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34、第三十三章

　　卢府内，如今卢家小姐院子里的所有仆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自从卢小姐遭遇这次意外之后，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她院子里的奴仆一个个都被好好整治了一番，手段颇为老练。
　　然而卢老爷见此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反而一脸欣慰，认为女儿历经了这次波折终于长大，有了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气势，居然真将卢家内宅慢慢交给她打理，颇有让她练手的意思。
　　可此事对卢府上下的仆人们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两个正在洗衣的丫鬟悄悄聊天道：“诶，你知道吗？我听说那个小翠被大小姐选上做贴身丫鬟的时候可得意了呢，没想到如今却是这样的下场。”
　　“对呀，要我说她也真是活该。之前春桃还在的时候，这小丫头片子可嫉妒她了，老想着去打听小姐的事，再看看现在…”
　　“嘘嘘，你疯啦，可千万别提春桃这两个字，小心被小姐听到扒了你一层皮。”
　　“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快做事，别再说了。”
　　闺阁内
　　“小姐，奴、奴婢为您梳发。”小翠颤巍巍的上前，抖着手拿起木梳为卢昕莲梳头发。
　　坐在梳妆台前的卢昕莲从镜中看着她，突然转身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一下子就将小翠的半边脸给打肿了起来。
　　小翠噗通跪下，哭求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你这梳子弄疼我了。”卢昕莲一脸笑意的说，“所以我打你一巴掌，你服是不服？”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小姐教训的对，奴婢心服口服！”
　　卢昕莲盯了她一小会儿，伸出手，用力捏住小翠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悠悠的说：“我是你主子，不管我怎么对你，你就得好生受着，明白了么？若是你胆敢背主……”
　　小翠看着卢昕莲的眼睛，恐惧得全身颤抖，整个人匍匐在地，不敢再说半个字。
　　看着她的反应，卢昕莲满意的笑了。
　　夜里，三更时分，卢昕莲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走到院中。
　　空中飞来了一个信鸽，停在她面前。
　　她弯腰把信鸽抓起，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笺，展开细看。
　　下一刻，卢昕莲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莫非……这城中还另有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说着，卢昕莲突然一把将手中的信鸽捏死，自言自语道：“唉，先前府中护卫死伤这么多，看来得让管家贴张告示，重新招些护卫进来了。郭大人呐，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一大早起来，梦莹整个人就兴奋得不得了：“少爷少爷，今儿个是冬至，咱们中午出去吃水饺吧。”
　　难得见她这么孩子气，终于被允许出门的文甄青此刻心情也很是不错：“冬至吃饺子，好啊，阿莹，你想吃什么馅儿？。”
　　“我要吃韭菜猪肉……”
　　聂行风走过来听到他们说话，对文甄青说：“中午就去清风客栈吧。三娘说今日过节，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让咱们都去。”
　　梦莹一听非常开心，说：“太好了！对了公子，我得赶紧去提醒一下那傻子，让他记得把眉姑娘一起带过来！”
　　“喂……”文甄青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见梦莹一溜烟儿跑远了。
　　文甄青瞪眼。
　　“咳，”聂行风看文甄青此刻的表情实在没忍住笑意，只能用拳抵唇咳了声掩饰一番，“现在时辰尚早，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想来文公子已经很久都没出过门了吧？”
　　“哼，”听他说这话，文甄青不瞒的轻哼一声，反问，“原来聂大人还记得这回事？”
　　若不是这人随时随地都在监视自己，自己哪儿会憋屈这么久？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滚出自己的院子。
　　聂行风移开视线，摸摸鼻子没敢再说话。
　　两人一同走出县衙大门，街道两旁都是卖早餐的摊贩。每个摊位都热气升腾，白雾缭绕，吆喝声不绝于耳。
　　“早饭还没吃吧，”聂行风问，“不知文公子想吃些什么？”
　　今日冬至，方大人给县衙里所有人都放了一天的假，让大家各自回家过节，就连厨房都没人做饭了。
　　文甄青看向左前方的小摊位，笑着说：“不如就吃碗汤圆吧。”
　　“好。”
　　两人来到小摊找了张桌子坐下。
　　大娘笑呵呵的上前询问：“两位贵客想吃点什么？”
　　“上两碗汤圆。”文甄青说。
　　大娘听了笑道：“好嘞，两位请稍等。”说完便转身去忙了。
　　聂行风见文甄青的视线一直落在大娘煮汤圆的那口大锅上，说：“俗话说北方吃饺子，南方吃汤圆。看来文公子虽出身京城，却是偏南方的口味。”
　　文甄青眸光一闪，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什么北方南方？只是恰好想吃口罢了。莫非聂大人还舍不得请文某这一顿？”
　　“文公子也太小看聂某了。在下还等着请文公子喝天下最好的酒呢。”
　　此话一出，文甄青顿时双目晶亮。
　　聂行风见他这般表情，心里也是高兴的紧：“就是不知文公子酒量如何？”
　　“自当是千杯不醉之量。”

