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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空气里飘荡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杜公子,你师父到底跟你家多大仇啊……”
      “老子信了你滴邪!她找你麻烦为什么让我们躺着中枪啊!”
      “仆街啊,这根本不是神经病,是变态才对!”
      “哎秋月姐你别这么说,阿芳这个人也有小女人的时候……”“恭叔你收声!”最后一声大家齐齐喝道,对面的恭叔咽下后面的话默默蹲墙角……
      “她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我一刀斩到你桃花开!二刀斩到你故人来,三刀斩到你……”盛秋月气势汹汹地拔出杜师益刚赔给她的新刀。“行了行了大姐,”邱璎珞赶紧拦住她。
      “人现在又没来你在屋里面瞎砍什么啊,万一再伤着人咱自己先折损战斗力了。”当医生的说话还是比较有信服力,盛秋月这才不甘心地坐回去。
      “没用的……你们谁都不是我师父的对手……”
      杜师益双眼无神,呐呐地说道。八斗在一旁有些不信:“没那么玄乎吧?这离你师父给的期限还有几天呢,到时候青橙和敬祺也该回来了,万一不行大伙一起上呗。”
      “哎哎我抗议啊!”璎珞跳出来,“这,这本来就是他师父找他的麻烦,凭什么我们要送去当炮灰啊!”
      “邱璎珞你还有点同情心没有!”“这不是同情心的问题好吧!是这件事的根源就和咱们没关系啊!”
      “诶!璎珞你怎么这么说,杜公子的师父也是恭叔的前女友哎,说不定她就是为了打击报复恭叔来的呢!”盛秋月显然为了一把刀就“出卖”了自己的立场。
      又被拉出来说事的恭叔这时变得期期艾艾道:“我,我觉得吧,她当年既然拒绝了我,那肯定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所以这个论点好像不成立吧……”“哎呦恭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我有原则吗?从来没有吧!而且这和原则也没有关系嘛!”红着脸反驳道。盛秋月切了一声,翻个白眼再不说话。
      陆三金维持着窝在沙发里的姿势默默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其实也在暗自心慌,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待争论声小一些才开口问道:“十一,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未等对方说话又紧接着说道:
      “不管你师父到底是冲谁来的,龙门镖局估计也逃不过这一劫。别人我管不着,但你杜十一是跟我陆三金拜过把子的兄弟,何况你现在在我的地面上,最后怎么都得给你家一个交待。既然注定躲不过,那就一起扛着。谁都别跑。”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就是啊杜公子,这儿咋说都有一大家子人呢!人多还怕打不过了?当家的我投你一票!”八斗自然紧随脚步第一个表态。
      “让她来!就算她给我的新刀走光!”“姐那叫开光。”八斗好心提醒一句,“……诶你知道我普通话不好嘛!”盛秋月尴尬,又有些不服气。
      恭叔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随大流,毕竟作为镖局的老人出了事还是得当仁不让。最后只剩下干瞪眼的邱璎珞落了单。
      “你你你……你们别这么看我啊!……好啦好啦反正到最后你们弄得一身伤还不是得我抢救!人家一天为你们担惊受怕累死累活的容易嘛嘤嘤嘤嘤……”璎珞说着居然开始抹眼泪。
      陆三金看着她这幅模样简直无语。
      “这次要是扛过去了我让十一给你买聚美胭脂铺的美白保湿套装当谢礼。”“一言为定啊!”对面立刻甩了手帕跟没事人似的跑走了,得到全员鄙视的眼神也浑然不觉。

      入夜后陆三金正盘算着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八斗已经把夜宵端到了眼前。
      “当家的,你说这事该咋整啊?”看着对方吃东西眉头都没松开,八斗也有些担心了。
      “十一师父的情况我找他和恭叔问过了,西域金刀门虽然从不在江湖上参与武学排名,但独门绝学绝不输给任何一个门派,飞刀只是普通级别而已。十一从母亲那里学的烈焰刀,别看是手刀,练到第三层就能让人骨折筋断。还有一门双刀刀法,只传女不传男,一旦学成无人能挡。据十一自己说从未见过他师父双刀出鞘,仅凭一手烈焰刀便能横扫江湖。照这样看来,我们是凶多吉少了。”陆三金喝口茶,心中的担忧愈甚。
      “我的妈呀……”八斗目瞪口呆,“那……这……青橙能挡得住不?”“挡不挡得住先不论,他们能否按时归来还是未知数。”
      “十一师父给的期限是五天之内,但即使是第五天,以最快的脚力计算青橙和敬祺也刚到青州,万一这个时间内我们被突袭,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八斗听了这话陷入了沉默,陆三金呷了几口茶半天没听见接茬,回头看他,忽而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八斗,十一怎么样?”刚才做夜宵时特地叫八斗给他做了一份,为的就是借机关注一下近况。
      “哦,杜公子啥都没说,看着心情也不好,吃了两口就睡了,我这不就赶紧给你端来了么。”陆三金喷茶!
