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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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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别动!你想死吗亚瑟!”
格妮薇尔目光沉沉,睥睨着不肯安分下来的丈夫,明亮的瞳仁内装载着满满的忧心,她气冲冲地命令道:“给我趴好。”
灿烂的神情从未从男人的脸上消失,他挑起对方垂落在自己身侧的一缕发丝,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不知死活地开口问道:“你在心疼我吗?格妮薇尔。”
阿托利斯抿唇而笑,视线灼热地仿佛要将她的身躯贯穿。
心脏莫名地微颤了一下,而后格妮薇尔微微一笑,很快稳住心神,以在他伤口处的温柔爱抚作为回答。
“我的王,你猜?”
格妮薇尔朝着笨蛋王丢出这么一句,顺便投去一个充满威胁的瞪视,成功地让对方噎到无语。
“嘶——”阿托利斯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俊朗的面容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他专注地望着少女染上薄怒的面颊,微微勾了勾唇角。生气的女人真是好可怕啊……但是,这样为他担忧的格妮薇尔也很可爱。“下手可真狠啊,我的小公主,你是要谋杀你的丈夫吗?”
“不准那样叫!”格妮薇尔愠怒的表情没有退去,冷不丁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脸颊顿时被染上一层浅淡的绯色。她厉声呵斥他,“再这么叫就去给我以死谢罪吧!等着吧,我一定要给予你制裁!”
阿托利斯维持不住自己正经的表情,略带压抑的清脆笑声从唇齿间流淌了出来。
目光凛冽地横了他一眼,格妮薇尔继续给他包扎伤口,尽管嘴上还在不停地嘲讽着丈夫,动作却轻柔的不可思议。
年轻的王几乎每天都在锻炼,腰线结实流畅,显得他的身体有几分精悍。可惜那些因为饱经战争而产生的伤痕遍布在他背后,硬生生的破坏了这份美感。那里甚至还有着开始结痂的深色伤疤,狰狞狭长,清晰分明,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几乎要让格妮薇尔不知所措。
“再这样任性下去,我可是不会再管你了。”她略带抱怨似的开口,利落的将伤药换上,“我可是你的王后,你的妻子,连伤口都不愿意给我看,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啊?”
“……啊,我知错了,这可是值得骄傲的战斗的勋章才对。”沉默地望着她紧绷的美丽容颜,阿托利斯支起身体,拍了拍手下的位置,眉宇间满是柔软:“那么,看在可怜的伤患已经低头认错的份上,把你的膝盖借给我用一下吧,小公主。”
格妮薇尔抿了抿唇,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维持着凶恶的表情将医药箱收拾好放到一边,而后乖乖坐到他身边。
“愣着干什么?”
动了动已经被层层包裹好的手臂,年轻的丈夫从善如流,仰面躺在妻子怀中,枕在她的膝盖上,他盯住格妮薇尔有些飘忽的眼瞳,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今天的阿托利斯心情也很好。
“那么现在请来谈一谈,您遗失的剑鞘吧?”
阿托利斯一脸纵容,任由格妮薇尔恶作剧般地揉着他的脸颊和头发,听到这句话也只是下意识地“唔”了一声,佯装懊恼地哀叹一声。
“哎呀,果然被你发现了啊。”
“我又不是笨蛋。”格妮薇尔居高临下地白了他一眼,对他的糟糕演技表示嫌弃:“那样重要的剑鞘不可能随意赠送给他人吧。”
“是啊,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将它弄丢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格妮。”
剑鞘遗失之后,王便失去了不老不死的神秘性,残酷的杀戮致使阿托利斯时常徘徊在生死线上。
尽管他这次回来提前将染血的胄甲扔掉,但是如果连丈夫的身上有伤都发现不了,那也就不是格妮薇尔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格妮薇尔的确是……一直一直都在注视着他。
“您在说什么丧气话呢?”格妮薇尔特地压低了声线,学着他常用的口吻说话,那惟妙惟肖的模仿令当事人都颇为惊讶。“我可是不老不死的亚瑟王哦——当年,是谁在我耳边说出这种话的?”
阿托利斯低笑一声:“真难为你还能记得这样清楚。”
“这到底算是什么回答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格妮,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大抵是因为阿托利斯的语气里饱含深意,眼神又暗示意味十足,充满摄人心魂的魅力,令人几乎无法直视。格妮薇尔原本下意识拨弄着他头发的手一抖,脸颊猛地充红,“啊、啊?这、这个……你在说什么啊?”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语气坚定,眼底几乎散发出逼人的锋芒:“我是说,格妮薇尔,你想要个孩子吗?”
