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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十四章琴声&情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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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弯腰从毡门走进,他已换成了和策妄阿拉布坦一样的装饰,头戴毡帽身着长袍。此时此刻,身着蓝色长袍的他仿佛在一瞬间成熟了许多。
曾几何时,她也曾对一个男子说,我喜欢你穿宝蓝色的衣裳,以后除了朝服,你要天天穿给我看!
男子锁眉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好,以后见着九哥十哥了,他们就问,老十四啊,为啥你大婚后就从不换衣裳了呢?
心底的最深处,仍然是对他数不尽的牵挂。他醉酒了的时候,会有人哄着他喝解酒汤了么?他皱眉了的时候,会有人给他讲冷笑话了么?他在书房熬夜看公文的时候,会有人拖着他回房睡觉了么……
“你的名字叫昕?”策妄阿拉布坦的声音响起,拉回了神思恍惚的荷容。已站在策妄阿拉布坦身旁的凌朝她微微一笑,她点了点头,“我本姓开,名昕。”
“小昕,你不知道,策凌还怕我吓着你了。”策妄阿拉布坦哈哈一笑,转过身,又对身边的策凌道:“凌儿,你看,你的媳妇胆子大着呢!刚刚还敢直呼本王的名讳!”
凌听了这话脸色很是尴尬,只见他用蒙古语对策妄阿拉布坦说了几句后,策妄阿拉布坦刚刚还和蔼可亲的笑脸立刻变了颜色。他扫了荷容一眼后,缓缓用汉语说道:“先带她下去休息吧,你也给我好好在房里呆着!”
“大汗,希望您能借我一辆马车送我回家,我家里的亲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她福了福身,态度诚恳。
“既然来了也不是这么容易回去的!”他冷哼了一声,转身朝金殿高处走去。
“昕,我们先出去,我会帮你的。”凌走到她身旁,低声细语。
即使逃出了这片草原,草原过后还有大片荒凉的戈壁。靠自己,回去几乎没有可能。相信他,也许,还能帮自己回去。荷容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昕,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也会把你们带回来。”走出金殿,凌一脸的歉意,“找到机会,我会亲自把你们带出去。”
“凌,我离开我的亲人很久了,希望你能尽快带我们出去。”荷容抬头望着他,又道:“凌,你的名字是,葛尔丹•策凌,对吧。”
“嗯。”凌点头,垂了垂眸,淡淡道:“我的父亲是准葛尔汗国的可汗,我是他的大儿子葛尔丹•策凌。”他顿了顿,又道:“昕,我不是故意向你隐瞒身份的。”
猜到了他是蒙古贵族,但没猜到,他竟然,偏偏就是那历史上有名的战争狂。他是准葛尔人民心目中的战神,他东抗清朝,北据沙俄,西逐哈萨克人。他有着勃勃野心,并曾试图控制漠西、漠南、漠北蒙古,从而建立强大的准葛尔汗国。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在位期间,是准葛尔汗国历史上最辉煌强盛的期间。
“没什么,凌,出门在外,安全为重!”荷容理解地道。
帐外比帐内寒冷许多,凌见荷容衣着单薄,牵过她的手:“昕,我带你去休息吧。”
凌的温度从手心传来,荷容并不贪恋这短暂的温暖,随即把手缩回。
“昕,你如此顾忌我,除了情人,我们难道连朋友也做不成么?”凌无可奈何一笑,一个人大步向前走着。
凌,如果你日后知道了我是你战场劲敌的情人,只怕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这句话吧!
冬去春来,离开胤祯已经五个月了,在漠西也差不多待了快两个月了。自那日凌带荷容去毡房休息后,凌就一直被他的手下□□和朝鲁形影不离地监视着。荷容和欢宁亦是如此,即使在这草原上走一走,也有人远远的盯着。
胤祯,我想你呢!如果你在这里,你一定会笑我笨吧,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竟一点逃出去的办法也想不到!
“昕,我是不是很没用,连把你送出这儿的能力都没有。”凌不知何时来到荷容身旁,他看了眼落寞的荷容,望向悠悠远空。
荷容回头看了看身后,见他的手下□□和朝鲁正在不远处站着,“凌,为什么你的父亲要把我留下?”
