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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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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下班前,齐庸正接到了张宜发来的短信:齐会长您好!我是张宜,承蒙您关照,明天来贵会报到,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教,我定倾力而为。
中午范长江在电话里焦急的请托言犹在耳,此时看着这条短信,倒让齐庸正有些说不上的滋味。这对昔日恋人一唱一和琴瑟和鸣,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当成了最佳观众,不收门票卖力演着,临了还要拉他上个台。但最让人搓火的是,他主动看了,帮忙吆喝了,最后还跟着演了。他几次想把短信删掉,大拇指在犹豫间又缩了回来,后来他干脆锁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张宜原以为齐庸正至少也能回个“好的”,但眼见几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仍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她站在衣橱边愣了会神,也不知愣神的原因是没等来短信还是挑不出一件合适的衣服明天穿。她拨了拨衣架,有些挫败地抽出一条保守的裸色连衣裙担在椅背上。经历了这样不平静的一天,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齐会长愿意出面相助的动机和理由是什么,她以为以范长江和齐庸正“不一般”的交情,齐会长答应帮忙是再正常再简单不过的事。她觉得有点累了,关了灯却又睡不踏实。梦境里,范长江他妈絮絮叨叨同她说了好多话,似哭似笑的一句“你妈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将她惊醒,看了看表,刚刚四点半。她脱下汗透的睡衣冲了个澡,便再没睡着。
兴中大厦地处学院路黄金地带,毗邻众多知名高校学府,因常年免费举办创业沙龙,三年来口口相传,已然成为了学子们的第二课堂。由于现场火爆,齐庸正不得不将沙龙同办公区隔开,自大厅乘电梯上楼,1、3、5号电梯径直去往创业沙龙,2、4号电梯直通办公区。张宜初来乍到,一心想着去17层会长助理室,根本没有仔细查看乘梯说明,跟着人流就进了3号电梯,怎么按17层灯都不亮,眼见着电梯里的人都走光了,自己重又下到1层。这一次,她又跟着人流进了1号梯,怎么按,17层的灯还是不亮。
“不好意思问一下,我怎么才能去到17层?”
眼见上班时间就快到了,张宜有些发急。
“这部不到,得坐2号电梯。”站在她身边的女生是创业沙龙的常客了,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聆听精彩演说,参与有趣互动,还有偶遇会长齐庸正。如果哪天有幸在沙龙或在大厅见到他,那绝对是她回学校后可以浓墨重彩炫耀一番的资本。
“谢谢!”张宜额头微微沁出些汗,脸上是难得的焦躁。她折回1层,电梯打开的一瞬,正对面的2号电梯即将关门。
“等等!”
她飞奔着冲进2号电梯,往里挤了挤,溜了个边站着说,不好意思,谢谢。
电梯上到15层已没什么人,她往后退了两步,拨了拨粘在额头上的几绺头发,回身一看,擂炸了心叫了声:“齐会长早!”
齐庸正借着电梯里的镜面端看她很久了,瓜子脸,五官立体精致,皮肤透着净瓷的光泽,厚密的卷发散至腰间,充盈着亦素亦媚的女人味。待她回过身,他终于看见了她灵动晶亮的眼,箍着一对黑眼圈。
他的心跟着触动了下,仅此一眼,已使他一扫昨日的不快和阴霾。他弯了弯嘴角回:“早!”
