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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马威 ...

  •   酒馆所在处正是官道最繁华处,街面上做买卖经济的人不少,脚夫、挑旦菜农、临街还有卖饼子的妇人,亦有走家串户的三姑六婆端着珠宝盒子杂物包袱,街角还有一个算卦摊,挨着个小小的书画坊,偶尔过一乘轻便小轿便引人观望。

      姚正在酒馆正首站了下来,抬头向临街的一间辅面二楼望去,小厮不明所以“三爷?”

      姚正问他“今日董生元说的那个孝子顺孙可是就住在这附近?”

      小厮想了想,用手指向对面辅面“应该就是此间。”姚正微微眯了下眼,楼下门首青廉半掩处可以看到立着几个妇人,衣裳色泽艳丽,裙摆行动间惹人眼目,想必正隔着青廉看街面热闹。

      姚正侧头凝思,不知传闻中那年逾五旬还欲再嫁的老母亲可就坐在这其中。

      正在这时街口走来一队人马吹吹打打热闹至极,开道执事牌子上金字写着“状元及第”“翰林学士”“同进士出身”姚正一惊,曹县还有这样的人物?向后张望过去,执事一队队走过去,后面竟然写着“XX举人”“曹县主簿”姚正冷笑。

      曹县难得有热闹场面,这一番吹打竟然引来许多人围观,,不多时便把街道两边站满了。酒馆小二与掌柜的也踱到门首,姚正听他们讲话,才知道原来是县主簿赵大人的母亲过世喜丧入祠。

      开路的伞旗飘摇招展,遥遥就见赵主簿坐在高头大马上,时不时冲这位拱拱手,冲那位抱抱拳,偶尔还放慢马速,与某人攀谈两句。

      这位赵大人也是个厉害角色,侍候走二位县太爷。即便前任惹了那么大风波,于他前程却没有一点妨碍,如今又迎来姚正这第三位上司,不知心里做何想法。

      今天,合县绅衿都来捧场,姚正新官上任,却并不知情。

      姚正可不想与他碰面,堂堂知县立在街边看他热闹算怎么回事?余光瞥到一人衣襟飘飘出了酒馆向后巷转去,疑心是何为季。遂交待小厮“二斤状元红”,然后快步赶了过去。

      刚拐进后巷便见那细长身影又转进左边一个小巷,姚正不假思索也跟了过去,一拐进小巷,街面上的喧哗声便被阻隔掉大半。

      进了小巷才发现也着实简陋,一半是低矮民居一半是居高的二楼商辅后身,商辅横出来的衣杆直接搭到对面墙头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浆洗衣服,墙头撒鞋和葱蒜交叉放置,还有许多杂物。

      贵人不自女人衫下走,姚正稍一犹豫就被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也不知道那人自哪个后门走出,大刺刺冲将过来,撞得姚正胸口泛疼。

      姚正皱眉正想呵斥两句,不想被那人一把揪住领口,瞪着铜铃大的牛眼“你个没长眼睛的小子,敢撞你爷爷的。”那人胡须扎着,口气恶臭,凶巴巴的带着泼皮流气,姚正被他口味冲到,将脸别过一边。

      “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敢觑你爷爷?”那壮汉举拳便要打。

      姚正被他揪得实实在在,身子动弹不得。见这人魁梧且粗野,暗自后悔出来时也没多带些人手。只有一个小厮还不在跟前,即便出了酒馆也未必立时就找到这里,姚正闭了下眼,他微服出游,若是遇上别的事亮个身份喝一下对方,对着醉汉哪有理可讲?当官的人面上见不得伤,不得不作权宜“好汉,小生有冲撞之处还望见谅”

      那人吃了酒听到姚正和解言语,于是得意得哈哈大笑, “你也知道是你冲撞了我?”松开姚正衣领,举起自己的袖子指给他看“我新买的衣衫被你就这么撕烂了,你要赔嗒。”

