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相关]时花》流湮

1、序·日记本

　　我的良人哪，求你等到天起凉风，日影飞去的时候，你要转回，好像羚羊，或像小鹿在比特山上。
　　——《圣经·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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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托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的青年已经醒来，半坐着靠在床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钛架的金丝边眼镜，垂着眸，捧着本东西低头看。

　　被子只盖到了他腰间，乔托食指按了按眼角，撑手跟着坐起身，凑近了过去，目光扫到吸引了他的小纲吉全部目光的那本东西上。他愣了愣，“咦……这不是我那本日记么。”

　　“嗯……”褐发青年嘴里含糊应着，又翻过一页。

　　乔托不死心，因为自己写的日记而在原该无比美好的梦醒时分受到冷落，这点他怎么着也不能接受，情感上理智上都是。他想将青年的注意力剥夺回来，于是抬手按住青年的肩膀。前夜里下了雨，绵绵不断的雨丝坠在屋外庭院中，滴滴答答拍打在窗沿以及窗玻璃上。他们将窗开了一小道缝隙睡的，一整夜过去，屋内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雨水味道，甚至手下触摸到的赤/裸的肌肤也泛着细雨般的凉意。
　　青年肩膀的形状是契合掌心的，几年来他无比确信这一点。似乎皮肤下的骨骼都带着这人独特的烙印，皮肤上每一条纹理也是他熟悉的。

　　这是他们相爱的第四年。平平淡淡的开场，并希望能带着爱延续下去地结束。

　　乔托的手掌心很热，散发出的热度和微凉的皮肤相贴，青年低声“嘶……”了声，随后移过目光瞥了乔托一眼，随手欲要拂开这人作乱的手。谁知那人像是早有预料，在他的手要拍上去之前，就沿着他手臂的线条滑落下去，轻轻扣住他的手腕，掌心滑入他的掌心，随后十指相扣。

　　沢田纲吉低头看着两人相扣在一起的手，十指连心，他突然想起这四个字。
　　抿唇一笑，也就随他的小动作去了。

　　“别闹，我在看你的日记。”
　　“小纲吉，你都看好几遍了！”某人控诉。
　　“之前没仔细看。”
　　“……”
　　“Giotto，我发现彭格列初期和后期的一些情况你写得比较多，中间是壮大的过程倒是一笔带过了。”

　　乔托回想了一下，捞过床头柜上的衬衣，穿上后开始扣扣子：“最初的时候空闲比较多，中间太过忙碌，很多事我自己也是云里雾里，也就不多写了。到后来发生了些变故，看得淡了，彭格列也渐渐交托给了Sivnora。空闲多了就有空回忆一下以前的事，于是在日记里写了下来。”
　　沢田纲吉点点头，“那英诺森·苏沃洛夫这个人呢……？你的门外顾问。你的日记里着墨不多，但感觉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对于他我有些好奇……”
　　乔托听到这个名字后笑了，脸上露出了丝怀念的表情：“挚友。对于他或许这个词来形容是最贴切的。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能将彭格列发展到什么地步，没有他的话，或许，不，至少在我手中，彭格列可能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自卫团，守着我们的小镇。仅此而已。”

　　“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他，这样出色的一个人。”
　　乔托苦笑，唇隙中漏出一声遗憾的叹息：“只是可惜了，他……”又摇头，“算了，不提这个。”
　　沢田纲吉知道他剩下半截话想说什么。
　　文字终究太过苍白，泛黄起皱的纸页上复刻着光阴，却没有办法将那时的景象真正带到眼前来。他能够体会到一些乔托，甚至是那个他只能从文字中了解到的英诺森的内心，虽然只是一隅。正因为没有办法亲身接触，所以再如何欣赏与理解，此时他能付出的情感也仅有可惜，和遗憾而已。

　　沢田纲吉合拢了那本年岁古老的日记本，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窗边，伸手将只掩了一半的窗帘全部拉开。
　　天光敞亮，室内一下明亮透彻不少。日影即将飞去，火红的亮光像是在焚烧，火焰蔓延了整片西方的云彩和天空，原来他们这一觉睡到了日落西沉的时候。
　　金红色的光辉撒进来，照在褐发青年赤/裸的身上。

　　乔托一直知道，他的小纲吉是特别的。第一眼你只是会觉得他长相清俊，五官挑不出毛病，但并非是特别令人惊艳的那种外放。随后第二眼、第三眼，……，渐渐的也有人发现彭格列年轻的教父先生，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在。形容不上来，也不够明显，但确确实实，很多人都会在与他的接触中发现这一点。
　　有一阵乔托甚至为了这点很是吃味，独占欲发作，像个小孩子那样发脾气，被沢田笑话越活越回去了，完全是逆生长。乔托当时就静坐以示不满。

　　但是，还是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的小纲吉有多么珍贵。他看着他成长如斯，骨骼渐渐抽长，面容愈发成熟，眼角眉梢间俱是沢田纲吉独特的气质。这种成就感就像是栽种下一棵小树苗，小树苗日夜伸展，直至树干挺拔直立，繁枝茂叶。
　　然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逃脱。

　　青年赤身裸体就沐浴在如火夕阳中，眉眼上烫染了一撇金色的辉光，整个人笼在朦胧的光辉里，乔托却觉得这景象太过耀眼，刺激得他眼皮微微发烫。
　　像一只浴火的金凤凰，羽光发亮，真的是……非常漂亮。

　　他突然伸手，乔托会意，穿好裤子后下床走过去。将准备好的衬衫抖开，披在青年的肩上，并替他由下至上扣好扣子，压平了领子。
　　沢田纲吉说：“我也想试试……”
　　乔托问，然后将内裤和牛仔裤都递过去：“什么？”
　　沢田笑了：“日记呀。我也想试试……把想写的东西记下来。或许有一天，在天长地久以后，有人能看到这些文字吧。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这件事在当时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决定下来。
　　后来沢田纲吉就付诸了实践，记录了很多琐碎的小事情，直到很久以后，当他再翻开这本日记，一看到那些文字就会微微笑起来。
　　一直到老了，这本只写了两年多，也始终没有写下去的日记，依然摆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有的人，他一直在。从来都不曾离开。
　　当天起凉风，日影飞去的时候，有关那人的一切仍在伫留在他记忆最深的地方，鲜活分明，画面宛如触手可及。

作者有话说

　　想写这样一篇番外集，欲望来源于复习脉脉的《浮光》和《歧路》。
以上这篇算是序章，灵感则分别来源于脉脉开的番外集《时光之花》的序——《浮光》一篇番外的开头，以及郑二《第十年》衍生品《离开以后》。
两位作者都是文字的味道十分独特，文章有着独特气质。十分吸引人，回头再看多少遍，都像初看时那样的震撼。
推荐细细品味，对于我而言，看她们的文是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