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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那日和齐王的谈话,在迟御看来好似一场戏,荒谬而令人发笑。

      祁远喜欢自己?
      口中说说的罢。
      若是喜欢,他后宫中那样多的妃嫔,和那样可怜的长姐,是什么位置?玩物?
      在迟御看来,祁远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好不让亡国之君的重担被他一人负担着罢了。

      迟御从不相信帝王有情。

      或者说若是秦肃向他表白,他还会相信些。
      一个是自幼接受帝王教育的后宫中美女无数民间还有许多香艳小段子描写的亡国之君,一个是长于后宫生于民间,后宫中现下只有迟御一人,不是睡在御书房就是睡在他宫中的,一直记着他娘亲不停追封追封再追封的中兴之帝。
      就算没有那三年的现代婚姻记忆,迟御也相信秦肃不是祁远那样冷情。

      罢了,只要不是祁远暗戳戳在搞什么阴谋就好了。
      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迟御转眼便把齐王给扔在了一边,继续养伤,管理后宫,听皇帝抱怨朝堂,又与皇帝讨论朝堂的事。

      只是他总觉得皇帝变得有些奇怪。
      首先一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其次,有时候温柔过头又有时候莫名其妙的生气,态度变的很奇怪。还有,晚上愈发喜欢往自己宫里跑了。原本皇帝还是睡在御书房居多的,他还暗中夸过他真是兢兢业业,这下总往中宫跑,谈完事情还总喜欢盯着他看,奇奇怪怪的。
      迟御百思不得其解。

      而皇帝这里呢?

      其实皇帝是相信齐王的话的。
      因为他明白,做过皇帝的人,就懒得撒谎了,也不屑撒谎。
      可他看着迟御对齐王的真心话嗤之以鼻,心中只觉的快慰。

      这又是为什么呢?

      却是皇帝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对迟御也有些情意了。
      迟御既有现代的记忆,又潜意识里把皇帝当做那个做了他三年丈夫的秦肃看,态度自然带了些亲昵和坦然,不自觉也带出来些情意。
      这情意自然是对着秦肃的。

      皇帝也是秦肃。不是说了,皇帝算是【没有属于现代记忆】的秦肃么,那他自然能感觉出来迟御那微妙的情意是对着自己的。

      皇帝长至如今,脑子里先是只有复仇,后来多了那样多的江河人民,可说要不曾憧憬过感情,那是笑话。幼时他皇娘的情意是他夺权夺帝位筹谋多年的动力,这便算是尝过感情的滋味了。他本觉得,有过娘亲的爱,他的人生便圆满了,若是强求爱情,说不得会落得和他那父皇一样众叛亲离。
      也因此,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他父皇断子绝孙的,所以他“娶”了迟御,正要把他当做挡箭牌和好用的臣子,也对他多有优容。

      在他眼里,迟御纵才华横溢,却心太软。
      他跟着迟御去往齐王府,便是怕齐王说的太多,弄得迟御心怀愧疚,又心有郁结。所谓“慧极必伤”,便是说的这样。

      可没想到听了一场大戏。

      先前关于该不该怨恨的话题先不论,当迟御说出“恨你”的时候,站在角落里的皇帝眼见齐王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了,出口就是“我那样喜欢你……”
      喜欢?
      迟御满脸惊讶,皇帝也满心惊讶。

      皇帝一入越国当质子,便已经足够成熟了,已经有了想法,要取代他的父皇,要让他的父皇付出代价。他毕竟是嫡长子,废后也尽心教过他,以致他的眼光城府都不缺,只是有些偏激。
      这样的态度表现在老辣的齐王面前反而令他放心。

      皇帝一开始就盯上了迟御。

      为了安全和表面功夫,他虽然不能出宫,在宫里行动也受限制,但却是能和皇太子碰面的。
      那太子一眼看过去就是被宠大的,多能耐暂且不论,太子身后跟着的伴读却足够机敏。
      皇帝长于冷宫,对于人情冷暖和看人脸色这两件事是了解的十分透彻。他一眼,先是看重迟御的地位,又是满意于迟御的家世,再有又看出迟御心软好拿捏。