“对不起,昕。”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父汗想用你来收住我的心。这几年每快到杭州城隍山庙会时,我都会去那里等你。”
“为什么要去那里等我?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去那里?”荷容不解的问道。
凌凝眸看了她一会儿,方才幽幽道:“我们每次相遇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派人找了很多地方,可你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我只好守株待兔,每年庙会时来城隍山看看。”
“可是……我们第二次在那家客栈相遇时,你已见过我的丈夫,我也明确告诉你我嫁人了。你就算等到我也没什么意义了。”
凌摇头,脸上是荷容前所未见的坚毅,“我葛尔丹•策凌一旦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就会喜欢到底。一旦坚持了要做某事,就会坚持到底。昕,从第一次在地窖里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凌站起身,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那时你明明心里很害怕会死,却硬要说不怕,而是想多活几年。当时我就想这个小女孩真有趣,这话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怕死。”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你站在天窗下唱歌,那落寞的身影,让我忍不住想对你怜惜。就像,刚刚你坐在这儿一样!”他凝望着荷容,眼里意味深长。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每年在城隍山庙会时等你,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我的家乡。当时你说你已嫁人了,我并不相信。你和那个罗祯,不像夫妻,而像,私奔的情人。固然我喜欢你,想带着你回这里,但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凌,谢谢你对我的心意。”微薄的阳光笼罩着凌俊美的脸庞,荷容站起身,仰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他,淡然微笑: “纵然你现在无法送我出这儿,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尽你所能帮我的!”
因为在这里,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皇二子胤礽复立为太子。三月初十,四贝勒胤禛被封为亲王,十四阿哥胤祯被封为贝子。与此同时被封的还有其他众多皇子。
“阿玛,阿玛……”永和宫后花园里,正和小宫女耍闹着的弘明看到胤祯走来,步履蹒跚的朝他走去。
就在快要走到胤祯跟前时,刚学会走路的弘明一个踉跄,在要摔倒那一瞬间,被胤祯及时抱起。
“明儿,怎么这么不小心。”胤祯略带责备,故意虎着脸。
弘明两只小手摸着胤祯的脸,口齿模糊,“知道……阿玛……会抱……会抱!”
弘明虽然眼睛很像胤祯,但鼻子与嘴唇,却与荷容极其肖像。
容儿,咱们的宝宝已经会走路说话了。你现在,又在哪里呢?派去找的人,一直都没你的消息。如若你真的留我一人在世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何意义?
弘明见阿玛对着自己发呆,便把嘴凑上他的脸,亲的他一脸口水。
胤祯回了回神,也不擦去脸上的口水,笑着对弘明低声道:“明儿,今天晚上和阿玛睡,可好?”
“好……阿玛……抱着睡……抱着睡……”弘明欢快的拍着小手。
胤祯展颜微笑,“咱们这就去跟皇阿奶说。”
抱着弘明到花厅,德妃正和雍亲王的福晋那拉氏拉着家常,那拉氏身旁还坐着花枝。
“果然是背后说不得人啊,说着老十四,老十四就出现在眼前了。”德妃见到胤祯,对一旁的那拉氏笑道。
“额娘又在背后说我什么来着。哟,两位嫂子也在啊!”胤祯嬉笑着瞥了眼花枝,在德妃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祯儿,来看弘明了。”德妃笑意盈盈,向弘明伸手,“明儿,来皇阿奶这。”
弘明晃着头,嘟囔着,“阿玛……抱,要……阿玛……抱。”
“没良心的小东西。”德妃刮了下弘明的鼻子,脸上全是慈爱。
