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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那边几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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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y所坐的飞机在缓缓爬升,慢慢地飞出我模糊的视线……
恍惚间又想起初见sky时,那年我们七岁,没有门牙的是我,而sky是一个像天使一样完美的男孩子。
从此我风雨无阻地跟在sky的身后。
Sky的深邃眼眸永远让人猜测不透,他不爱笑,不爱说话,成绩优秀,他半长的头发一尘不染始终如一。
我想用我的生命来爱他,如果他给我这个机会。
可是直到他上飞机的前一个星期,他才给了我一封要离别的信,他要去英国学法律,他说伦敦的雾感觉很湿,他喜欢。
一、安仔
这个世上有个词语叫死党,想到死党,我只会想到安仔,一个一分钟之前还是西装革履,后一秒钟就被我一声令下变成太保的朋友。只要一个电话,我们会在清晨的冷风里飚赛车;只要一个眼神,我们会在雨里静静地等着,直到看见彩虹。
Sky走后,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第一个男人。
但是我的公寓没有男人走进过,也包括sky,因为整面整面的墙都是关于sky的东西,他的小学作文,他的奖状,他的全班照片,他的模型飞机……他丢掉,我捡回的东西……我很想念他的时候,我会呆在里面哪也不去,不听电话。
Sky从一年前已经不再给我任何讯息,大概有雾的地方看不清影子吧,而我这个他的影子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嗨,宝贝儿,你又在想你的情儿了?”安仔问
“没有。”
我违心地说着,并直视枕边的安仔,我知道越是说谎,越要心安理得。安仔浓眉大眼,一副我永远也喜欢不上的长相,特别是他的眼睛,像黑暗中的灯塔。我没有必要告诉他,我和他做的每次爱都想着另一个人。这是痛苦的事情。
二、佩戴银链的男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年纪很轻的男孩子,最好二十岁都没有的大一学生。他们多数长得英俊挺拔,衬衣在他们的胸膛上快要裂开,削剪得很碎的头发恰到好处的贴在阳光般的脸侧,风一吹能看到耳根后的密密毛发。
只是这些男孩子在晚上更加诱人,在迪厅东遥西晃的晕暗里,他们像一个个“可爱多”冰淇淋,甜美而新鲜。特别是那个脖子上有条银链子的黑T恤男孩,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只看清那链子有个坠子,上面是只蝎子。
我能感觉到他的青春在黑T恤下面蠢蠢欲动,他短而碎的头发在空中挥洒着汗珠,我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坠子,我想攥那蝎子在手心好久了……
这是些太想明天就成人的孩子,身体干净极了。想把他们占为已有很容易,只要你还拥有半秒钟青春。
我对他说,有胆子跟我出去吗?被我拉着链子的男孩子眼光错乱了一会,马上强装着笑了笑,点头答应,并潇洒地和边上的哥们儿告别,拉起我的手大踏步走了出去。
现在害怕还来得及,我说。到了寒意很浓的外面,我怕他退缩。
他仓促地看了我一眼,拦住了经过他身边的一辆计程车,拉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只有心中还有片圣洁土地的男子,会只拉着他喜欢人的手,却迟迟也讲不出半句话。可惜我知道这真理的时候,已经错过了该享受它的年纪,我青春的时候眼睛里只有sky。
皇都大饭店,我对司机讲着,男孩儿的头发上还有汗珠,听到皇都大酒店的时候,男孩儿扭头看了我一眼,而我和什么男人在一起,永远只想着sky,习惯了。不知道地球那边,sky的天空,现在几点……
皇都是家五星级酒店,一晚上的费用在四位数字以上,不过那里面有套房间是属于我的。