      既下定了决心要套人近乎,还得把握机会,皇帝便一边充实自己一边打听消息。
      还没等他下手,迟御便去了战场。
      皇帝觉得可惜。
      他又看出皇太子对迟御格外亲近,便有心想要利用这点。在他看来,若是能从齐国积蓄力量,从外攻破越国,是再好不过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在他看来,这越国本来就该是他的,嫡长子继承嘛,那他怎样处置都不为过。

      机会来的很快。
      齐王老奸巨猾,既已忌惮迟家权势,便致以雷霆一击。
      皇帝眼见太子去求齐王了,便想方设法打听到了迟御的安置地,没等太子找过来便把人圈走了。
      反正齐王也不会在意一个未长成的小臣。

      ——我放着他培养你们君臣感情,把原本的怨恨之情给培养没了,那多傻。

      他这么想着,耐着性子去安慰迟御。
      果然没看错人,迟御是个聪慧剔透的人,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也配合着皇帝。皇帝这才开始欣赏他,只因迟御确实是才华过人,又足够坚韧。
      这时候他正好收到国内他皇娘留给他的人传来的消息,倒是越国开始乱了。

      纵使百般谋划,他也还是个未成年,在这当口也有些激动。
      这时候迟御又反过头来安抚他了。
      他在齐国蛰伏的最后一年,一半时间在安置在齐国发展出来的人脉,一半时间和迟御相处,谈论些军国事,谈论人生理想。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般才华横溢的人,他又是个霸道的性子,便下定了决心,有机会一定要把人挖过来。这样的治世之才给那个才华平平的皇太子,亏了。

      听听那个才华平平的皇太子现下在说什么?
      “背负一个人的喜欢,真有那么容易放下?”
      谁管你喜欢不喜欢的,迟御已经是朕的人了,再喜欢也不是你的。

      还有什么?
      “总该叫你一辈子欠我些什么吧?”
      他的一辈子已经是朕的了,你是想要向朕要东西吗?向来到朕手上的就没有漏出去的道理!

      皇帝本来打算一直站到结束都听着的,这时候一冲动站了出来:“你不欠他的,也不必欠他的。所谓‘出嫁女归夫家’,你虽然不是女子,也算是嫁给朕了。既做了朕的皇后,那就是朕的人,断没有帮着旧主的道理。按照宗法来算,你名字前还能冠上‘秦’姓,哪里就不比他更亲近了?”

      皇帝看着齐王震惊又夹杂怀疑的眼神,心下不满。

      他想,你的喜欢就是借着君臣之旧步步相逼?
      我心心念念接到越国的人,给他权柄,授以兵将,好不容易养熟了一点,因为你几句话就动摇了心神,可不是亏本了吗?

      皇帝又有些怕迟御真的因为齐王的话而负疚在心。
      他转头去看迟御,见他一副安然坦荡不但没有愧疚反而舒了一口气一样的神情。
      这才对,这才是我看中的人才。
      他满意的想。

      等回到了宫里,皇帝才回过味来:作为一个皇帝,他实在不必要这样在意一个臣下的心情的。纵是负疚又如何?能办事的臣下就是好臣下。

      皇帝若是不够聪明,哪能在那样的逆境中夺了帝位占了疆土还在没有经过教导的情况下把这样大的土地治理的算是井井有条?
      所以他马上就醒过味来,齐王的话影响到的不是迟御,而是他自己。
      说不得是对迟御产生情意了。

      皇帝这样怀疑,当然要时时在意,这才显得有些奇怪了。

      又过了几日,迟御没发现皇帝的更多奇怪的事,便也抛在一边,继续忙碌了。
      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便忙着琢磨政事。
      皇帝也不去烦他,自己在一边观察,揣摩自己的心思。

      这日正是夏至,天气骤然炎热。皇帝晨起便觉得有些烦躁,便叫了一杯苦茶来才去上朝。

      说来也怪,虽是刚刚打完仗,这年的气候却出奇的好,前一年的冬日便下了几场大雪,春耕之时的降雨也刚刚好,直至夏日,依稀下了几场雨,也是刚好。
      既无灾患,三个月的政权交接也平和地过了,这时国内各地都上了轨迹,呈现出欣欣向荣的事态来。

      ——朝臣们便开始关心其他事情了。

      “皇上登基数年,膝下尚无子嗣,何不广开秀选,充腋后宫?”