      “你不会拿他吃剩下的给我吧?!”“当家的你想啥呢!——他不吃的我才给你拿……哎哟逗你的别急眼啊!”
      “我这不看你也不高兴,开个玩笑轻松一下嘛。”看着气鼓鼓活像个河豚的当家八斗只有赔笑。“……差点儿连胃口都没了你也真想得出来。”陆三金嘟囔一声。
      “当家的。”八斗恢复了正经,扳过对方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结果陆三金正好在嚼东西,腮帮子变得跟松鼠颊囊似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惑,看得他差点泄气失态,最后定了定神还是说下去。
      “当家的,我蔡八斗这辈子都没出息,看见钱就不要命,可再咋爱钱,我也知道命更重要。但是自从跟了你,当家的,这辈子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为了你我豁出命都值。你放心,真要是躲不过,也有我八斗挡在前面呢。”
      “……………………”
      陆三金似是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出来,愣了半晌,才想起先把嘴里的吃的咽下去。而后便笑起来,标志性的虎牙在灯光下都闪闪发亮。
      “蔡八斗也会哄人,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啊。”“呃当家的,我不是……”“好了。”
      对方忽然上去拥住他,攀着脖子的双臂更是加重了几分力道,这让蔡八斗有些不知所措,手还保持着刚才扶脸的动作僵在那里。
      陆三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差点把持不住的情绪,这才稍稍松开些,两人面对面,看着八斗反过来变得迷茫的脸,不禁又笑开了,凑上去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动。
      八斗这才迟疑地搂上对方的腰。空气中的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下来。
      陆三金的命,早就属于蔡八斗,谁也拿不走。
      一夜无话。

      今天陆三金比往日起得早,摸索着穿好了衣服瘸着脚往外走就听见八斗的喊声由远及近:“出——事——啦!——”惊得他差点把另一只脚也拧了。
      “这大早上的又出什么事了?”陆三金几近无语地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人。对方弯着腰只管喘气,也不抬头一伸手递来张纸条。
      “杜……杜公子回家了!”
      “怎么回事!”陆三金闻言一把夺过来,打开看了半晌,眉毛便拧到了一起。
      “把其他人叫来,开会!”
      空气中再次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氛围。
      “当家,杜公子真的回家了?”盛秋月握着刀小心翼翼问道,陆三金递上纸条,一语不发。
      “三金兄……见信如唔……诶,太酸了恭叔你念!”盛秋月将纸条塞过去。
      恭叔抽着烟锅赶紧接过,看了半天翻译如下:
      “杜公子说,这次的事情因他而起,他不忍心镖局被牵连进来,所以决定离开,如果他师父去找麻烦,他也希望是和家人一起扛,不能连累朋友,希望当家的不要为他担心。就是这样。”
      “喂!从束河回铜岭,怎么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他就不怕路上就被他师父追杀嘛!”
      “那也比我们都集体给他陪葬好啊。”邱璎珞嗑着瓜子漫不经心道。“他那种有钱人,租个快马回家根本不算事。”
      “璎珞你咋这样说话呢!”八斗没由来的气恼起来。陆三金也将眼神定在胖墩身上。
      “我就这么说话!我还不是为了大家着想!”璎珞索性将手里东西一扔站起来瞪过去,结果看到陆三金的眼神又缩了几分,“当家的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想啊那个杜十一最后还不是为了自己小命逃回家寻求庇护去了,我们省了这道麻烦不是挺好嘛!”
      “那照你这么说,十一就算半路上被他师父追到了,出了什么事也和我们无关是吗?”
