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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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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衣脸一红,脚下顿了顿,还是跳下去,只是别别扭扭落在他怀抱两步之外。
道士看出她一点羞意,歪着头笑了一下,直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中。
李寒衣刚站定,就不期然撞进一个怀抱里,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挣了挣,又羞又恼地骂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可一下没能挣脱,她也就安定下来,道士一抬手摘了她面具的时候,她也只是一抹红霞晕到了耳尖,什么也没做。
她有点不好意思,倚在道士怀里,只一味看着自己的脚尖。
道士却不依不饶,有些委屈起来:“小仙女上次还自己来抱我,怎么这次就不许我抱你了?”
李寒衣猛地一抬头,红着脸睁大了眼睛瞪他:“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上一次,上一次他不是不让她靠近的吗?那么凶的一句“别过来”,这才过去多久,臭道士就空口白牙颠倒是非,李寒衣气不过,用力推了推他,没推开。
道士却忽然福至心灵,将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没有,小仙女当然没有!都是我,我投怀送抱我——”
“你闭嘴!”
李寒衣有些急了,又挣脱不开,只是一跺脚,急急让他住口。
她真是想不通,修道之人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口无遮拦?第一次见面就说是她相公,第二次见面说他要投怀送抱,山上那帮老道士都是怎么教他的!
道士眨眨眼睛,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他盯着李寒衣,左瞧右瞧,好奇道:“小仙女,你不会真的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女吧?你现在看起来比上次”,他语带惊叹,“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李寒衣定定望着他,认真起来,手上一用力,彻底将他推开,“你还用这种话哄过谁?”
道士怀中一下就变得空落落,他神色惊奇,睁大了眼睛,立刻矢口否认:“别人?怎么会!”
他叹口气,在空荡荡的庭院里绕着圈踱了几步,领着李寒衣的目光将庭院环顾了一遭,“你知道的,我这福禄庭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人来?小仙女,来过的姑娘就只有你一个。”
福禄庭,这是赵玉真生前住过的院子,他们关人还真是会挑地方。
李寒衣咬咬牙,他们今日最好让她把人顺顺当当地带走,别逼她拆了这院子。
她看着眼前人,暂且先将那些讨厌的人和事抛到脑后,亦步亦趋跟在道士身后,道士说完话一转身,就见她在眼前。
李寒衣抱着铁马冰河,眼神不自禁柔和下来,语气软得如水一般,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道士忽然僵在原地,有些听不懂她的话,眼珠转了几转,还是很疑惑:“小仙女,你……你不记得我叫什么了吗?”
李寒衣也有些懵懵的:“你不曾告诉我,我如何知晓你叫什么?”
道士越发疑惑了起来,皱着鼻子使劲儿回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三个月前他才向小仙女自报家门,怎么……
哎呀好吧好吧,小仙女不记得,他多说几次就是了,等小仙女带他下了山,他们每天都在一处,想忘也忘不了了。
于是他兴高采烈地道:“我是赵玉真啊!”
李寒衣身形忽地一滞,心也沉了几分,他怎么还说自己是赵玉真啊?
她咬咬唇,“道士,你什么意思?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道士也看出李寒衣神色不大对劲,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听她问,当机立断地答道:“要的要的!我跟你走!”
但他下山并没有那么容易,他纠结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是你叫我一定要来带你下山,如今我来了,你又后悔了吗?”
道士连连摇头。
他觉得小仙女今天说话总有些怪怪的,他是很想跟小仙女下山没错,但他几时说过让小仙女一定来带他走的话呢?他是这么想的没错,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小仙女就自己先走了。
但他决定先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只解释眼下这顶顶重要的事:“可是我师父说,我不能下山,我下了山,会有很多人死的。”
李寒衣冷哼一声。
又是这套说辞,都过了三百年了,诓人也不想些新鲜的由头。
她盯着道士:“我今天就要带你下山,你跟不跟我走?”
道士差点就立刻点头了,可他下山不是一件小事,师父多年的养育之恩萦绕心头,他犹豫了一会儿,支支吾吾道:“我……问问我师父。”
李寒衣蹙着眉,问他:“你师父剑法如何?”
道士想了想:“现在比我稍微高一点儿。”他看了看李寒衣,又补充道,“不过比起小仙女你来应该就差得远了。”
李寒衣剑法比之道士尚且难以望其项背,他师父的剑法比他还要高一些,按理来说李寒衣就更不是他师父的对手了。
但时间紧迫,她不能耽误太久,也就没有细细纠结道士话中显而易见的逻辑问题,她长剑出鞘:“要是你师父不允,我就打得他允!”
说罢,她朝道士伸出手。
道士看了看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敛眸笑了一笑,便大步上前,攥住了她柔软而温暖的手掌。
李寒衣没有半刻的犹豫,当即就拽上道士朝福禄庭的大门奔去,道士被她拽了一个踉跄,却痛快地笑出声来。
李寒衣一脚踹开那两扇紧闭的门,门外的阳光立时就洒了进来,温暖的光线里还点缀了几声啁啾鸟鸣,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开得灿烂,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好。
如果她大步踏向门外的时候,身后牵着的人没有松开她手的话。
说是被松开,其实她后来反复回忆,更像是握着的那只手突然消失了,但当时情况实在混乱,细节她已无从分辨。
如果仔细捋一捋的话,她应当是一迈出大门就跌出了道士的幻境,道士也许没想留她,根本没有尝试来将她捞住,放任她一径跌落。
那失重的感觉持续了很久,她眼前一片模糊混乱,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满身力气也使不出来,甚至有一种今日就要摔死在这里的预感。
好在她于反复挣扎中终于还是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长剑一挥,自剑气中借到一点力,翻过身来落上地面,只是落得不大稳当,险些摔了一跤。
站稳后抬头一看,眼前山道上是一处陌生的长阶,顺着无尽的阶梯往峰顶望去,草木掩映中,叫她眼熟的福禄庭隐隐露出一点轮廓。她方才还在福禄庭的院中,现下就已经被一杆子撂到了山脚下。
才从天旋地转中脱身,她头有些晕,人也是懵的,还没从道士的突然翻脸中回过神来,身后就传来一阵来者不善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