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122、第三十三章忠奸难辨

　　待到房里只剩她们二人，锦惜蹲下了身子亲自将玉蔺姑姑扶了起来。

　　经过这一小刻的缓冲，玉蔺姑姑已经恢复了常态，但对于锦惜的搀扶还是表现了一些惶恐。

　　锦惜并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她进了寝殿，然后让她坐到了锦惜平日坐的梳妆台前。

　　哪有主子站着奴才站着的道理，玉蔺姑姑不安的想站起来，却被锦惜用不容反抗的力量按了下去。

　　“姑姑坐着便是。”锦惜取了台上的银篦，将她一头青丝打散，然后细细梳理起来。

　　仿佛看不见身旁人的惶恐，锦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淡淡开口道“我娘亲也有一头好看的头发，又多又滑，那时我人小手也小，总是不能完全刚娘亲的头发拢在手中，等到我长大了她却又不在了。”

　　“娘娘…”玉蔺姑姑想转过头来看她，却被她捧住头，固定住只能看前方的镜子。锦惜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让两颗头靠在一起，然后看着镜子里的玉蔺姑姑放下头发显出一种少见的温柔模样，真心的笑了笑道“平日都是姑姑伺候惜儿，今夜就让惜儿为姑姑绾一次头发吧。”

　　“这怎么可以！”玉蔺姑姑惶恐的又想起来“娘娘不要折煞了奴婢，这奴婢怎么承受的起。”

　　锦惜再次按住她，一边替她梳理头发一边道“怎么受不起？在惜儿眼里姑姑早就和娘亲没有什么分别了，女儿为娘亲绾头发是尽孝，哪有母亲承受不起的！”

　　两行热泪顺着玉蔺姑姑的脸颊流了下来，从变得模糊的水晶镜里，她看见了锦惜异常认真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比平日夏蝉画三个完整妆容还要长的时间，锦惜有些歉然的看着玉蔺姑姑头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发型，懊恼道“这真是…”

　　太糟糕了！

　　然而玉蔺姑姑却是马上转过身子一把抱住锦惜失声痛哭起来。

　　锦惜的目光蓦然柔和起来，她安抚性的抱着哭的伤心的玉蔺姑姑的头，将下巴轻轻放在了她头上，心里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难受了。

　　其实早在她看见她的眼泪的那一刻，她就释然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锦惜都相信，她不是真的要伤害她。

　　“娘娘，是奴婢骗了你，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为什么你不怪我了？你这样要我如何狠得下心来，继续欺骗你了！

　　玉蔺姑姑如何不懂锦惜的一番姿态已经表明她不再责怪她，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对她这般容忍，她心里越是难受，愧疚越是深重。

　　锦惜推开她，看见她的眼里有泪意，有愧意，甚至还有怜悯，却唯独没有悔意。

　　她轻叹一声，知道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拿出手帕替她拭尽了泪水。

　　“姑姑…景皓说到底毕竟是我丈夫，你听命于他也不算背叛我。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说是为了不让我沉湎过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都只当你是真心在为我打算……我只是不明白，十三年的相处却比不上虚无的君恩吗？”她看着她的眼里写满了不解“您是最看重忠心的人，平日总是忠义不离口，可是若说姑姑是为了尽忠，可是说到底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啊！但是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通你还能为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玉蔺姑姑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可是不管她心里有多不忍心，却是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锦惜分析的没错，她这一世别的没有，有的只是一颗愚忠的心。可是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锦惜都忘了，她并不是她最初的主子，她无怨无悔的陪伴了她这么多年，不过是那个人留给她的最后嘱托。

　　最终不忍心的还是锦惜，她在她的身边蹲下，一如孩提时那样将自己靠在她怀里，轻声安慰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不管怎么样，惜儿只知道从入宫第一天开始，姑姑便是一直陪着我身边的那个人，惜儿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弟弟，没有了三叔叔，不想再没了姑姑……”

　　锦惜尚未说完，玉蔺姑姑已经涕不成声了，她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心里却下了更大的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一定不能知道锦惜知道真相，她再也不要看到她伤心的模样了。

　　这夜的事情知道的人本就不多，锦惜从一开始也没打算对玉蔺姑姑怎么样，所以当她勒令冷若夏蝉不得再提此事后，这件事便这么被压了下去，除了知情的几人心态或多或少出现了变化外，外人是看不出任何不同的。

　　但事实上这件事对锦惜的影响很大，玉蔺姑姑貌似背叛的行为虽然让她措手不及，但当最初的惊怒与伤心消失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不管玉蔺姑姑是被什么利用了也好，误导了也好，她的出发点必然是为了她好。

　　但景皓不一样，她最初不让他知道的原因除了不想让他看到她充满仇恨的模样，还有就是她对景皓妻子这个身份从心底的的下意识排斥，她总觉得这是她苏家的家事，用不着别人来插手。

　　可是如今看来，他却是一早知道的，还不动声色的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甚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出手处处阻挠她。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难受，竟至于生出一股怒意来。

　　这么久以来，她何曾栽过这样大的跟头，仿佛他像看戏一般在一旁看着她百般折腾，还不时出点难题来逗逗她。

　　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如何受过这等羞辱，当时虽因玉蔺姑姑的事来不及多想，事后却是越想越恼怒。

　　不过她虽生气，却未失理智，不管怎样景皓说到底也是她的夫、她的君、她的天，所以她并没有直接跑到龙熙宫质问他，而是在凤栖宫等着他过来。

　　既然玉蔺姑姑是他绑在她身上的一根线，现在这根线出了问题，拽线的那只手不可能没有感应。

　　但是，锦惜在凤栖宫等了许久，等得满腹的怨气越来越深，等到了科举都已经结束，朝中都清闲了下来，却始终没有等到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