      姚正一口气憋在胸口,他那衣服上的口子显然不新,吃醉是假明明就是在敲竹杠。姚正探手自袖口取钱袋“那就赔你几钱银子,再买件新衣吧。”左摸没有,右摸也没有,姚正面上尴尬“今日出来匆忙忘了带钱,你可自到我府…”姚正想让他去府上取,后面三个字还被说出口,被那人嘭的一下又拎着袖口拽到眼前“你哄你爷爷?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那人嘿嘿冷笑到“我看你这身衣服倒还不错,脱下来给老子。”

      姚正气晕了,还要不要他见人?堂堂知县在自己地界被恶霸剥去衣裳,“我衣服小,你穿不下。要不这样…”

      那人哪听他分解,自己动手来解他衣服“你莫挣扎,把我衣服再撕坏了,看我要你拿什么赔。”

      姚正怎么可能让他解自己衣服,两人正撕扯间,忽然又有一人闪将出来“咦,牛大,怎么是你,啊,大人,怎么你也在?”

      那人立刻上前解围,用手隔开姚正与牛大,“糊涂愣货得罪了贵人还不知道?”

      那醉汉愣住神,想冲何为季说些什么,嘴唇嘟囔了两下到底没做声,茫然中瞪着牛眼盯他。

      何为季向姚正一拱手,“他们鱼目眼珠不识大人,大人万勿见怪。他是无心之失,大人放他过去吧。”扭头冲那人呵斥,“夯货,喝了几杯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走开走开。”

      那人嘟囔道“我衣服破了。”

      “走走。”何为季连推带搡将那人赶走。姚正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怎会在这里?”

      何为季距姚正不过两尺远,但是姚正第一次离他这么近端详,不由得细细打量何为季,尽管下巴处还有胡茬,但他满面红光精神焕发,衣着依然单薄,但是看气色不错,与早间迥然两人,于是笑着问他“你如何知道我是大人的?”

      何为季垂目,“大人上任以来虽深居简出,但是生员曾与大人有一面之缘。大人风姿一见难忘,且大人才学早有听闻,神交已久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大人可记得宗学道宗会元大人?”

      姚正笑,原来他也记得自己,亦记得那一年年试。

      南平朝自太祖起便广开科举,高祖时一再扩招,至烈祖时除了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外还会不定时增加年试,朝庭钦点御史为各州学道挂牌考生员与童生。

      一般各县县官主审院试,若是在县里赶不及院试或是院试未过的童生,以及乡试未过的秀才们,在年试时被老师点中,亦可登科。

      因年试主考大人往往为朝庭御史翰林学士,是以点中的文章向来被书坊先生们当做圈点典范,印刻成书售卖销路更广。

      姚正少年登科,一路顺风顺水,纳闷何为季才华为何久试不中,即便在县里被埋没总有年试,遂说“乡试时不见尊兄大名,可是有什么缘故?”

      何为季苦笑“家里无米无钱,缺少的是盘费。且家母过世后丁忧三年。”

      姚正微愣,曹县穷苦他也略有听闻,难怪不见他名姓,原来他是无钱赶考。乡试都没过,自己会试后怎会找到他的名字?三百贡生名单,姚正亲自一个个看去,想想当年的自己,是有几分痴劲的。

      何为季劝到“大人不比寻常百姓,下次再出门时最好是带着些人手。”。

      姚正一笑“何兄说的是。”遂执了何为季的手,“何兄我们有同窗情谊,在下初来乍到,许多不懂之处还要何兄提点,此间地界还需多加照拂。”

      姚正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生亲切,何为季一个愣神的功夫便被他握住了手,面前这人表情和缓眉目生动,何为季眉峰抽痛内心某处不由得波波乱了一下。

      “姚兄客气了。”何为季笑着硬生生将手抽了回去。

      姚正后退一下,上下打量何为季一番,然后拱手告辞“何兄,我们后会有期。”