门卫想拦我们,我和那男孩子的穿着可能连小孩子都会说,那是坏人。1101,我对门卫说,我姓崔。得到的是马上放行,还毕恭毕敬。
大厅里没有什么人,耀眼的光线让我不经意看清那少年的脸,又一个浓眉大眼的漂亮男孩子。他也冷漠地看着我,他的上衣是CK,脚上是菲拉格慕,这时,我才注意那只蝎子是卡蒂亚,还有手腕上那块欧米茄。我在想,他可能和安仔一样出身名门,这世上总有人的命出乎意料地好。
进了房间我让他先洗个澡,而我自己听着半年前安仔留在CD机里的唱碟,靠在铁窗上抽起了烟,窗外的风很温柔,夹着大大的雨滴,我的烟什么时候被滴灭的,我不知道。
唱碟机停的时候,我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小男人,进了洗澡间。
天还没全亮时,我醒了,腰很沉,低头看,是根粗壮的手臂,我的白浴巾在地上,估计那上面早没了我的体温。
拿开他的手臂,我看到他麦色的脸,五宫坚毅漂亮,那双睁开的黑眸可能比我还早醒来,醒了?我问,嗯,他重又伸过双臂搂紧我,不说话。
你经常来这里?我问,他说也不是。
三、金旭
上午九点,我的长头发已经被lily苏规整地盘到了脑后,并夹上了根奶黄色的簪子。
Lily苏是有个三岁儿子的独身女人,我给她很高的薪水负责我周一到周五的头发。今晨,八点五十八分,我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说蛋糕快好了,对我一身的奇装异服没有半点惊奇,因为我上个星期也是这样,下个星期也还会这样。
你脖子上的“草莓”是怎么回事?lily问,我嗯了一声,继续看我的报纸,早上的温存还在脑海里,他给我留下这块印迹后,说了件我现在还在发抖的事实。
他说,他姓金,单名一个旭字,皇都包括那间1101也已经姓金了。
我叫崔兰心,崔仕浩是我名义上的爸爸,崔氏家族是庞大的,皇都是崔氏名下众多酒店里最有格调却最不赚钱的一家,因为是祖业所以一直没有要卖掉的意思,皇都的电梯没有十一层,因为十一层是家眷层,1101是我的。
我是崔仕浩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我母亲令崔仕浩一生没有再娶,而她自己直到死也没嫁给他。
我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本来就不是,有什么可叫的,只是我尊敬他,因为他对感情固执专一。
我在来lily这里之前,给崔仕浩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星期没睡过觉,然后我听到了破产两个字,我挂掉了电话,我就是要听这两个字。
我很庆幸自己从没涉足过崔氏企业,我有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小成帽店铺,对,我是个卖帽子的,店铺是母亲留给我的,我的生活里只有1101是和崔氏有关的,现在真是断得一干二净了。
四、兰心帽行
我的母亲也叫兰心,我和她只是姓不同。
兰心帽行是母亲的心血,当初为了款待一些意趣相投的朋友而开的小店,所以选址在一个普通居民区外的街道上。
整个店面只有十点几个平方,店的左边是个花店,右边是个干洗店。
母亲在的时候,来光临的都是些老顾客,她们欣赏母亲在帽子方面的创意与含蓄。所以我的童年寝食无忧。顾客可以订做,也可以在设计的成帽中选择,所有的帽子都是一个样式一顶。
母亲现在不在了,来的顾客还是老顾客和老顾客的朋友,因为我的风格虽与母亲不同,但是没有人看见我做的帽子会不喜欢。天分是可以遗传达的。
我在白天的时候也很少在兰心帽行,周三或周四的时候,下午三点,我会进去坐坐,把自己在公寓里做好的帽子样子交给阿顺送给制帽厂。有时候会碰到熟悉的顾客们,就聊聊天气和孩子。虽然对这两样事情我一无所知也漠不关心,但是有人欣赏你的才能,能你丰衣足食,你投其所好时的无奈也算是种回报吧。
有男帽吗,一个声音问我,我抬眼,看到了金旭。米色巴宝丽短风衣,咖啡色瓦撤斯绒裤,很平淡,只是蝎子还在胸口,阳光下他很光洁,一个少年富家子弟罢了。
有,不过成品的样子不多,这个帽行是经营女帽为主的,我说完低下头,继续签单。
那帮我挑顶女帽吧,他说。
帽子要试的,每个人的脑型、尺寸都不同,选好样式可以订做,我说。我知道他找到我一定很易如反掌,认出我阳光里的素面也不难。只是我好奇他找我做什么?
