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seidu

6、度假村演习

　　皮克开着一辆皮卡，载着萨奇小镇的“预备勇士”们来到了度假村东门。
　　坐在副驾上的亚索打开车窗朝后喊道，“杰森，拿把钢丝钳下车。”
　　杰森顺从地跳下了车，剪开了挂在铁门上的锁链，枯败的蔷薇花藤随着大门的打开碎屑般落到地上。
　　车轮碾过积水，碎屑融入水里，曾经无比美妙浪漫的鲜花痕迹荡然无存。
　　皮克停下车，将上身伸出车窗外，对着一车的小伙子们喊道，“我们采用度假村作为预备战区，主要是让大家感受一下当时的科技水平，这里就是战时建造的。”
　　无论外边的世界科技如何快速发展，这座近乎与世隔绝的小镇都要落后多年才能用上城市里最常见的科技产品，更遑论战后与世界失联的小镇的发展是完全停滞的。
　　“大家下车，我去看看这里的设备间，要是还能激活，你们可以四处转转，感受一下。”
　　皮克看到亚索一马当先地往里走去，赶忙补充道，“勇士们，我对你们还有一句忠告，战区不同于度假村，危险重重，我更希望大家能够相互扶持，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皮克知道这群人不会听他的话站在原地不动，他将车停到了小广场处。
　　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地衰颓，脚踏观光车的车链锈蚀得厉害，如同红褐色的软体动物趴在地上。
　　一堆已经该被淘汰的服务型硅胶机器人仍在原地待命，估计早就失去防水功能，曾经精心设计的五官融化般糊弄在脸上。
　　皮克根据记忆点穿过小花园来到了办公大楼，找到了电箱，拉开了电闸，摁了摁电灯开关，确定没问题。
　　皮克又走到了三楼。
　　广场上，杰森推搡着一个拥有棕色皮肤的健壮男孩，“山姆，我看你也别去战区了，在这里抗个老婆回去算了。”
　　此话一出，惹来众人捧腹大笑。
　　山姆在一堆硅胶机器人来回踉跄，后背挨完一个红皮套机器人的肩膀，前边又和一张几近融化的脸零距离接触。
　　“滚蛋，这是你老婆。”山姆的脸憋得通红，不耐烦地打开那些试图继续拉扯自己的手，一个人快走一步地离开了。
　　“我看也不赖嘛，杰森，给我拍张合影。”一个与杰森身量相当的细瘦男孩双手环住一个蓝皮套机器人，鼓起苹果肌。
　　“威廉斯，靠近些，”杰森手指挥着，眼睛没有离开相机，对焦框在那个机器人的蓝脸和威廉斯的大鼻子之间来回横跳。
　　机器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镜框里金光一闪，发出红光，杰森将眼睛挪到取景框外，看向了他们。
　　威廉斯收回僵硬的苹果肌，上下腾挪自己的厚嘴唇，问道，“怎么了，杰森？”
　　那是错觉，杰森随手快门一摁。
　　“给我看看。”威廉斯跑了过来，看相机里油彩般模糊的自己和清晰可见的高像素蓝脸，不高兴地说道，“你都拍糊了。”
　　杰森拿过相机，快步朝自己的主心骨亚索走去，“亚索，你有感觉不对劲吗？”
　　亚索与安格斯一道坐在一辆观光车上，看着一群比自己年纪小的见什么都新奇的样子，正百无聊赖着。
　　“没有，度假村本来就是个废弃的地方。”亚索用手撩了撩刘海故意往杰森的反方向看去。
　　安格斯捂住嘴，掩住了笑，亚索又在故作高深了。
　　有了他这句话，杰森就放心了。
　　他又回头给威廉斯等人拍了合照，其中一个猥琐地在机器人胸前比划了一个抓的动作，一群大男孩争相copy这个动作。
　　杰森草草地浏览了自己拍摄的相片，第一张照片里，清晰可见蓝皮套机器人上扬着嘴唇，“威廉斯，最开始糊掉的那张你还要吗？”
　　“我脸都看不清，删了吧。”
　　杰森删掉那张照片后，下一张照片的机器人嘴巴呈现了倒“V”状，“啧，刚那张把这个机器人拍得挺好的。”
　　“刺啦——”
　　扩音系统的啸叫声响彻度假村。
　　耳朵尖的人可以在那刺耳的长鸣声里，辨别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被电流声干扰听不清她说了句什么。
　　广播里很快传来皮克的声音，“设备即将启动。”
　　无数道红色激光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让人避之不及。
　　“趴下。”亚索压过安格斯的头，对在场的人喊道。
　　不过瞬间，又恢复到初来的状态。
　　激光消失，匍匐在地的人只敢抬起眉头，盯着亚索的下一步动作。
　　亚索咽了口口水，试探地抬眼观察四周，确保无事发生，才果断抬起头，故作镇定地对众人点了点头，“没事了。”
　　“启动失败，原地待命。”皮克说了这样的话。