      又是这事儿。一旦天下太平,就总有些人想要管闲事。皇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朝上被要求“广开秀选”了,他便也当做常事,顺口道:“朕无心于此,卿毋再提。”

      这里的朝堂却有些不同。
      往日这样便也就罢了,皇帝总也推脱,朝臣也不好强求,今日却是左丞相稳步出列:“臣有本奏。”

      “奏来。”

      “皇上不想广开秀选,也应从京中择适龄秀女入宫才是,皇家重嗣,皇后善妒,皇上三思。又有皇后本为齐国旧臣,中宫之位甚重,焉知皇后心意?既已入主中宫,则后宫不干政,皇上实该斟酌。臣恳请陛下收回兵权。”左相端着一张脸,正气凛然道。
      “臣复议。”
      “臣复议。”
      ……

      皇帝看着底下跪了一排的臣子,只觉得心头火气。
      然而这三个月来,冲着迟御去的朝臣也不是一个两个了,皇帝向来是不理他们的,这次也压着火气沉声道:“皇后深得朕心,卿毋多言。”

      按说这样也就到头了,朝臣们再劝两句,皇帝再反驳,便可退朝了。

      却见朝臣的末尾有一文生突然上奏道:“皇上怎可如此糊涂?!皇后他毕竟是齐国和亲而来,皇上实在不可如此信任!如今皇后已不问朝事三个月,皇上正好收回军权才是!还有皇后的旧部,怎可另编一军?且皇上登基数年,理应大选了才是!……”

      这是哪里来的泼皮,连上朝的礼仪都不知吗?
      皇帝皱着眉,却看见那狂生大声道:“先皇宠信妖妃,致生灵涂炭,兵祸乱起,皇上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啪”!

      朝堂突然安静下来。

      却是皇帝气的拍案而起。

      皇帝生平最恨别人提到他的父皇,更恨有人把他和他父皇相提并论。当初他打入宫中砍下他父皇的脑袋,合该算是乱民起义的,宫中的旧臣却说他是“清君测”,使力让他光明正大登了皇位,那时候他就知道群臣不可靠了。
      可朝臣多是心思灵敏善看眼色之辈,就连他当初给他父皇的谥号定了“幽”,都无人敢辩,还众口一词地赞美。

      这么会看眼色,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想留下子嗣?
      只不过是看着迟御的位子眼红罢了。
      可他现下心中的愤怒,可不只是因为被和他父皇相提并论了罢?应该更多愤怒的是迟御竟然被和那妖妃放在一起说!

      荒唐!
      “来人,把他拖下去。”
      等会儿就把这人扔到天牢里去!要不是做皇帝不好直接把朝臣当堂打死,他还真想这么干!不过那样一来便和他那总做此类荒唐事的父皇有些相像了。
      总不能为了一个狂生坏了自己的心情,还带累名声!

      然而皇帝却被这火气冲的越发清明起来。
      他这几日为了证实他对迟御的心思,很是花了些时间,还未看分明,此时却突然明白:朕确实是有些喜欢他了。

      这个场合,这个时间,却是刚好。

      皇帝冷笑一声,“朕今日就跟你们说个清楚。皇后德才兼备,才华横溢,既掌兵事,战绩斐然,又有治世之才,朕心甚爱之。朕自得皇后,政事清明,疆土亦得,皇后之才,天赐矣!你们若有皇后半分机敏,也不至于只盯着这掌权的位子看!不好好想着怎样帮朕治理国家,还要陷害忠臣?!再有人说皇后的不是,都辞官去罢!朕的朝堂不需要这样的人才!还有,别再提什么广选秀女的事,朕此生得皇后一人足矣!”

      “退朝!”
      他拂袖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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