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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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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桑梓左边哄哄霍熙平,右边劝劝江善芷,好容易才让这两人和平共处。霍翎已经从青石台上下来,站在了三人面前,位置不偏不倚恰就挡住身后诸君的目光。姜桑梓三人盈盈拜下,各自向他欠身行礼。
“免礼。”霍翎手轻拂,很快免了几人的礼。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白雪上落下他的影子,正好与姜桑梓的影子倚在一起,似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姜桑梓想起那日自己昏睡后的离魂,她像缕游魂惶惑不安,无人可见无人可知,幸而有他,他的目光叫人安心。如今想来,那倒像场梦,要不怎么就他一人能看到她的魂魄?
“外头冷,你们进内殿玩去。”霍翎挥手召来宫人,令将这对白鹿牵到殿里去。
霍熙平欢呼一声,立刻跟着宫人牵鹿进殿,霍翎便又向江善芷与姜桑梓道:“这地方比京城还要冷些,你们别因贪玩忘了保暖,殿上拢了炭火热,出殿时要记得穿斗篷,否则冷热交替极易起病,到时受苦的可是你们。等一会我会叫人再送些小东西过来给你们玩,不过熙平有喘症,你替我看着她些,别太接近兽物,可好?”
这话听着虽像是朝江善芷说,可别人看不见,江善芷和姜桑梓却瞧得分明,他目光只对着姜桑梓一人。他语气很淡,字句却透着家常的亲厚,如同小夫妻间的叮嘱絮语。
江善芷很有眼色地代替姜桑梓应了诺,姜桑梓也微不可查地点下头。
霍翎转身又朝诸人道:“诸位,请随本王移步聚贤苑说话。”
诸君便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往聚贤苑那里行走,霍翎走出几步,忽又想起一事,便令诸人先行,他回过头来叫停了姜桑梓与江善芷。
姜桑梓已上到殿前石阶,闻言转头,俯望霍翎,将他英挺眉目尽收眼中。
“你身子可好?”霍翎问她。
姜桑梓不解:“殿下何出此问?我身子很好。”
“前几日夜里……我看到你了。”霍翎想起那夜她魂魄消散时的模样,还有些后怕,总觉得她要消失。那夜她凭空消失后,他彻夜未眠,不止唤醒江善芷,又命人拿着令牌连夜出了宫门守到江家府外打听,直至收到她无恙的消息他方安心。
他活十九年,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还是生平头一回。
姜桑梓惊道:“你真能看到我?那我便不是做梦?我……”
“没事就好,余的等我回来再说。”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霍翎打断了她。那日过后,他心里最后一丝疑虑都被打散,也认定了眼前“江善芷”才是他的妻子。
……
上虹殿宽敞而温暖,宫人将白鹿牵到殿前的竹廊下,霍熙平兴致勃勃地拿着把草蹲地上喂鹿。
江善芷与姜桑梓并肩迈入殿中,姜桑梓顾不上看鹿便一把攥住江善芷的手:“快,救我。”
“啊?”江善芷眨巴眼睛不解地看她。
“你老师白夫人回来了,要检查你的功课!”姜桑梓想起这事脑仁就疼。且别说白夫人要考校她,单说那每日三页的字帖,她都拿不出来。白夫人早几日就回京,她没东西交差,迟迟不敢去见她,一直找借口拖到了今天。
江善芷恍惚大悟:“莫怕。”
她说着叫宫人去她箱笼里翻出一撂纸塞进姜桑梓手里:“放心,我给你准备好了。”
姜桑梓将那撂纸一页页翻过,发现都是江善芷在宫里时写的,她数了数,比白夫人要求的只多不少,心情一松,连带着江善芷在她眼里都跟仙女一样美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江善芷这么好?
“功课你也别怕,我猜到老师要考校什么了,回头给你两篇文章,你背下便好。”说到功课,江善芷显得成竹在胸,“不过老师从来不单考文章,还会根据时下政局要你评点。”
姜桑梓还没来得及松下的心立刻又提上来。
“不怕,这个可以让殿下帮你。时局之势他比我通,这两日让他拣重要的说与你听,我再帮你押题,你放心,没事的。”江善芷笑眯眯又道。
姜桑梓闻言那心是半点都放不下,为什么她换个魂魄还要替人读书?日子没法过了,赶紧换回来吧。
“不说这些了,前些日子我离魂过一次,你可有感觉?”姜桑梓将那撂纸小心翼翼收起,换了话题。江善芷很惊讶,姜桑梓便将那夜之事细细说与她听。
“我并无感觉,只知那夜睡到一半被宫人唤醒去见殿下,他说你的魂魄回来了,倒把我吓了一跳。我听宫人说殿下那日彻夜未眠,弄出不小动静,最近正犯疑,原来竟是这么回事。”江善芷思忖着开口,“好端端的怎会离魂?”