　　“估计是皮克操作失误。”亚索紧接着说道。
　　一直沉默站在边缘的卢林注意到，威廉斯起身的动作带动了被激光削断的红色碎发，但他不敢开口说。
　　这个地方绝对没有他们说得那么简单。
　　威廉斯惊魂甫定地拍拍身边的兄弟，“哇哦，吓我一跳，我以为来真格的。”
　　“你傻啊，度假村是给人休息用的，哪会真用那些杀伤武器。”一个人嘻嘻哈哈地整了整自己歪掉的衣领，又开始好奇地在周围摸来摸去，把迎面的机器人当做拳套靶，打起拳来。
　　亚索跳下观光车，“安格斯，我们去那边看看。”
　　杰森时刻关注亚索的动向，“等等我，我也去。”
　　一群人完全不在意皮克的叮嘱，把这个地方当做观光地，分散开来。
　　皮克站在设备间，看着所有显示打开的机器，心想不应该啊，电没问题，设备也没问题，哪里卡住了？
　　广播话筒也没用了。
　　他走到电梯口，发现电梯间的灯也暗着，一定有什么地方遗漏掉了。
　　皮克向来只当度假村是个通往战区的入口，此刻全面熄火的度假村让他对那群跃跃欲试的勇士们只感到抱歉。
　　人行道两旁林立着约四五米的塑胶棕榈树，被雨水腐蚀后有点点白斑印在树干上，山姆一脚踹了上去，迎头接了个尘土浴，他破口大骂。
　　本来就不想参加这个劳什子的勇士会，来了还要被一群人当做调侃对象。
　　“杰森，你也就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山姆用腿扫荡着低矮的灌木，离度假村的正门口位置越来越近。
　　他心情烦闷，看到了一排倒立在沟壑里的皮艇，瞅准了就近一艘的皮面打了过去，“威廉斯，你也就会跟在人背后当应声虫。”
　　褐色皮艇的破口被风呼呼吹得更大，此时像个风烛残年的孤寡老人立在尘土里，与背后一众完好的彩色皮艇格格不入。
　　亚索等人爬到了最高的一栋建筑天台，向下可以看到那口干涸的大湖，向远处可以看到荒芜处的一座信号塔。
　　几人站在边缘处，向远方眺望，风吹来，都油然生出一种“志得意满，势在必得”之感。
　　“看，唐医生在湖里找什么？”有人指着湖的方向说道。
　　大湖里身穿白大褂的唐纳德显眼得很，他蹲在那里，用手翻动着什么东西。
　　“可能是能供医学研究的尸体吧！哈哈——”开起恐怖玩笑的人在沉默中尬笑。
　　皮克回到广场，见众人果然不在原地待命，只得用对讲机说道，“亚索，各自找地方过夜吧，设备故障，我要看看能不能修，修不好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亚索让跟来的一群人自己找地方呆，男孩子们高兴地在住宅区乱窜，但那些豪华套房并没有对他们敞开怀抱，几人窝在休息区的沙发里呆着。
　　夜晚降临，灯光如约而至。但别的什么也没有。
　　一如白天里的灰败。
　　睡不着的人将烟花从高处抛下，火星四射，塑胶制成的灌木散发出皮臭味。
　　皮克一直没有离开办公大楼，到了晚上九点，密不透风的309号房间传来说话的声音。
　　皮克窝在门外窃听，没有注意到浓烟从低层蔓延开来，逐渐漂浮上升。
　　走廊里刺鼻的烟气慢慢朝人靠拢。
　　毒气来了，皮克暗骂见鬼了，忙往高处跑，用对讲机通知亚索他们“往高处跑。”。
　　浓烟渐渐遮住视线，清晰可见的红色激光在浓烟里四处扫荡。
　　皮克不得已跑回了设备间，关上了门，摸出之前在抽屉看到的唯一一个防毒面具，给气喘吁吁的自己带上，一把年纪，真吃不消这么奔逃，那群小伙子就自求多福吧。
　　警报声在毒气里响起，就像火警报警器那样，引发了骚乱。
　　“警告，警告。”
　　“Warning，warning。”
　　一众人像是生死逃亡一般混乱。
　　有人试图寻找庇护房间，却被门把手的电流灼伤了手。
　　亚索发挥自己的领袖功能，边跑边大喊；“到天台去，毒气不会飘高。皮克会来找我们的。”
　　时间在慢慢往前腾挪，毒气并没有散去。
　　本着微乎其微的爱幼品德，皮克决定从3楼的窗户外沿爬下去。
　　该栋建筑的腰线层做得够大方，皮克三下五除二地下了楼。
　　果然，红色激光只局部针对来人，在往小花园的路上，烟雾稀薄，无事发生。
　　“Not invited.”
　　广场上的硅胶机器人重复着这句话，拦住皮克的去路，皮克在人群里穿梭，好容易才摸到了自己的车。
　　幸亏自己的身材保持得不差，皮克钻进驾驶位。
　　门一关上，那群硅胶人如同丧尸一样爬上了他的车窗，可怖的五官紧贴着窗面，泛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嘴唇重复着，“Not invited.”
　　皮克手锤方向盘，并大骂道，“不是不欢迎我们吗，那就放我们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