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计划》四五灵

5、宿舍

　　到10号基地的时候，易烠大老远就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许佑，红白外套搭了条灰色的休闲裤，还是个学生的样子。上次看他，身高要比自己高半个头，也不瘦，这样的体格放在作战部是正好的。
　　“易指挥使。”许佑不再靠着路灯往前走了两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智能行李箱随着他的移动也往前滑了一小段距离。
　　易烠瞥了眼他的随身行李：“抱歉，这几天忙着处理一些文件把你的事情忘记了，明天跟我去作战部，我会让他们帮你办理好手续的。”

　　但是这些眼下都不是大问题，关键是许佑现在没有身份卡，那也就意味着没有分配宿舍给他，毕竟所有的信息都没有录入。
　　“嗯……所以我今晚住哪？”许佑搓了一下手，站外面太久已经被冻红了。
　　易烠知道这件事的责任在自己，戴上通讯器刚准备联系作战部那边，看看有没有能挤进一个人的宿舍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晚上十一点多，很多人都休息了。
　　另外他也没想到许佑会在晚上就赶过来。

　　易烠转而联系汤瑞，知道他在休眠期没什么事是不会早睡的。
　　“老大，怎么啦？”汤瑞很快接通通讯器，声音听起来还处在一种兴奋的状态。
　　“你们那边还有空着的宿舍吗，能住进去的。”
　　“能进的空宿舍？那得有身份卡啊，我就只能打开我自己宿舍的门。”通讯器里还传来激战的游戏声，易烠没办法，没说几句只能先挂断。

　　路灯的光很敞亮，在冷天里打在人的脸上却又有一种清冷感。许佑看见了易烠新的身份卡，照片上的他和现在的模样好像有些不同的感觉——表情上的不同。可能是指挥使在新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心情不错，不像现在皱眉的样子。
　　“跟我走吧。”易烠把通讯器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朝许佑示意了一下就往一处宿舍楼走去。
　　黑色长靴在生物基沥青路上发出走路时轻微的踏响，易烠肩上的银制联邦徽章在灯光下一次又一次在许佑的眼中闪过。
　　他想进入联邦很久了，成为理想中的那个人也很久了。也许明天，他就可以拿到属于自己在联邦身份的象征，更加靠近自己的信仰。
　　“易指挥使，所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许佑跟在易烠身后，而两个行李箱就自动跟在许佑的身后。
　　“宿舍。”

　　在易烠住的那一栋宿舍楼，易烠住四楼，五楼是空的。而易烠刚好有五楼那间宿舍原本的人的身份卡，就放在他书房桌子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
　　两人一路安静抵达宿舍楼，进入电梯，易烠扫了身份卡后电梯停在了四楼。
　　“先等我一下。”电梯门口对着的直接是易烠宿舍的玄关，他将大衣脱下挂在衣帽架上，换了鞋，就去了书房。
　　许佑并不知道联邦基地里的宿舍是这样独立的设计，他前脚刚跟易烠出了电梯，后脚就直愣愣定在了玄关中间。
　　他不确定自己就这样进了总指挥使的宿舍是不是有些冒昧，一时间不敢妄动。哪怕许佑平时本来就是一个爽朗的人，这会儿也开始束手束脚了。

　　一切都是副简洁的样子。玄关只放了一个白色的简易鞋柜还有一个相搭的衣帽架，其他的什么都没了。顺着这里延至客厅，许佑只是浅浅看了一眼，深蓝色的窗帘挡住了绝大部分通向阳台的推拉玻璃门，灰色的沙发孤静放在客厅的中央，从许佑的角度看，只能看见沙发的靠背。
　　很少东西，这是许佑的第一印象，如果说这间宿舍是新的只等人搬进来的他也会信。
　　里面传来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易烠拿着一张身份卡出来了。身份卡的正面被握在易烠的掌心，许佑不知道那是谁的，因为易烠自己的就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上去。”易烠说了句话，许佑就侧开了身子让他先走，“先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等你的身份卡下来，就搬去你自己的地方。”

　　基地每栋独立宿舍楼的房型都是一样的，进了五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沉闷的味道，五楼的电梯门很久没有打开了，连带这间宿舍的窗户也是。
　　易烠握拳抵在鼻尖，快步走到阳台边将推拉门打开，凉风空气流动，转瞬带走了一半房中的沉闷。
　　客厅里的家具要比易烠宿舍的明显要多，除了沙发，还有不同大小的木柜、木柜旁边的落地灯，墙角边还有一把摇篮椅。
　　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

　　“易指挥使，这一层……也是你的？”许佑提起行李把它放在了木柜旁边，因为轮子滑动在这里显得有些吵了。
　　易烠背对阳台栏杆，一只胳膊靠在上面：“不是，一个朋友的。”
　　“噢。”许佑点点头，视线绕客厅一周，很整洁，“那他这段时间是不在基地？我直接进来住会不会不太好？”
　　“他留在战场了。”易烠收回胳膊往客厅走，“这张身份卡我先留在这里，方便你回来收拾东西，好好休息。”
　　说完易烠就进了电梯，红色显眼的数字从5变成4就停下了。

　　上一次易烠从楼上的宿舍出来已经是差不多四年前的事情了，刚刚进去的瞬间看到熟悉的东西，很多回忆都再次涌上来。包括他当初没有毕业就直接离开军校，一段时间后进入联邦基地，在高塔训练的那些日子。
　　还有那一场“毁灭”决定的实施。

　　从卫生间出来，易烠直接躺在了床上，手背抵着额头试图放空，抛开在脑中不断斗争的想法。蓦然间，天花板传来“咚咚”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小声，直到最后停住。
　　一瞬间，易烠的思绪又被拉回以前，好像下一秒他的通讯器就会响起来，然后有人找他紧急求助：“易烠你赶紧上来帮我，新带回来这玩意儿太难搞了！”
　　但是现在楼上住的不过是一个他刚认识没几天的新人而已。

