着了,应情嗅着她头发里的香气,也渐渐沉入梦乡。
这里的生活也不是那么无趣嘛……她模模糊糊地想,紧紧抱住了玛丽莎。
第二天晚餐时她收拾着餐具,电话铃响了。她接起来:“喂?”
“我找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先生。”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冷淡,却又因为不急不缓的语速,显露出几分温柔。
找“爸爸”的。
……卧槽。这声音好熟悉。突然间的不详的预感。
“你可以和我讲。”应情说。
“请给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先生。”男人平静地坚持。
……卧槽你还不肯说。好吧。给“爸爸”。
应情把电话递给“爸爸”,走远一点。当然了,要是她想听,就算走到几公里外都听得见。
“你不认识我,我想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见面。这是个帮忙电话,请听仔细了。”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爸爸”不安地小幅度移动身体,没有应声。为了确保什么似的,男人说:“你在听吗?”
“在。”
短暂而压抑的沉默。
“他们知道了。(They know)”男人简洁地说。
“爸爸”脸色剧变。
应情:“……”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说话的人是……汉!尼!拔!拔叔!
当年看到拔叔告密的这一幕就被这句话的尾音帅得不能自己,如今听现场!啊啊啊耳朵要怀孕!
“爸爸”挂断电话,拿起一把水果刀,慢慢走向“妈妈”。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