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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配角番外(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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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番外·谢应弦
如今正义教发展蒸蒸日上,出门能挺胸抬头,不再人人喊打,教中待遇薪俸也比以往好上许多,除去不能做事太随心所欲这点,大家都十分满意,现任教主的威信也水涨船高。
只是日子久了,大家就难免操心到另一件事上。
“咱们教主什么时候娶个教主夫人回来啊?”
“上次有个堂主想给教主送美人,听说被教主十分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也是,教主身边都有绛岚、凝音姐姐那种美人了,自是看不上庸脂俗粉的,不过咱们教主也不能总这么单着啊。”
操心来操心去,一伙人问到了他们圣女那里。
花焰也很懵:“谢应弦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怎么知道?”
不如说压根没想过。
她和谢应弦幼年相识,基本也算看着他长大的(?),这么些年从未见他对任何女子特别过,更别提慕恋谁了。
他十来岁时,教中其他少年都蠢蠢欲动,对男女之事兴致盎然,就连一心习武的齐修斯也被塞过几本春宫,看完心浮气躁了几日,见到女子就面露不自然,唯独谢应弦对此无甚特别反应,好似“情窦初开”四个字被从他人生中抠掉一般。
水瑟拿教中弟子练手时也跟花焰抱怨过,她还没怎么来得及施展手段,谢应弦就已大煞风景道:“别来这套,我没兴趣,去找别人。”
当然对花焰来说,印象最深的却是每次她兴致勃勃打听教中桃色八卦,陈年爱恨纠葛,听得兴奋不已时,谢应弦总会在旁边哈欠连天的打瞌睡,偶尔开口也是风凉话。
花焰忍不住对他道:“等你以后也遇上喜欢的女子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谢应弦懒散道:“也得遇得到再说。”
他这话说得相当自信。
花焰很难不暗搓搓等着他有朝一日阴沟翻船。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许多年,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谢应弦竟还八风不动,连个红袖添香的暧昧对象都没有。
要说一开始大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那两位貌美的侍女。
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早年谢应弦闲闲散散,不怎么上进,谢长云也对他不闻不问时,他可远没有现在这般的威信。教中有些大胆又心思活络的也打过凝音、绛岚的主意,再加上谢应弦当时不服管束,很不喜欢被人跟着,对两个小姑娘也爱答不理,其他人更是肆无忌惮。
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依仗?
更何况她们本来就险些被卖进勾栏。
某日一位堂主喝醉了酒,路上遇见落单的绛岚,原本就有三分垂涎,醉酒之后更是按捺不住,竟强扯着她按向角落。她又急又怕,恐惧惊叫,衣衫都被撕扯开,凝音闻声冲来救她,却被一把搡撞在墙边,随后而至的是一道雪亮剑光,绛岚抬头时,刚才还狰狞逞凶的人已身首异处,伴着喷溅而出的血光,头颅骨碌碌滚动而下。
灰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持剑立在他身后。
剑锋稳得不可思议。
血色沾在他的脸上,更显妖异,那也是谢应弦第一次锋芒毕露。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说少主为了个侍女竟动手杀了位堂主,一时间议论纷纷,长老们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毕竟当时谢应弦的少主身份也名不正言不顺,许多人并不认可。
谢长云回来得知后,亲自过问了这件事——素来对便宜儿子无甚兴趣的谢长云斜睨着阶下跪着面色惨白的少女,问他:“你喜欢她?”
长老们的意思是处死绛岚,可谢应弦执意不肯。
谢应弦勾起唇角,不答反道:“她们是我的人,是生是死我来决定。”
谢长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倏忽道:“若我非要杀了她呢。”
谢应弦轻描淡写道:“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连个人都护不了,那和窝囊废也没什么区别。”
谢长云又看了他一会,他目光如炬,锋利无比,雄浑的内力威压十足激荡开,立刻便有抵受不住的魔教弟子向后退去。
他做教主说一不二多年,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根本不是他气场的对手,然而谢应弦不避不让,额头微微沁出汗来,狭长的眸子里是一样的沉炽。
两人对视的目光里并无半分父子间的亲厚。
半晌,谢长云突然大笑出声,他转身,随意却又不容置喙道:“不就是个堂主,死了便死了。”
花焰迈着短腿急匆匆赶过来时,谢应弦刚从里面出来。
“没事了。”他对花焰摆摆手,又对跟在他身后,跪得有些步履踉跄的绛岚,道,“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谢应弦说到做到,之后的岁月里绛岚、凝音跟着他习了武学了一身本身,再无人敢欺负。
教中也早把两个侍女当做谢应弦的人。
直到某天凝音和一个教中弟子过从甚密,许多人等着看这敢翘教主墙角弟子的凄惨下场,然而谢应弦却是丝毫不管。
手底下有人向谢应弦禀报,他反而奇道:“这与我有什么干系?”