      姚正打量他的眼神,让何为季觉得自己像只青蛙,好像是被蛇属一类盯着看了一番,尽管那人眼带赞许,何为季冲着他的背影还是发了好一阵子愣。

      姚正回到府宅,着人请赵节级过来问话。此间院长是巡捕禁子的头目,人称节级,姚正新来,衡量此间权势角力一番打算先从赵节级处入手。

      何为季与他摊关系“出京时赵大人曾说过他有远房外甥就在此间,没想到就是节级,早该与节级倾谈,只是初来事务烦杂。”

      赵节级被知县大人恩典是莫大殊荣,尽管他那表叔在京里不过是个从七品的中书舍人,但是于姚知县面前到底是层可彼此熟络借以攀谈的谈资。“大人贵人事忙,我等小吏早就想来拜会,只是见大人行色匆匆是以不敢打扰。想必大家也为账册所累?且许多阵年旧事错枝盘节势必好一番梳理才行。”

      赵节级一谈中地,正是姚正心中所感。

      “晚生今日一见大人如同表叔般亲切,大人有什么吩咐,在下当尽心效劳,自是份内之事。”赵节级恨不得姚正就是他表叔。

      姚正要的就是这样的开场,虽已多少知道些眉目,还是要探听清楚来龙去脉,而且听他暗示,必是知道内中蹊跷。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姚正彻夜与人倾谈,那厢边何为季也忙得不亦乐乎,唯刘基睡了一个好觉。

      刘基第二日早起刚伸个懒脚便觉得右眼狂跳不止,心下蒙上层阴影,思量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昨天与何为季喝酒时状态太好,不知是否有什么大意处。被人推崇吹捧着逢迎感觉自是不同,尽管已相当留意刘基不由得检讨可否一时说错了什么话。

      虽然是姚大人让他与何为季拉拢关系的,但是之前也曾有过无心之失被何为季利用,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活着就是给文人士子们丢脸。昨天结帐找回几钱银子也给了何为季,这穷鬼只略略推辞便受了。

      刘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预感不好。不由得再想,难道是他后来又折到赵主簿那边吃酒听戏的事被姚大人知道了?应该不干事的吧?衙门内去那边的人很多,而且都是早早便找借口出去了,自己在这边一直侍候到晌午才走,已是相当给知县大人面子了。

      刘基心内忐忑 ,打量了好几个借口以备应对,正往二衙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大门外有人击鼓鸣冤,不由得心跳得更厉害了。

      姚大人升堂审理,围观百姓来了不少。只见堂上坐着个年轻后生,面不敷粉亦白,唇不润自红,就像神像上的天人下凡,神色端正眉目清朗,两边皂隶齐喝威武,百姓中便有几人叫好,亦有脸大的妇人来凑趣围观,不由得啧啧赞道“这大人生得真是好。”

      生得好不见得官声好,还是看大人如何断案更让人感兴趣。百姓第一次见这位大人升堂都想知道大人行事作风如何,乡坤们有些预先知道风声的,也派了心腹来探看热闹,都想揣摩这位大人的路数。

      前任知县生得也好,收敛钱财的招数亦好,强征税赋的手段比前前任更甚,不知道这曹县县令一任比一任生得好,是否一任比一任厉害?

      事件起因很简单,因赌而起争执。钱翁今年六十,平日介喜欢在街面上遛达,昨天下午与一商贩□□,一博不中又博,一次博二钱,连输了五百钱,扑到地上的银钱就没有一次是六个朝上或者六个朝下的。

      钱翁平日便好较真,这一日赌气输了这么多钱都不中,便说那钱币有诈,要用自己的,小贩不愿意说道“你怀疑我的钱币有问题,我怎么就知道你的钱币无问题?”正巧路人经过,两人遂向路人借六个铜钱,同时请路人做保,路人同意。

      钱翁又输了五百钱,一千钱没博得个柿子,老人羞恼至极,扯住商贩理论,商贩力大,老人与商贩撕扯中跌倒在地,一命呜乎。家里告商贩与路人串通骗钱,并且恶意揍死老人,老父亲虽近已六旬,但身体康健,且商贩以前就是游手好闲的赌棍,必是作奸耍诈了。姚正看了一下讼词,那中间保人是何为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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