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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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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回到抚兰溪边,钟晰亲自拎起孔安固定在溪边的鱼篓,转身朝回狩场的路走去。
孔安想接过殿下手中的篓,却被钟晰摆摆手示意不必。篓里的鱼还活蹦着,打湿了钟晰衣袍一片下摆。
林子里的禁卫权当无事发生一样,复又跟着回了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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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行围外,就见一个小太监着急地原地转圈,见路上一行人归来,急匆匆地迎上来行礼:“二殿下!您可算回来了,陛下急着见您,刚叫了一波人下山去寻您呢!”
“我在抚兰溪钓鱼呢,寻我的人怕是碰巧没遇上。”钟晰晃了晃鱼篓,“陛下有何事?”
这小太监名辛树,是跟着容德做事的,算作他徒弟。师父平日对二殿下多有恭谨,今日来更是虔敬恂恂,辛树也揣摩着意思,悄声透露了些:“方才有人自称您的侍卫,带着衡州的证据回来了!陛下见了他后便震怒不已,叫了好几个朝臣和大殿下都在清德堂呢。”
自那日夜宴后,皇帝不愿在山庄和帐篷两边折腾,便一直宿在山庄。清德堂便是正殿,如今当做议事厅来用。
钟晰不作言语,任由辛树快步引着他去往清德堂。
甫一入室,竟见皇帝站在堂中,四周跪了好一圈人,朝臣皇子齐聚了。而钟旸一人叩头最深,额头紧贴着地面,肩背都颤抖着,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敢抬头,惧怖之情溢于言表。
还不等钟晰行礼,崇安帝厉声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钟晰跪得端正,声音也不卑不亢徐徐道来:“儿臣午后在抚兰溪,想这溪水清冽,鱼肉想必也甘美,便钓了几尾,可于父皇晚膳添一碗汤羹。”
钟晰身边正放着他刚拎进来的鱼篓,想来是被内侍急急忙忙就带来了,里面的小鱼不合时宜的蹦跶一下,打破了这一室死寂。
崇安帝方才被大儿子的大逆不道气的怒火攻心,片刻后又被二儿子这拳拳孝心一堵,也不知如何发作了,只好把手里的账册扔给钟晰。
这正是钟晰的死士带过来的下半册,已经和上半册订在了一起。钟晰快速浏览——没什么好看的,这下半册他是上午才交给死士,让他傍晚来演这一场。
而堂中臣子大多也都于夜宴那晚提前知晓了一二,如今只有钟旸猛然得知事情败露,而父皇已经手握确凿证据,心神惧震,惶惶不安。
清德堂的门紧闭到了亥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楚达海和李氏,也有人为钟旸求情,说大皇子年幼定是被奸人蒙骗。
钟旸应声膝行至崇安帝身边,哭得涕泗横流,想也不想地就撇清自己和李氏的关系,说那些银子是李氏贺自己生辰送来的,并不知那是民脂民膏。
崇安帝厌倦了他的哭声,一脚把钟旸踹开了。那可是九百万两!皇帝的万寿节都没见衡州送过这么重的礼。钟旸脱力般的伏趴在地上,哪里还有半分天家龙子的傲气。庆贵妃和李清霖都不曾参与此次秋狝,眼下无一人能保他。
李清霖是李氏这一片歹竹里难得的好笋,他虽掌控兵部引得皇帝忌惮,但确是能臣。他教导钟旸要做有德之人,也希望他将来能成为有德之君,不曾想贵妃和家族对大皇子的溺爱和谀承是如此深的泥潭。
钟晰离开衡州时走的隐蔽,他从楚达海府上拿到账册后就一直称病,争取了两日赶路的时间。楚达海知道账册遗失后甚至都不敢告知李氏,李氏那厢逼问半天才知晓账册极有可能已被二皇子带走,只好排出一队死士去拦截。众人揪了数日的头发,才肯另派一人去容都通知李清霖。
只是拦截未果又成追杀,旧罪未解又新添残害皇子一罪。李清霖收到衡州信件时连火都忘了发,游魂一样站在廊下看着惨白的日光,小厮都不敢上前惊扰。
待到李清霖第二日想去秋阳山请罪时,得知二皇子已于凌晨时分归来。他便知道,此局已经过了能解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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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连声的“息怒”也熄不了陛下滔天的怒火,崇安帝连夜下旨明日便回容都,秋阳山如同天子驾临的第一夜一样,亮了整夜的灯火。
九月十五,圣驾回京。