姜桑梓听到霍翎为她的事一夜未睡,胸口隐隐约约有些涩,她也分辨不出是何滋味。
“不知为何。”
“那日可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江善芷问道。
“没什么特别。那日你也回来了,我不就是揭穿那人卖假石的伎俩而已,没做别的呀。倒是听说卖假石那人因身涉命案,如今已下狱听判,我也算惩恶扬善了吧。”姜桑梓仔细回忆那天的事,还真找不出有何特别。
“莫非老天因为姜姐姐惩治了恶人,所以给你机会回来看看?”江善芷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随口道。
“你这也猜得太离谱。”姜桑梓没当回事,又想另一回事,“我让你在宫里悄悄地查大婚那日异况,你可有眉目?”
提到这事,江善芷忽然脸色一白:“有!那天凝翠园的池子捞出个宫女,一尸两命。”
姜桑梓背脊倏地窜上道冷气。江善芷双手都攥住了她的手腕,开始竹筒倒豆似的说起昨日的发现。
一顿话说完,两个人都没了声音。
江善芷拿星星眼对着姜桑梓,指望她能拿个主意。姜桑梓脑仁越发疼了,这么大的事,又是宫闱秘辛,指不定就牵涉到哪位身份尊贵的人,告诉她有什么用?
正两两对望着,不妨身后忽有人大叫了一声。
“喂!”
江善芷和姜桑梓均吓得叫起。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霍熙平站在两人身后,眉头紧紧拢起,她总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小团体之外了。
咦,不对?什么时候姜桑梓也成了她们小团体之一了?
“没,没什么。”江善芷摆摆手,这些事跟霍熙平可解释不清。
“你们两人老背着我咬耳朵。”霍熙平十分不乐意,双手巴在了姜桑梓手臂上,“阿芷,你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姜桑梓瞅了这小公主两眼,想起旧日总被她嫌弃,不由小小地报复道:“秘密,我不告诉你。”
霍熙平嘴角顿时一垮:“你……你也被这小妖精迷了,说,你到底和谁好?”
“什么小妖精?那是你皇嫂。”姜桑梓乐了,一掐她脸蛋,道“我啊……我和你皇嫂好呀。”
江善芷一抚额,姜姐姐好坏。
霍熙平怒气腾腾地看了看江善芷,又看了看姜桑梓,忽松手改挽江善芷的手臂:“皇嫂,走,我同你好。我带你去看皇兄珍藏的宝贝,不理阿芷。”
姜桑梓在后头乐坏了。
……
太虹苑外殿的闲云庭上正围坐着数名年岁相当的青年男子饮酒高谈,席间笑声不歇。只有一人拎着鱼嘴酒壶坐在闲云庭的围栏上,百无隐赖地往嘴里倒酒,也没人来搭理他。这席上众人皆锦袍华冠,衣冠楚楚,唯这人不惧冷,只穿了身单薄的衣裳,长发亦只用碧玉簪绾起,与席间众人格格不入。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有人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他身边。
左一江只睁了一边眼睛瞥了瞥他,又闭上:“无趣。”
“赏枫宴明日才开始,小侯爷这么快便无趣了?我可听闻红枫谷风景如画,太虹苑珍禽异兽良多,还有……”那人从左一江手里取走酒壶,又往他掌中塞进酒杯,亲自与他斟酒。
“小爷不稀罕这些。”左一江将他斟的酒仰头饮下,“我想留芳阁的小花雀了,那身段,啧啧。”
他说着眯起眼,似想起少女曼妙身姿,情不自禁勾了唇:“那才是人间仙境。”
“小侯爷,听说这次赏枫宴,皇后娘娘可是放了话,要替你挑一位既貌美又贤淑的姑娘为妻,你怎么还想着外头的莺燕?”那人又替他满上杯酒。
“那些女子哪比得上外头的女人来得香,来得野。”左一江将杯置于鼻间,仿若嗅着少女体香般深深一嗅,又一口饮尽,“要不是皇后开口,小爷才懒得来,前两日还约了娟娘,这下小爷要当定负心人了。”
“娟娘?看来小侯爷红粉知己不少,果然御女有术,在下好羡慕。”那人狎笑着恭维道。
“闷死小爷了,高少承,你那可带了什么好玩的来?”左一江饮了许多酒,白皙的脸颊已然通红。
“小侯爷若有兴趣,可要试试那东西?”高少承附耳轻道。
左一江听到几个字,眼神顿醒,揪了他衣领便问:“上次问你要,你与小爷说没货,如今有了?竟还带到了这里头?你不想活了?”
“放心,我的爷,安全得很。货不在我手里,藏在别处。小侯爷若真想试,在下便替你搭桥牵线。”高少承拍着他的拳,笑得诡秘。
左一江缓缓松手:“你不能作主?”
“在下不敢。在下也只是中间人,听命行事罢了。小侯爷请随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保你今晚□□,比勾栏院还有趣。”高少承握了他的拳头,信誓旦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