仿佛见了鬼似的,瞪视面前这个男人,格妮薇尔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好不容易努力消化了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地低头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我听说了啊,你经常借用教堂辅导子民们的孩子,大家也都愿意配合你。”他意味深长地回答:“真不错啊,格妮的这个王后还真是颇具威望呢。”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她带着近乎全城的孩子相处,不过是因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已。而王后,必须看着这个王国的未来才可以。
“嗯,我知道,总是辛苦你真是非常的抱歉。我是在想啊……既然我的剑鞘莫名其妙地丢失了,说不定这是天主的旨意吧。”阿托利斯凝视着她的脸庞,露出了极度温柔的浅笑:“我想让你拥抱真正的快乐。”
“……”
格妮薇尔非常惊讶,心底逐渐被这番话掀起滔天巨浪,她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聚少离多,之后也只能继续请你多担待了。格妮,我不能说是一个非常好的丈夫。”阿托利斯知道,如果格妮薇尔没有嫁给亚瑟王,她一定会有更加幸福平稳的生活,而不是总在努力的追逐和焦灼的等待中度过。
常年征战的王,一直都对妻子充满了愧疚,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绝对无法将她拱手相让。
那可是他心中的牵挂,他永远的家。
“其实这件事情我之前也一直在思考,如果我一直不老不死,那真的生下继承人,又将他卷进这里不是太可怜了吗?”
任性地将格妮薇尔牵扯进来,强硬地束缚住妻子的自由,已经是阿托利斯的私心作祟。
只有这件事,是男人极度傲慢的产物。
她救回了云端的王,而他不愿意放手,却也不想看到她哭泣。
“可我不能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利。”
无法幸福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太过残忍,如果连爱与尊重都吝啬给她,那他不是也太混蛋了吗?
“如果将来会有个可爱的孩子,那真的是……不由自主地便对那样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啊。”
圣剑被折,剑鞘已丢,骑士王的时间又开始了流动。
是啊,若他身死……格妮薇尔也的确需要有人相伴,她这半生,几乎没能为自己而活。
她为他付出太多,抛弃了一切,被束缚身心。
阿托利斯将妻子留在身边,除却这满腔爱意以外,什么都无法给予她。
仿若被震慑一般动弹不得,格妮薇尔眼里泛起了热意,只得艰难地屏气凝神,听着他继续剖白心迹。以往夫妻二人相处时,都默契的撇开孩子的问题不谈,所以她并不曾知道,原来这个人也有过这样的考量,她也不明白此时此刻心里的那点儿波澜,究竟是什么。
“现在就好啦,我又终于重新成为了人类,这样的担忧也就再没有必要了,我可以再一次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说到这里,阿托利斯的语气重又轻松起来,他有些难为情地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却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只是我们终有一日都会死去,虽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说不定会死在你前面……”
“请不要这样。”格妮薇尔神色平静,语气也是毫无波澜的平和,泪水却突兀地夺眶而出,砸到了丈夫的脸上,制止了他再说下去的意图。
她说:“阿托利斯,我从未想过没有你的未来。”
“真巧,我也是这样。”
阿托利斯急忙起身将妻子揽入怀中,温柔地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而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惹得她眼泪掉得更凶猛。看到格妮薇尔这样,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溢出了他的唇瓣。
“别哭,格妮,我会心痛。”
“原来我哭了吗?为什么会哭呢?还是在您面前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我不知道……”
格妮薇尔茫然地张大眼睛,视野被水雾蒙住,使她看不清世界,但她仍是近乎执拗地说道:“能够一起老去我当然会很开心,可我也知道这很自私。抱歉,我的王,但、但是,听到您说会先我一步……我……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到妻子这语无伦次的话,心里顿时就像扎了根刺,又酸又疼。阿托利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托住她温暖的脸颊,强迫着她直视自己,以近乎命令的语气唤道:“格妮薇尔。”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水珠再一次滑落。
“对不起,我真糟糕。虽然希望你能够更加依靠我一点,而不是那么的坚强独立,但是我可不想要你因为这种事情而哭泣啊。”那双澄澈的绿眸犹如闪耀着光辉的湖泊,王的眼神逐渐软化,那里面映载着妻子的容颜。
“无需犹疑,不必悲叹,格妮薇尔。那只是一个假设,根本不值得你去在意。”
“我在你的身边,我就在你的身边。”
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略微卷曲,宛如漆黑的鸦羽,在风中轻颤,这使得阿托利斯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睛。他呼吸沉沉,逐一吻去妻子脸上的泪珠,在她耳边倾吐着自己的气息。
“你是我的王后,我的妻子,与我站在同一高度,看着同一片风景。没有谁可以在我面前让你受委屈,即使是我本人也绝对不行。”
格妮薇尔长舒一口气,终于露出了轻松欢欣的神情,她迎上对方温柔而热情的亲吻,甜蜜又矜持地小声说:“我的王啊,我从不委屈。”
“……嗯,那可真是太好了,格妮。”
浓情蜜意的温暖覆盖住清冷的室内,在这寒风呼啸的日子里,窗外雪花飘舞,阿托利斯爽朗的大笑着,拥抱住妻子,一起坐在壁炉旁,注视着她眸内的火光跳跃出最红艳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