“额娘,我今儿想带弘明回我宫里睡。”胤祯摸着弘明稀少的头发,状似不经意的道。
“额娘,儿媳先告退了。下回再来给额娘请安。”这时那拉氏开口告退,待德妃点了点头后,那拉氏和花枝两人便先行走了。
临走之前,花枝有意无意的撇了眼胤祯。胤祯也知道,从自己进来到现在,花枝就一直盯着自己。
“带弘明回你宫里?”德妃略一沉思,“也好,水柔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弘明了。”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地道:“祯儿,听说你这几个月都在那两个伊尔根觉罗氏房里过夜。祯儿啊,你要知道,芷兰替你生了长子弘春,水柔替你生了嫡子弘明,你断不可冷落了她们。”
“知道了额娘。”胤祯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额娘,我带弘明先回去了。明天我会把他送过来。”
“多说你几句就不耐烦了。”德妃脸上的慈爱并未因胤祯的不耐烦而少一分,“祯儿你也有这么大了,该懂得分寸了。好了,额娘也不说你了,多陪额娘坐会儿。”对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她总是尽自己最大所能迁就他,连一句重话,也甚少舍得说。
完颜•水柔听下人说胤祯抱着弘明回到宫邸,眼眸中闪烁着欣喜。她以为胤祯会把弘明抱去她的房里,谁知等了许久,却听下人说胤祯抱着弘明去了清兰主子房里。“伊尔根觉罗氏,来日方长……”女人妒忌时的神色,往往是最可怕的。而此时面目狰狞的完颜•水柔,更是如此。
草原上的草绿了又黄,转眼间又到冬季了。今年下半年,准葛尔汗国与清朝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清入关后,西藏一直由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的首领和西藏的黄教首领□□及□□共同主持政务。□□及□□虽由清政府册封,然西藏实际权力则掌握在和硕特汗王的手中。策妄阿拉布坦一直对西藏虎视眈眈。他娶和硕特汗王拉藏汗的姐姐为妻,又将自己原来妻子的女儿,即凌的姐姐嫁给拉藏汗的长子丹衷,并让其入赘于伊犁,即荷容现在所处之地,准葛尔部落栖居之处。策妄阿拉布坦想充分利用联姻的关系,削减拉藏汗的防备,从而攻取西藏。
然而今年,康熙派了侍郎赫寿去西藏,协同拉藏汗处理西藏事务。尽管侍郎赫寿在西藏所起作用不大,但这让策妄阿拉布坦更加怀恨在心,伺机寻找攻取西藏的机会。
正因为与清朝关系愈加恶劣,策妄阿拉布坦把凌看管的更紧了,以致于凌一直找不到机会送荷容出去。
荷容明白他的难处,并不处处逼问他何时送自己出去。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想胤祯、想孩子想的厉害时,只能咬着嘴唇,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巾,也不能哭出声音来。
屈指数来,已经两个除夕没和胤祯一起过了。今年除夕,他,又会是和谁,一起守夜呢?
草原的夜晚异常的寒冷,而蒙古包,即毡房内则暖和极了。“昕,这么晚了还在这坐,你妹妹呢?”凌总是悄无声息的来到身旁,荷容已是习以为常了。
“欢宁先去睡了,我睡不着,就出来坐坐。”荷容淡淡的道,“凌,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本来要回格儿(蒙古语,即毡房)睡的,但看到你还在这坐,就过来了。昕,又在想心事?”星辰点点,凌瞥了荷容一眼,抬头看向星空。
“凌,你们这好像越来越紧张了。”荷容答非所问。
凌笑了笑,并不说话,“昕,我来弹琴给你听。”他从身后拿过一把古筝,放到跟前。
“没想到你们这也有古筝。”荷容伸手拨了几下古筝上的弦,弦发出铮铮清响。
“古筝?你们是叫古筝?呵呵,我们称它为雅托克。”凌呵呵一笑,“昕,我来弹给你听。”
琴声响起,仿若有雄鹰在蔚然长空中翱翔,强力的翅膀带动着空气的流动,发出雄鹰展翅飞翔的昂扬旋律。不一会儿,琴声一转,又似交颈鸳鸯在水里闲庭信步,低声细语,仿若人世间最美的天籁。
凌清朗的歌声配合着优美的琴声,草原上的风也因此停滞不动。天空上的星星仿佛也被其所迷醉。
“凌,你唱的是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荷容似乎快睡着了,整个人都倚在凌的身上。
“昕,我念给你听。”凌的眸中闪过一道美丽的光华,他停止琴弦的拨弄,将近乎睡梦的荷容放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