　　快到午时，文甄青，聂行风，梦莹和李得春，再加上李眉，众人相聚之后，一起往清风客栈走去。
　　大街上的人变得更多了，也更热闹了。可以看出之前随处可见，江湖打扮的武人少了很多。
　　大概是经过几次挫败，终于发现自己实力低微，顶多是个炮灰角色，大部分人都放弃离开了。
　　风三娘一脸喜气洋洋的站在客栈门口等着，老远就在招呼着：“走快点儿走快点儿！”
　　客栈二楼的大圆桌子上，摆着一大盆煮好的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只有聂行风和文甄青有所克制，其他人分了碗筷和蘸碟，一个个就跟饿狼似的。特别是李得春，一口一个，都不怕烫的。
　　“快趁热吃，厨房里还有呢。”风三娘催促着聂行风和文甄青二人。
　　两人拿起碗筷，也开始夹起饺子，场面好不热闹。

　　用完饭后，梦莹和李得春兄妹出去逛街，顺便给李眉买些需要的草药。
　　聂行风，文甄青和风三娘则坐在包厢中，饮茶闲谈。
　　“文公子，多日不见，你的伤可好了？”风三娘关切的问。
　　“多谢三娘关心，已经好了。”文甄青笑道，“聂大人时时叮嘱，刻刻挂心，文某实在不敢不早点好啊。不然真就对不住聂大人的一番苦心呐。”
　　他一提此事，聂行风就想到自己那几日时常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两分。
　　风三娘看着两人的表情，噗的一下笑出了声：“文公子可别怪他，行风也是一片好意，他对外人可从不这样。对了文公子，听说卢老爷六十大寿也邀请了你们？”
　　“没错，上次去卢府时卢臻便提到过此事。不知卢家主的生辰是何时？”文甄青问。
　　“正月初二。”
　　“还真是个好日子啊。”
　　接着，风三娘看了看聂行风，见他轻轻点头，便又开口对文甄青说道：“文公子，你和行风如今也算是生死患难的交情，我琢磨着有些事情也不能一直瞒着。”
　　听到此话，文甄青立刻端坐，认真听着风三娘的话。
　　“文公子或许早有猜测。行风他其实是暗查司之人，不知文公子可曾听闻过？”
　　“这是自然。家父曾说过，暗查司只属于皇上调配，只忠于皇上，位同前朝锦衣卫，手握生杀大权，可先斩后奏。莫非三娘你也……”
　　“多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风三娘摆摆手，“文公子，我知道这次皇上下令让行风务必护你周全，也知道你们要做之事危机重重，乃九死一生之局。若是有需要三娘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就是。虽然我只是一介女流，可在这清水县里毕竟待了将近十年，再怎么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文甄青听她这么说，有些愣住了。
　　“三娘唯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皆如所愿才好。”风三娘叹道，“如今城中虽然少了很多江湖中人，但面生之人也来了不少，只怕已经有人浑水摸鱼潜入进来，我们不得不防啊。”
　　“没错，这次动用弓-弩之人便是一股不知何时潜入城中的神秘势力。”文甄青轻皱眉头。
　　聂行风也说：“事后我回去了那地方查探，什么痕迹都已经没有了。这些人的手段果然了得。”
　　风三娘摇摇头，说：“此事已经浮出水面，不过现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也只能静观其变。对了，我知道你们在调查卢家，我这边也刚好了解到一些卢家的传闻，正好与你们说说。”
　　“还有传闻？”聂行风有些惊讶。
　　“没错，”风三娘说道，“卢家在清水县势大想必你们都已经很了解了。就说卢臻此人，他野心极大，一直想着借助家族实力光耀门楣，在官场上一展拳脚。只是或许你们都不知道，他只是想要跳出这清水县，就难如登天。”
　　“这是为何？”二人不解。
　　风三娘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卢家积累了这么大量的财富，历代家主自然都是想要掌握权柄。可诡异的是，卢家家族中的每一代子孙，若真出了一两个天赋异禀的奇才，都是英年早逝的命数。所以卢臻才会把自己两个儿子都送出去。这次若不是他六十大寿，恐怕都不会让他们回来。传闻卢家从外面请来的算命先生都说，这是卢家的诅咒。”
　　文甄青和聂行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顿感诧异无比。
　　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居然处处都透着诡异。
　　此时，小宋带着一个仆人走上来。
　　他对着聂行风和文甄青行了一礼：“文公子，聂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的请帖，邀请两位明日入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