今晚有空吗?我在1101等你。他说。阿顺偷偷瞄了我一眼站到了店外面。
一次不够?我等阿顺出去后说。
不是因为你姓崔,因为我喜欢你。
我无声地笑了笑。马路对面居民区的院落里有一排竹林,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花时间看它们,在风里洒脱地摇摆,绿绿的很清爽很淡雅。
我又看向金旭,他还在看我的素脸,没有上任何妆的脸。我的五官很淡,阳光下不上妆一眼看去只能是看见两只眼睛,而且是两只看不到任何心灵的眼睛。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对你没兴趣了。阿顺,我提声叫着,替我送客。
五、崔昕治
崔昕治是崔仕浩唯一的儿子,每次看见我和母亲,那眼神我都想笑。愤怒只能说明你对失败束手无策,我除了嘲笑你暴露了自己的弱势,还能怎么样呢?
本来,我可以离这个姓崔的小子远远的,可是我却定期给他礼物,手表、皮带之类的小玩意儿,给他的信箱里塞上几首酸得我自己都不敢看的诗。我这么做的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因为崔昕治是sky唯一的好朋友,一些sky的近况,我太想知道。
我们约在仙踪林。我知道崔昕治会穿西装,这是他的习惯。
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仙踪林的吊椅里,感觉上只会像个傻瓜。只是我奇怪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出父亲破产在他身上的影响。
sky有女朋友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总提他做什么呢,对了,上次你送我的那块表是哪里买的,好别致呀。
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一直暗恋他,我知道的。
怎么可能!我是帮别人打听的!好的我先回答你问题,那块表是我拖人从瑞士带回来的,这世上只有一块。我及时住嘴,我怕我忍不住,告诉他这块破表是我从阿顺手上扒下来的,阿顺已经快被这块表折磨疯了,表芯、表带、表蒙还有里面的十三号、二十五号齿轮都是坏掉了,又买来新的安装上去的。如果说混血是美的话,那么这块表真是太美了。
Sky说他定婚了,夏天回来结婚。
听完这句话,我就只看着崔昕治的嘴还在继续动,什么也听不见了。
六、接着晃
有点意识之后,我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安仔的,可是他在安卡拉,一个星期没联络就去了安卡拉,而且也不吱一声,只有在电话里吻别他。
第二个电话打给阿洛,一个发型师,他说他有空,这就过来,可是结果比我喝得还醉。
于是第三电话打给母亲,告诉我是空号时,才想起来,半年前已经死掉了,顿时泪流满面。想起每每被sky丢下,而自己回家在母亲怀里哭泣时,母亲都已经反复劝过我,小恶魔总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得到的时候还会觉得他是完美天使吗。想到这里,便一个人晃离了阿洛,想找个地方好好哭嚎一晚。
这时,金旭打来了电话,我怎么忘了他呢,我们便一起在迪巴里喝到了凌晨四点,快没有意识的时候,有人抱起了我,看不清他的脸,我迷糊地咒骂了一句就不省人世了。
我以为,我醒来的时候,会看见金旭,结果非但没看见金旭,反而在床边的相框里看到了笑得灿烂的崔昕治。而床上只有一个衣服还算整齐浑身满是酒味的我。
真以为自己是我大哥了,垃圾礼物也可以收买人心,真是的。
我在崔昕治的名贵床单上,用口红写上了再见+到此一游,离去。
七、你那边几点
我有sky的电话,天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打。
可我还是拔通那号码,留着这一次不用有什么意思呢,虽然我总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不用便永远都有。
……
你还好吗?(第一句总是废话)
还好。
你那边几点?
……
我等了一会,他没有回答,我挂了机。
我看向机窗外的黄昏,我的表七点十分,而sky的天空现在几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的飞机只是飞到马来西亚,我希望这飞机能突然变成火箭,不过想想外太空也一样无法阻止我思念他。
八、爱情定律=爱我的人我不爱+我爱的人爱别人
下飞机后,我在人群里意外地看到了崔昕治,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扭头便逃。
可是百米再不中用的男人,也一定能抓到百米高校冠军的我。
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我说。
可是他说,你送我的那表为什么这样了,他把那表拿给我看。原来只剩下时针和表带了,我笑得喘上不气,哈哈。
笑得眼泪都出来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是来马来西亚自杀的,在一个天美水美的海滩上了结自己的,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了,我只想着自己穿上比基尼会不会太过好看。
人有爱与被爱的渴望,太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太珍惜,特别是爱情,而当爱的对像是无法得到时,反而让人持之以恒,而其实自己真的在爱着什么,可能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一直只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