　　这一晚睡得不太舒心，还没有在办公室的睡眠状态好。易烠起床收拾完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正好从五楼下来，许佑站在里面冲易烠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易指挥使！”
　　“嗯，早。”这样打招呼有种久违的感觉，除了碰到汤瑞的时候。
　　突然想起什么，许佑朝易烠靠近了一点：“对了易指挥使，昨晚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没吵到你睡觉吧？”
　　不吵人，闹心而已，易烠答了句：“没有。”
　　“那就好。”许佑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兜里还装着昨晚易烠留给他的那张身份卡，在易烠下楼之后，许佑看见了身份卡原本的持有者——查本鸣，看起来很年轻，而且像是混血儿，因为他的头发很长，立体的五官还有一双褐色的眼睛。
　　以前许佑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不过身份卡上写了他的信息：A级，作战部，并且也是Y087年进的联邦基地，和易烠是同一年进来的。
　　思虑片刻，许佑从口袋里拿出这张身份卡：“易指挥使，这个还是给你吧，我拿着可能不太好。”
　　易烠侧目看了一眼，他并没有伸出手接着：“我晚上不一定会回宿舍，如果你要进去没人能给你开门，等你要搬走了我会拿回来。”
　　“噢……好，多谢易指挥使。”许佑识趣把身份卡放回口袋。

　　作战部几位独立作战员的办公区域在高塔十一层，易烠刚把许佑带过去，索娅正好出现在电梯门口。
　　“易指挥使……”她愣了一下，“这是许佑？”
　　许佑的反应倒是很及时，他记得这位独立作战员，在模拟室见过的：“对，是我，长官好。”
　　“不用叫长官，跟他们一样叫娅姐就行。”索娅带他们进去，时机也算巧，德伦、伊瓦还有诺晖远好几人都在这里。

　　伊瓦甩着她难得放下来的大波浪长发，拿着一文件夹的训练资料就准备出去，一抬头看到之间见过的大帅哥还有易烠不苟言笑的脸。
　　“哇哦，易哥往我们这里带人了，稀奇。不过老任现在不在，要不我叫他？”伊瓦带着她时常露出的那种意料之中的诡笑，“这位帅哥是跟着我们总指挥使了？”

　　“你又知道了？”答话的人是诺晖远，他一蹬地板，工作椅连带着他人都往后滑了不少。
　　伊瓦不耐烦瞥了他一眼：“啧，有你什么事，还不把那些数据弄出来看你等会儿讲什么。”
　　易烠知道他们这里总是吵吵嚷嚷的，哪怕换了人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大概也是大家都坐得近，没什么阻碍交流的东西。
　　“你们等会带他去录入一下信息，然后就投入训练吧。”

　　“……”办公区静了一会儿。

　　“投入作战部的训练？”一向话少的德伦难得开口。
　　易烠只是点了下头：“对，尽快带他过去跟上进度，我先回办公室，有什么别的情况再找我。”
　　一众人看着易烠的背影离去，直到看不到人，才把目光投到许佑身上。

　　“哥们，你跟易哥说什么了？”
　　“小帅哥厉害啊！”
　　“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许佑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勉强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哥姐们，信息录入是往哪里去？”

　　楼道里全是伊瓦“噔噔噔”的鞋跟声，很突然，她非常震惊地回头：“什么？你说你昨晚住哪？”
　　许佑紧急刹车：“易指挥使楼上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地方八百年没人去过了。”伊瓦说。
　　许佑缓缓点着头：“这个听说了，虽然借住在那位前辈宿舍很不好意思，但我很快就会搬走的。”
　　伊瓦抬手挡在许佑面前：“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都进不去……”伊瓦话一顿，连摆着手，“算了算了你当我没说，就是有点难想。那你今晚岂不是还要和易哥一起回去？”
　　“这倒是不用，易指挥使把那位前辈的身份卡给我了。”说着许佑就把口袋里的东西握在手里拿出来，朝上的那面，正好是身份卡的正面。
　　伊瓦看到的一瞬间愣住了，眼里闪过片刻惊讶，掩盖住许佑的手，但是并没有碰到他：“你自己拿好，别让别人看见。”
　　伊瓦忽然严肃的神色让许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一张身份卡别是什么禁忌品吧？
　　在许佑把手缩回口袋的转眼间，伊瓦脸上又露出了笑，烈焰红唇衬起她神秘的眼神，往许佑面前靠近一步打量起来：“真是越看越耐品，你好好干，说不定可以委以重任。”
　　“好。”许佑表面笑着，但实际上他人已经向后仰了，因为伊瓦身上的香水味实在熏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瓦姐！你又在撩谁呢！”

　　伊瓦一回头，就看到汤瑞一脸看戏的表情，旁边还有唐熠中打招呼的微笑。她反击：“我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们二位又是在做什么？”
　　“哇，你好高啊……有一米九了吧？”汤瑞像是没听到伊瓦说的话，所有注意力都被许佑的身高吸引住了，他记得基地里没有这号人物。
　　“是你们作战部新来的？”
　　汤瑞回望唐熠中，唐熠中其实也是疑惑的，许佑不是当初易指挥使在大会上就拒绝的人吗，这会怎么突然出现在了高塔？
　　“我现在带他去录信息，等会就跟我们一起训练了。”伊瓦这话是对唐熠中说的。
　　汤瑞意味深长“嗯”了一声，认为自己明白了什么，走上前仰头拍了拍这位新成员的肩膀：“新同志，以后要注意报到时间，你知道吗，我们总指挥使特别不喜欢失信不守时的人，你这次要引以为戒，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