      “哎!就是这个理!这样我们也不用担责任嘛!到时候杜家也只会找他师父寻仇去,当家的你只要没事就好。我还是够义气的吧!”璎珞笑着拍拍胸脯。
      陆三金微微一笑。
      “你既然跟我讲义气,那我也跟你讲讲什么叫义气!”说着猛地站起身想和对方身高持平,谁知脚上还没好利索一个趔趄又跌回沙发,倒把旁边的八斗唬了一跳。
      有点小尴尬地摆摆手表示无恙,陆三金定定神继续说道:
      “邱璎珞,你要是觉得为了我们所有人就可以牺牲一个无辜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曾经把你们当做朋友,这种大义我可受之不起。我陆三金经过见过的多了,经商二十多年什么对手没遇到过,整死整残的也有的是!被人骂奸商我都认了,但是要我把舍命相交的朋友推出去送死,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璎珞被当家最后一句话吼得颤了一下,但又不服气:“你冲我发什么火!又不是我让他走的!”“你昨天开始就是这种态度!十一看见了能不走吗!”“那他想走谁管得住啊!现在人不见了就拿我说事!我还冤呢!”“你冤个毛线!连人命都不在乎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夫!”“我在乎你个溜溜球啊!”
      邱璎珞明显也急眼了,完全不顾自己眼前的是谁就开始吼。
      “咱们遇到的麻烦还少吗!自己惹出来的就算了现在别人碰上麻烦也要我们收拾!就算他是客人是你当家的把兄弟,可也不能把整个镖局搭上吧!”
      “对对对,其实大家想的都有道理,关键是别着急慢慢说。”恭叔赶紧上来圆场。陆三金仗着当家的身份不依不饶。
      “恭叔你看看她的态度!现在是十一讲义气自己才去犯险!要是遇到别人,真为了自己保命把镖局一窝端,我看你们怎么办!”“是是是我们都知道当家的你心里也不好受。”赶紧劝。
      “他不好受,我还好心当驴肝肺呢……”璎珞老大不乐意,陆三金一听气又上来了。
      “还委屈了你是吧?八斗,监督她关禁闭,今天之内别再让我看见她!”
      邱璎珞一叉腰:“老子信了你滴邪!就没见过你这种不识好歹的!”见八斗上来拉她更是没好气:“凭什么凭什么啊!小心我告你非法拘禁啊!”说完一甩头发扭身走掉,扔下一句话。
      “我还就不和你们趟这浑水了!谁死了都别找我!”
      “怎么说话呢!”陆三金又想站起来理论,八斗赶紧按住了,“当家的当家的!别跟她置气!”
      陆三金怎么能不气,现在急火攻心什么狠话都撂的出来,只是为了当前大局着想不能太意气用事,缓了缓才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对着恭叔说道:
      “恭叔,你现在赶紧去车行,问清十一要的什么车马,租个和他一样的尽量追上,他要是执意回家就以镖局的名义护送,千万保证他在路上的安全。”
      “呃……”恭叔面有难色。
      “当家的……不是我不愿揽这事,我就怕遇到阿芳她……”“万一遇到了,就尽量打动她吧。”陆三金煞有介事地拍拍老镖头的肩。“不是啊当家的,你想她当年都能拒绝我,那看来我的魅力也没那么大……”恭叔明显因为这事受到的打击太大。八斗见状赶紧接茬:“那要不我去吧!”
      “诶!那怎么可以!”盛秋月发话了。
      “当家的伤还没好,你走了谁照顾他!”“那秋月姐你代劳呗!”“喂!不要说得那么轻松!上次在当家的家人面前跟他假装情侣已经很辛苦了!最后还要被他嫌弃我做的饭难吃!我相公都没有这么说过我!”盛秋月翻个白眼。
      陆三金干咳一声,“但是,秋月你那个粥真的是……”“喂喂喂我警告你不要再说出来啊!”盛秋月恼羞成怒作势要拔刀。“你个扑街,要不是你说我做饭难吃杜公子那天会见了我就跑吗!”“那最后还不是你把锅底烧糊了没做成呗!”八斗适时补刀。“死衰仔你!”对面的刀噌地出了鞘,陆三金赶紧拦住“行了行了这个问题改天再议!恭叔,你是老镖头,让你去不为别的,是因为保人护送这方面还是你有经验,再加上你跟十一师父的关系,只要她顾及旧情,那对十一的命来说就有希望。所以,拜托了。”
      看着自己当家诚恳的眼神恭叔沉默了一下。
      “……行,当家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当仁不让,豁出去了!……大不了再被她羞辱一回……”最后一句是走时留下的,明显带着些许不忿,更多的是不甘心。
      盛秋月有些好笑地看着恭叔飘然而走的身影,一回头看见屋里除了她以外仅剩的两人正盯着自己看,愣了一下才嫌弃地一摆手:“切!才不要当你们的灯泡!我去送糊糊上学了!”
