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梵天Suzy

6、第 6 章

　　姬裴风回到家——这是自己辛苦攒了多年才付出首期、本来打算结婚结果被前女友嫌弃太小的房子——方真做好了四菜一汤，正捧本书研究。申论？啥玩意？算了，这姑娘读书是有点走火入魔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她喜欢念这门课，他在这个年纪也遇不见她。
　　“今天有礼物。”他故作神秘的摇摇文件袋。“不过得先签字才能拿。”
　　方真盯住袋上的标志。“判决书？我的！”她像火车头一样冲上前，差点将他撞倒在地。
　　“没事了，都结束了。”他象征性的安抚几下，立刻向碗里的红烧猪手进攻。入口即化……好吃！
　　“嘿！我就知道！”方真乐得原地跳着转圈，而放过某人的偷吃行径。
　　她毕竟是头一回当被告，如释重负的心情是他可以理解的，只要不影响他的食欲——
　　“哈哈！我的辩护词有用呢！自己准备、自己念、为自己辩护。真他妈的爽快！”
　　姬裴风几乎将肉骨头吞下肚，脸皮够厚。她以为那一大篇有个屁用啊！“能吃饭吗？”他可怜兮兮的问。肉是好吃，但他更喜欢就着够味的汤汁、扒上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姬裴风！你居然用手抓！去洗手！你几岁了你啊……”
　　……好人没好报！

　　方真乱七八糟的系牢浴衣上的同质地带子，敲敲开敞的书房门。呃，两手可疑的拎着酒瓶和酒杯。
　　有什么事她必须喝酒壮胆吗？比如换了姿势……姬裴风本来戏噱的心情，被她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打住。又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以前他也许会小小得意一番，但在充分了解了她的潜力以后，他也会不安。
　　他指指小巧的办公椅。小小的斗室里，除了书和电脑，其他的乏味可陈。
　　方真坐下，一如听取委托人讲述的律师模样；斟上两杯红酒，自己面前的满杯，他面前的半满。“我发现这种酒很好，度数不高，口味却不错。”
　　他在等，顺便呷一口香甜的酒液。她真会挑东西，连他都觉得口感颇佳。
　　“其实，我是故意的。”说出来需要勇气，不说心里又受不了。
　　“我知道。”他大抵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妨，他是世界上最有资格开导她的人，因为……他也想忏悔，只是找不到可靠的神甫。
　　“你知道什么？”她一口喝下半杯，胃里开始发暖。
　　“但判决书已经下了，大家也是这样认为的。”
　　怔怔的盯着他，方真还是吐实：“我本来想扎他的心脏，但没对准方向。结果他一闪开，半个身体从割开的窗户出去，我就踢他下去。”她还跟武警出身的法警认真学了很多不好看、但管用的格斗招数。师傅教的时候就告诉她如何打击、如何逃生——这次全部用上，也算学以致用。
　　姬裴风放下杯子，也撤下她的。对牢她的眼睛道：“大家都认为我是和犯罪分子做英勇搏斗。可我仅仅是……怕被他们出狱以后报复我和我的家人。”
　　方真愣住。
　　“你应该听说过我高中时候的‘英勇’事迹？”只有他自己，才觉得可笑无比。英勇？哈！
　　点头，再点点头。她无比的崇拜他，其中也包括这一桩。
　　“因为我知道他们关几年就会被放出来。所以，我当时的念头只有一个——”他凑近她有些惊愕的脸庞，说着惊天大秘密：“斩草除根。”
　　停顿了至少半分钟的时间，方真的大脑才开始运作。她想了想，又看向他强装镇定的面色。他在紧张，非常的紧张，握住她的手心里冒汗，但脸皮还是基本上保持原状。真厉害啊！缓缓朝他展开平生最迷人的笑容：“姬裴风！”
　　“呃？”他千算万算，算不出她现在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失算了？！他更为慌张。
　　“姬裴风！我爱你！”她大声宣布，同时在酒精的作用下，伸臂拥抱他，吻他。
　　主动得令他热血沸腾、死而后已。
　　“我也爱你，宝贝！”成功！他姬裴风奋斗多年，从一个穷小子、到一名有点名气的律师，直到现在坐拥热情娇美小女友——人生也就是这样了！当然，以后他得整天拉上书房的窗帘。下不为例。

　　志向？为什么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业？讲什么呢？方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七分真话三分虚伪。笔试很顺利，录取率是三取一，算很合理的比例，其他热门职务是三十、五十取一。她应征的是一线的低级职位：有关系后门的应该不会感兴趣的那种。面试时，她几乎想发笑：除了一个坐在最边上的，其他都认识。
　　OK，来吧。
　　“……如果现在你碰上这一个情况：……”
　　她不曾通知亲密男友，自己参加了检察院的招聘考试。但他们的关系在不大的圈子里都传开了。有的只是淡淡的祝福，有的认为是姬裴风占便宜，也有认为是她高攀……
　　笑话！她从来没想太多的东西，只是喜欢一个人、接近他，然后很高兴他也喜欢自己。可她希望的是：能和他并肩。
　　“和犯罪作斗争，是我的理想，这一点我有两次深刻的切身体会……”她的理想一开始很简单，学他当个律师；真的当到了又改变主意，梦想着有这个实力和某人对簿公堂。他对别人的笑容亲切而虚假，而她有幸了解他面具下的本来面目——然后自己也开始戴上这样冠冕堂皇的面具。那又有什么呢？她干的多少可以称之为好事，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但检察工作艰巨，而且繁琐，不能光光重视在法庭上的控诉。我认为更多的工作在事前、幕后……”几次旁人认为不错的表现，其实都是逼上梁山的情形，而且都是在姬裴风的帮助下完成。如果离开了他，她是不是就一无是处了？
　　“我作了好几次的辩护人，也很了解被告人和辩护律师的思维方式。当然，不是每一个控诉都是合情合理的，也不是每一回被告人都真的犯了罪——我本人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自己的顶头上司和几个主任，对她备考检察院职位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她不知道姬裴风晓得以后会说什么，所以她要找出绝佳的理由……

　　“我去报考检察院了。”方真的一句话，让姬裴风一愣。
　　他想了想，“有把握？”
　　“他们也希望我尽快去，这样可以马上进入状态。”今年那边走了两个一线的人员，还有大概两三个正在打算之中。
　　他搂一下她的肩，随后向沙拉伸出贼手——被无情的拍掉，这是必然的——“也好。在那儿可以认识不少人。以后我有事就拜托你喽！咦？这不是土豆块？”
　　她的矛盾心理他很理解。话说早个五年，他也差点因为工作不顺利去考法院，结果没考上。这件意料之中的丢脸事令他更加发奋，才有了今天的“姬律师”。她走的路与自己相仿，不过她考上了，自然会有另一番成就。他只要赚得钱比老婆多一点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的再说。
　　就这样简单？方真怔住。多日的心理压力一瞬间解除，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吃饭了……这个三丝不错，我有空也来学学。”省得回家被老妈妈骂。
　　就此定论。
　　有个检察官女友或老婆好不好？他都快乐疯了！以后除了难看的回避什么的，他可以抬头挺胸、行走有风：你惹我不爽我就叫我女朋友送你上被告席——快点巴结、巴结！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笑容灿烂。
　　——她的理想，实现起来好简单，真是太走狗屎大运了！
　　——她不知道，只要他们是一对，就不可能对簿公堂吗？
　　嗯！有理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