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还得防着被掰弯》susanlt

34、“我说警官，我这衣服可是很贵的…”

　　仓库光线晦暗，灰色的水泥地凹凸不平，黑色皮鞋不时碾过粗糙的沙砾。“咚咚”，一片漆黑下，似乎有人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顺着水泥地滚了两圈，才慢悠悠停了下来。

　　顾熠下意识矮身，拿低亮度探照灯照了照，微光下，装满形色各异的实验瓶的黑色货架高低错落，瓶瓶罐罐散落满地。?

　　覃川诧异道，“这些…能当证据么？”

　　顾熠捡起一只淡绿玻璃瓶，拿在手中轻轻一翻，“贴纸上只标了普通编号，没什么信息量，成分也分辨不出，没法作为证据。走吧，再往前找找。”

　　三人穿过长廊，拐过弯。一片漆黑中，居然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大敞着映入三人眼帘。白炽灯似乎接触不良，灯光时不时刺啦一闪。屋内一架又一架白色培养舱井然有序。在漆黑又凌乱的仓库里，这个明亮的实验舱更显得诡异。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踏入房间，迅速合力掀起舱盖，然后猛地后撤。

　　那被掀开的培养仓蓄满淡绿营养液，居然浸泡着两只硕大无比的肉粉色蠕虫。蠕虫肥硕，身体交叉盘踞在了一起。似乎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两只蠕虫试图从培养舱逃逸，绿色的培养液溅了满地。

　　“啪”，顾熠眼疾手快，迅速将培养仓舱门重新合上。其中一只蠕虫的头部被舱门死死夹住，挣扎了两下，黄色浓稠液体顺着乳白舱门汩汩流下。

　　“我靠！”覃川怔怔盯着这恶心的场景，不由启声。

　　顾熠蹙了蹙眉，面色微沉，“小心点儿，这里面估计都不是什么正常生物，尽量不要被液体溅到。”

　　“笃笃笃”，仓库猝然传出一阵刺耳的鸣笛，好似整个仓库都拉响了警报。白色节能灯管倏忽全灭，警报灯反而亮了，交替闪烁起红黄蓝光，原本就诡异的实验舱又添了几丝可怖。

　　三人面面相觑。覃川蹙眉，“什么情况？难道是刚才打开培养舱的原因？”

　　顾熠沉默，他瞥了一眼霍攸，“录像了么？”

　　霍攸点点头，“录了。”

　　顾熠将微型耳机摘下，不由分说塞进了霍攸耳中，“先把录像传给小杨儿吧。”

　　他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等下…还保不齐会出什么状况。”

　　顾熠话音刚落，警报声倏忽变得更加锐利。横陈的乳白色舱门猝然全开，无数只懵头懵脑又极度渴望自由的肉粉色蠕虫争先恐后爬出舱体。

　　三人一瞬头皮发麻。

　　覃川终于忍无可忍，边跑边骂，“操！这他妈也太恶心了！”

　　霍攸却倏忽停住，他下意识试图关闭舱门，堵住蠕虫。可是无论怎么拉，这扇门都岿然不动。面对着一片蜂拥而出、恶心又骇人的粉色巨型蠕虫，霍攸眸光一闪，“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仓库…有点像游戏基地？”
　　覃川一边跨过巨型蠕虫，一边扯扯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游戏？”

　　因为这个发现，霍攸明显兴奋起来，“这仓库里的每一处场所，都像是一个开放式游戏场景，只要达到触发条件，就会触发警报。警报一旦触发，玩家的所在位置自然也就暴露了，也就失去了一处藏身之所。”

　　霍攸微微一顿，“所以，玩家的当务之急，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探险。而是迅速判断，在哪个场地能拿到关键性录像证据，然后集中攻陷。等拿到证据，再躲到一处未被破坏的基地藏身，找到出口，逃出生天。”

　　覃川冷嗤一声，“乍一听倒是挺有道理，可是鬼知道关键性证据的藏匿地点该怎么找？”

　　霍攸挑了挑眉，“游戏攻略嘛。”

　　顾熠忽地一愣，有那么一瞬，他被霍攸眼中那抹久违的自信和光芒给灼伤到了。这好像才是真正的霍攸，他从不是笼中雀宫廷鸟，他在灾难面前从未选择过退缩。他不卑微、不柔弱、不可怜，即便在幼小时候被伤害，他也勇敢抗争存活了下来。顾熠这才意识到，霍攸压根不需要自己保护，他需要的从来只有爱、平等、全部的信任和自由。

　　“关键性证据的藏匿地点，一般都是游戏中最危险最核心的地方。一旦被玩家接触到，整个游戏基地都得game over。”