      八斗踌躇了一会儿才向着正按着太阳穴暗自焦心的陆三金道:“当家的……你吃啥不我给你弄点儿?”
      陆三金这才想起折腾了一早上什么都没吃,事情刚告一段落整个人松懈下来就觉得彻底没劲了,只得有气无力说了声“好”。旁边的贴身助理立刻蹿向了厨房。
      眯着眼攒了一会神,陆三金低头看向那张被遗落在地上的一纸书信,不禁苦笑起来。

      遇到蔡八斗之前,陆三金甚至没有亲人这个概念。
      从小被寄予太多希望压得他简直不堪重负,他渴望亲情的感觉,但最终家人带给他的却是接连而来的冷水泼面,母亲也许对他的感情是最真实的,但正因为如此他不想打破老人最终的容忍底线,所以最后的最后他找盛秋月演了那么一场戏,目的就是将最后的羁绊斩断。
      很痛,但是一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龙门镖局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至少对陆三金来说是这样。里面的一群神人每天鸡飞狗跳,生活简单粗暴没有任何逻辑可言,他也曾在被困时怒骂他们是流氓土匪和无耻败类,但就是这么一群人,让他觉得人生其实不那么枯燥。功成名就衣食无忧,并不是得到的就不珍惜,而是从小被灌输了太多的条条框框最后只觉得活的太麻木。
      也许父母的决定最终都是为了孩子好,但不能让孩子失去自我,否则最后陷入极端只能得不偿失。
      陆三金起初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不太确定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狠了心走上这条不归路。
      有自己的原因,也许还有蔡八斗。
      他嘚吧嘚吧给对方说了自己的境遇和理想,对方也痛快地撕掉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债条。要努力就一起从头开始。虽然很难。
      也许就是当初两人的因缘际会,所以陆三金对待八斗总和别人有些不同。
      一开始大家都吐槽贴身助理享受特殊待遇呗,但渐渐地,不止陆三金自己,连周围人都发觉了,继而吐槽就变成了会心一笑。
      不亏是一起患过难的。
      哎当家的你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我们创造的机会啊。
      跟这群没皮没脸的呆久了陆三金都被磨的有些市侩之气,扔下当家的架子瞬间就能胡闹成一团。
      去他的富贵名利。
      后来杜师益就来嘲笑他了。
      你居然也会变成我这种不着调的人。
      但杜师益还有家人,他却只有八斗了。
      他曾经很羡慕杜师益的生活,没有家族重担,兄弟感情也好,甚至于一起跟着朝廷的船下西洋,杜师益也悠哉的像去旅游——反正万事都有兄长。
      说他不成器,却又偶尔帮着家里管管账,没怎么出过差错,即便出错了,也会因为是家里的老幺不擅长商务被放过。
      陆三金也试着和弟弟妹妹联络感情,但三木总是那么死板,每次想缓和气氛都要被反过来指责没有规矩,三水……好吧他真的只是逗妹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记恨,弄巧成拙,后来就再也没心情了。
      只有遇上比他小五岁的杜师益,对方才会吊儿郎当的跟他开着玩笑毫无顾忌,然后陆三金脑袋一热就说你当不了我妹夫就当我弟弟吧。
      你不怕被我传染变二货吗?对方当时似是开玩笑的话如今却成了真。当然陆三金明白,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安逸的太久了,偶尔作死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代价大了点。陆三金也深知想呼吸自由的空气不那么容易。
      但是他还是坚信自己能做到。因为有人相信他。
      还有人肯跟在他身边。

      “出——事——啦!——”
      第二天早上陆三金再次听到蔡八斗的嚎叫时有种错觉:时光倒流了?
      显然不是。但问题比前一天的还严重。
      “当家的!当家的不好了!璎珞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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