主动权交还给她,她倒不知怎么接话了,用了几秒打了满腹草稿,蹦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句:“齐会长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齐庸正眉头微微一挑,电梯门已打开,她用手拦住电梯门示意他先下时紧接着说:“我是说在这个项目合作之前。”
他含笑走出电梯,指着位于会长办公室右侧的会长助理室说:“你的办公室,有不明白的问耀南,或者,直接问我。”说完他旋即转身,一路似小尾巴跟在后面的张宜猝不及防,刹停下来的时候,与他间距已不足十公分。他非常满意这样的距离和落差,俯身低头罩上她的脸回得斩钉截铁:“我们的确见过,在建国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三年来,他们为旧情所伤,疲累于工作,从不曾与异性有过如此距离和角度的接触,似生疏了,却又怀着相同的渴望。四目相对的一瞬,某些久违的暧昧情愫如同觅到了温润的土壤,开始悄无声息地茁壮生长。张宜避不开齐庸正浓密睫羽下深邃的眼,止不住脸颊蹿红的速度和热度,挥不去周遭将她包裹其间的淡淡皂角香,含在嘴里的口水紧张得忘了吞咽,直到目送他走进办公室后才算倒过气来,不幸的是口水显然忘记了回家的路,跑进了气管。
会长助理室里,呈现在王耀南眼前的空降兵根本毫无气势可言,涨红着脸,上气不接下气,剧烈的咳嗽快把肺倒出来。一墙之隔,齐庸正在这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中打开了电脑,摸了摸线条坚毅的下巴,神清气爽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一上午,张宜都在忙着给帮扶会各地站点的负责人打电话,介绍项目情况,寻求有关支持。但反馈效果并不理想,不是在开会就是现在不方便接听。期间王耀南出去了一趟,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回来说,张宜,过来开会。
她应了声,拿上笔和本,追着王耀南的脚步走进会长办公室。屏风后面,约有七、八个人围圆桌而坐,有的看向站在正前方的齐庸正,有的正埋头做着笔记。见她进来,齐庸正指了指左侧后方的空座,示意她尽快坐下,说:“今年本市的应届研究生毕业数破纪录的上了八万,八万名研究生同时走出校园找工作,引发的社会矛盾和连锁问题凸显。不久前环卫工人招考,录取100人里有6人是研究生,说明了什么,值得我们思考。研究生如此,本科生就更不用说了。这次开全会,要求各地站点的负责人报数据,提问题,谈想法,出主意。钱要花在刀刃上,事要落在实干上。别会开完了,该解决的问题一个没解决,回去一切照旧。”说完他顿了下,指向张宜的位置说:“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张宜,借调干部,负责青年职业体验项目。”
“张宜,”齐庸正看着她说:“下周帮扶会开全会,各地站点负责人都来,你的项目是不是需要在会上推一推?”
“如果可以那是最好。”张宜挺直了身板,迎着齐庸正逆光的剪影说。
“说说你的想法。”
张宜短暂沉思了几秒,目光和他的直直对上:“我想设计一份与本次项目相关的调查问卷在会上下发,以便获得来自基层的第一手反馈意见,此外,可否在会上抽出半个小时做个简短的项目推介,效果会比一个个给他们打电话好很多。”
她说话时,他大概有过短暂的分心,看着她的眼睛,却并没有完全在听,但他很快收回了思绪,点了点头说:“可以。耀南,你配合张宜。林硕,你修改一下会议议程,把形式性的东西尽量压缩,增加项目推介环节。会务那边,晓惠你把好关,二百来人的会,后勤服务保障都要跟上。别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众人摇头,齐庸正说:“没有散会。张宜你留下。”
参会者自屏风后鱼贯而出,最后走的王耀南好心带上门,轻轻地一声“砰”。
一早的不明情愫还未散去,这会在诺大办公室里听着彼此呼吸声面对面,不等他开口,她双颊已染成绯红。
“调查问卷和推介内容你先准备,写完了发我邮件。”他低头写着邮箱,头也不抬地说:“十一点半点三层食堂开饭,第一天过来上班,中午请你吃个便餐。”
“我。。。。。。约了人。”
花凝的相亲通知是昨晚用微信发来的,她今早才看见,实在不好意思一推再推,顺手回了个好。于是现在,她只能对齐庸正探究的眼,回绝得支支吾吾。
齐庸正起身把便签给她,推开半扇门说:“下午一点半上班,回头记得管耀南领张饭卡。”
她点头应是,自他身边留出的并不宽裕的门缝经过,沙漏流沙,不过刹那光华。他凝视着她的背影,似是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