“呃,教主,那不是您的人?”
谢应弦无语道:“齐修斯也是我的人,你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才慢慢察觉到,所谓谢应弦的人并不是指他的帐中,而是单纯的指——在他庇佑范围内的人。
由此,令人惊诧的事实出现了,就算是两个容色绝艳的美人日日在他跟前,他居然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前代教主谢长云年轻时分明是个风流不羁的,谁也没想到谢应弦作风与他大相径庭。
不仅如此,在他眼里情/爱似乎全都成了麻烦。
谢应弦他娘路绮丝在世时也曾操心过这件事,花焰就没少见她追在谢应弦左右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奈何谢应弦不是敷衍,就是蒙混过关,最后混不下去只好两手一摊,对他娘道:“我为什么非得找个人来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难道不行?”
路绮丝怒目道:“那也不影响你自由自在!”
“谢长云那样?”谢应弦努力不让自己语气显得过于轻慢,“大可不必。”
后来谢应弦掌教中大权,忙着摆平各方不服势力,解决和正道的江湖争端,三不五时就得往外跑,更是无暇顾及。
现在他们正义教与正道的事情多少也算是尘埃落定。
花焰带着众人的期盼,有点紧张地去找谢应弦,她还没开口,谢应弦已经眼皮也不掀地道:“他回停剑了?”
“嗯!?”他怎么知道!
谢应弦抬抬下巴,口吻十分理所当然:“不然你怎么会闲到来我这?”
花焰一阵心虚。
虽然成婚已久,但两个人呆在一起仿佛不会腻,哪怕不亲热,只是靠在陆承杀身边,也会觉得分外幸福甜蜜。
要不是停剑山庄有事叫他回去,他们才舍不得分开呢。
不过既然他提到,花焰也正好有了由头。
她开始旁敲侧击试图努力给谢应弦描述有对象的快乐,谢应弦本来在看几个堂主送来的各门派动向,闻言不由抬头,指节点了两下桌面,了然道:“谁让你来做说客的?”
花焰也没想着能瞒得过他,当即道:“也是大家关心你嘛。”她八卦兮兮凑过去,“教主,这么多年,你真的就一次也没有动心过?稍微有好感的也行啊。”
谢应弦对她这个表情十分熟悉,他揉了揉眉心,斜斜倚在旁边榻上:“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意识到喜欢他的么?”
花焰还真认真想了一下。
哦……是谢应弦说的。
她顿时挣扎道:“那不是当局者迷,我才……”
谢应弦好似就在等她这句话,道:“作为旁观者,那你看我呢?”
花焰一顿。
“我要是知道,干嘛还来问你……”她嘟囔着,又想了想,忽然犹豫着道,“教主,你这样是不是因为……前代教主和……你娘。”
花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谢应弦他娘到死都是孑然一身,谢长云更不用说,谢应弦自小耳濡目染,难免会受影响。
谢应弦倒没否认,笑笑道:“我又不是刻意不想,只是……”他耸肩,坦然道,“我确实没有那种欲望。”
花焰震惊:“……啊?”
谢应弦纠正补充:“身体会有,心里没有——越是这种时候,越觉得很没意思。仅仅是为了繁衍而生的身体反应,与禽兽何异?”
言辞冷静的几乎有些冰冷。
花焰一时瞠目结舌,好一会才道:“那只是因为你没遇上真的喜欢的!才不是与禽兽无异呢……”她拿自己的经验举例,“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而然想与他亲近,而且除了他谁也不行,是只对他一个人起的欲念……但即便如此,就算一辈子碰不到触不到,也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会为他破坏所有的原则和坚持,哪怕是委屈也……”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堆。
谢应弦不置可否:“或许吧。”
显然是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花焰叹气:“你试试看嘛!试一次就懂了。”
谢应弦轻笑一声,道:“好吧,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就试一试。”
说是这么说,但很明显,谢应弦自己都不信。
花焰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对他道:“等有朝一日,你遇见一个能让你打破原则的人,你肯定就能明白了!”
谢应弦支着额头,打了个哈欠道:“嗯,我也很期待。”
花焰:“……”
“……算了,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下个月我和杀杀约好去岭北看雪,无忧说要留在教里看书,教主你多费心照看一二。我走了。”
说完,花焰裙摆一扬,便溜了。
谢应弦无语了一会,转头继续看他的门派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