容都里的风一阵凉过一阵,钟旸随父皇去秋阳山时何等嚣张快意,母妃哄着他多陪父皇说话,父皇夸奖他骑射功夫向来不错,最大的竞争对手钟晰又远在衡州。回程时却因为跪了一夜,双腿已经毫无知觉,连马都骑不了,被内侍搀着上了马车。
皇帝车架从午门入皇宫,钟旸撩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见舅舅已经跪在午门外,未着官服,一身素衣一路俯首跪迎,便知此事不仅舅舅帮不了自己,还已经连累了他,只好放下帘子,双手揪着膝盖上的布料,戚戚哭了起来。
皇帝回宫后立刻会见了众臣。没去秋阳山的官员有些消息灵通,已经知道陛下急召所为何事;有些从头到尾都在鼓里的,到太和殿外一问同僚才知道已经天翻地覆。
崇安帝把大皇子留在宫里拘着,不许任何人探视。庆贵妃跪在殿外求情,被宫人强硬地请了回去,同样不许再踏出自己的宫室。可见崇安帝这次终于狠下了心,手段是前所未有的绝情。
众臣商谈了整日,无非就是衡州李氏如何处置、大殿下如何责罚、李尚书的陈情信不信得,再有就是立下大功的二殿下是否该立太子。
*
掀起风暴的二殿下本人此时却悠悠出现在了秋阳山下的别院。
施羡予接到小厮禀告时正在堂间里对着话本下棋。
一回生二回熟,羡予把手里的《雪城迷事录》搁在桌上,叫小厮把人请了进来,又叫青竹备了茶,在正堂恭候了。
须臾,钟晰踩着道上落叶过来,依旧是带着孔安,只是这回没拎什么竹篓或小桶了。
主家请坐奉茶,钟晰端起茶杯浅品一口,约摸是去年的西山白露。茶是不错,但对他这种身份的来说只能算中端,平日里自己都不喝的。
羡予根本没这方面的计较,她这院子平日里是一个客都见不着的,所以也没备什么正经的待客茶水,只好挑着院里有的最好的来了。谁家正经见客跑到城外别院去见人家金钗小姐?也只有钟晰这个阴差阳错在城外认识的了。
两人寒暄一二,羡予便问了:“我听说陛下今日已经回宫了,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容都?”羡予眼神带着狡黠的灵动,含笑盈盈,并不避讳地直望着他。
“贵人们先走了,大约是容都里有要事。我么,留着下半晌再走也不迟的。”钟晰放下茶,温和地答了。他到底是肩上有伤骑不得马,也不想去宣政殿重复已经说了两遍的话,反正该安排的他已经安排好了,干脆告了不适下午再回。
羡予闻言哦了一声,追问着:“上回不是说你要办的事办完了吗?陛下没给你个官职?你办的应该是大事吧,否则怎么不顾生死地半夜觐见。”
钟晰觉得这小姑娘真是不怕自己是什么伪善之人,到现在不仅对自己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似乎还替他补全了后续。
没办法,施羡予上辈子长在春风里,这辈子又被施庭柏夫妇呵护着,实在没遇见什么挫折和恶人。就连半夜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钟晰,见了两面留了个玉佩,她就觉得这小子肯定有苦衷是好人了。
“是有官职。”太子怎么不算呢。
“大概过段时间就要上任了。”等钦天监算算吉日吧。
羡予听他不说具体职位,以为是个小官,便做开心抚掌,“那便好呀,容都里机会多的是,做官也好好做,总有出头之日的。”羡予觉得他俩怎么说应该也算朋友了,忍不住安抚两句。
听她说容都,钟晰便顺着问了:“你怎么不回容都?”
“嗨,这些事你回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羡予端茶小抿一口,看不出什么失落的样子。她自来熟得很,再加上青竹她们一直以奴婢自居,她没什么年龄相仿的朋友,在这地方住着清静也着实把她憋坏了,所以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钟晰对这些事儿门清,但也不戳穿,只是稍微暗示一二:“若是你在容都有什么难处,想回去了,也可以来找我。”
他今日来原本就是要说这个的。钟晰以为这姑娘虽然聪慧,但以她和她镇国侯府的现状,实在难挡李清霖和大皇子的势。于是他想着帮她回到容都,正好把给出去的云纹玉佩收回来,当还了一半恩情。
羡予笑着应了:“那好呀,只是你要自己先在容都立足,日后才能帮上我的忙。”
她只以为钟晰是外县的某家公子,可能有什么揭发祸事的壮举才遭追杀,甚至还可能家族都不好了呢!小说里不都写了吗?此子断不可留。但是一旦活下来那不是男一男二就是大反派啊。所以钟晰就算在容都是从小官做起,那以后也有大大的成长空间。
钟晰觉得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身处困境却不见半分哀怨,这心态实在难得。
不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想来是把自己身份又猜低了一层。钟晰干脆不解释了,浅浅勾了下唇角。
他望了望这堂间陈设,见那塌上小几上摆着棋盘,还扣着一本书册,便以为是棋谱了。“你在学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