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疼痛中永生》梵程.J

7、Seven

　　[花落]
　　我去了澳大利亚。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仿佛每一场恋情结束都想放逐自己。
　　于是我选了这里。
　　一个伸手就可以摸到云朵的城市。

　　到达墨尔本机场的时候是早晨八点。这里即将从隆冬迈入暖春。
　　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机场大门口，冷不防一阵风吹得我差点掉下眼泪。
　　原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寒冷。
　　朋友的朋友来接我，是头发蓬乱有些邋遢的中国男子。
　　伸出手来，You can call me “洛”。

　　洛的房子很大，有两个澳洲男子与他合住。
　　一个叫Jack，另一个叫Fred。
　　Both are handsome and gentle.

　　和洛在市中心闲逛，拍很多的照片。
　　古老的教堂，昏暗潮湿。
　　我抚摸每一排木制座椅，想象祈祷者的模样和愿望。
　　彩色的玻璃如画，耶酥温柔地俯望世人。
　　洛虔诚地祈祷，我心里却空白一片。
　　没有愿望便是最大的愿望。
　　穿过一切爱念欲望，孑然一身。

　　曾经想象我是谁的新娘。
　　我们在教堂里共结连理。
　　我满含微笑将套着白手套的手指放在他的手心。
　　他用戒指圈住我从此我跌落在他厚重的感情中。
　　可是现在，我只是站在阴影中的新娘。
　　因为，找不到新郎。

　　洛住的地方靠海很近，一出门就可以嗅到浓浓的海腥味。
　　常在晚饭后漫无目的地在海边闲逛，回想过去，莞尔。

　　海是澎湃的。
　　鲜亮而晦涩的蓝绿。
　　推到岸边变成白色的水沫。
　　然后栽在地上死亡。
　　不停的轮回。
　　人生也不过如此。
　　活着，用不同的方式轮回。
　　目的，只是希望下一次，可以不要死得太难看。
　　却不知，每个人都疲于奔命。
　　又有谁真的在乎你，活着还是死了。

　　洛问我说，你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什么？
　　倘若是度假，除了门前的海，也没见你去过哪里。
　　那么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你一个人来到这里，背井离乡？
　　我看着他，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游手好闲混日子的人。
　　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好难回答。

　　也许是我不够勇敢。
　　生就一副逃避的性格。
　　找不到治疗的方法，就干脆走得远远。
　　眼不见为净。

　　也许是我太勇敢。
　　什么都要面对，什么都要见了棺材才肯罢休。
　　于是遍体鳞伤。
　　终于累了只能退出。

　　你说呢，洛。
　　我到底是怎么样，是为什么。
　　旁观者清。
　　你可以给我意见吗？

　　我想，你只需要好好疯一下。

　　剩下的日子像洛说的一样。
　　So crazy.
　　每日和Jack、Fred在PUB里跳舞。
　　洛在一旁喝酒，偶尔在三步舞曲响起的时候下来邀我共舞。

　　他的手心总是微微潮湿。
　　蓬乱的头发散发出干净的洗发水香。
　　黑暗中眼眸闪亮，让我有错觉找到可以共度余生的爱人。
　　但是怎么办呢？
　　大洋彼岸，已经有了一个牵挂他的女子。

　　渐渐的，洛开始介入我的生活起居。
　　早餐。中餐。晚餐。下午茶。宵夜。
　　看我的眼神也越加温柔。
　　我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不行。
　　我不喜欢扮演这样的角色。
　　所以，我该走了。

　　离开的前一天，洛带我去看花。
　　那种被当地人称为“Rosa”的花。
　　长在树上，正红色、桃红色或是粉红色。
　　金黄色的花蕊，多汁的花瓣。
　　整朵整朵的、整片整片的，坠落。

　　Rosa就是这样，在开到最盛的时候落下，以它最美丽的姿态死亡。
　　这让我想到你。洛说。
　　你是美丽的，但是似乎已经死了。所有身边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你的存在与任何人无关，你让那些想与你有关的人都敬而远之。
　　这样的你，我该怎么办？

　　他的眼睛里有种我眷恋的东西。
　　可是我知道，能和他终老的人绝不是我。
　　一切都只是一个短小的插曲。
　　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