　　霍攸蹙眉，他和顾熠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正在闪烁着的、失了控的警报灯上，两人迅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意识到，“既然这些警报灯能遍布整个仓库。那么顺着警报灯排线，或许能找到控制中枢。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存放证据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想找的东西大概率会出现在那儿。”

　　覃川蹙眉，“那出口呢？也会在控制中枢么。”

　　“当然不会。”霍攸一顿，他的笑容一瞬全失，“如果你是游戏基地的设计者，你会把出口设在控制中枢么？”

　　没等覃川回答，霍攸嗤笑，“当然不会，你肯定是把出口放在距离控制中枢最远的地方。让所有胆敢进入控制中枢的人，都死在仓库里。”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可是话刚出口，三人却在一片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中，一瞬安静了，沉默良久。

　　顾熠打开低亮度探照灯，他长腿一迈，率先步入了黑暗。仓库很高，灰色墙壁压根没有粉刷过，透过昏暗的光隐约可见杂乱的排线。

　　“这排线这么乱，怎么可能理得出走向，判断出电闸位置？” 覃川蹙了蹙眉，“而且我们能看到的还都只是明线，暗线压根就看不到。”

　　霍攸将顾熠手中的探照灯轻轻一拨，晦暗光线照向灰褐高墙，他观察半晌，“你们看这些排线有什么共同特征？”
　　“共同特征？”覃川一怔，“好像…都是从天花板通到地板的？”

　　覃川追问，“这有什么问题？”

　　“你可能没有接触过布线。一般水电工施工的原则是，走顶不走地，顶不能走，才会考虑走墙，墙也不能走，才会考虑走地。因为一般情况下，电线出了问题，在吊顶修是最方便的，万一电线埋在地下，就需要撬动地板、动到混凝土层，代价会大很多。”霍攸眉头一蹙，他指向墙壁连接处，那些延伸到地底的排线，“所以这些排线居然全部走了地，非常不合常理。”

　　顾熠挑了挑眉，倏忽启声，“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电闸中心建在了地下？”

　　几人不约而同一怔。

　　霍攸耸耸肩，“要么…下去看看？”

　　覃川接过探照灯再次打量起了漆黑空阔的仓库，“可是…怎么下去？你们有见过地下入口么？”

　　“刚才的实验舱里藏了间暗室，里面有个池子。或许可以通过那个池子，到达地下。”

　　“实验舱？”覃川一僵，“那岂不是还得回去面对那些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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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迅速折返回了实验舱。红黄蓝三色持续闪烁着，冰冷的灰墙、乳白的实验器材、绿色紧急通道形成了鲜明对比，整个仓库愈发诡异。成群的肉虫横陈盘踞着，肆无忌惮地扭来扭去。注意到三人的动静，那些肉虫倏忽一顿，可随之便继续旁若无人扭动起了身躯。

　　顾熠睨了一眼黑色皮靴，已经做好一脚踏上去的准备。可是步子刚刚迈出，却被霍攸轻轻一扯，“有点恶心。”
　　顾熠下意识脱掉外套，递给霍攸，“你跟在我后面。”

　　衣物清洗剂的味道混着男人轻微的汗渍直冲颅顶。霍攸一顿，片刻他从顾熠手中扯过探照灯，将功率推至最大，一瞬，暗室仿若白昼。霍攸挑了挑眉，拿手背遮了遮光，“这些肉虫都是在培养仓里长大的，见不了强光。”

　　果然，一触到强光光源，这些蠕虫便开始疯狂扭动身躯四处逃窜。

　　三人趁机溜进了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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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身后铁门轰然闭合，一瞬将所有嘈杂隔绝在外。

　　暗室是灰色毛坯，房屋中央有一座大型搅拌机，机器通体墨绿。三只高速旋转的扇叶，因为常年搅拌已经失却了本身颜色。黑色传送带口猝然现出一只肉虫，三人下意识后撤。那肉虫肥硕，身躯瞬间悬空，触到高速旋转的扇叶，顷刻被截成了碎段，坠入搅拌池，失却了踪影。

　　顾熠拧紧眉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那些肉虫就算被照得无处可躲，也没有躲进暗室？”
　　霍攸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缓缓爬上心头。

　　三人靠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向下望去。风叶高速旋转带起的风，从耳侧呼啸而过，肉浆的腥臭扑面，霍攸张了张口，声音被噪音吞噬了大半，“真要从这儿下去么？”

　　三人越过飞速的扇叶，望向那片黑暗。顾熠从身后背包掏出一颗荧光弹，顺势一丢，荧光弹在半空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伴随着砰然一声，依稀瞥见池底那变色腐烂的肉浆。随着光线变亮，透过脚下的透明玻璃，那深不可测的池面倏忽翻腾而起，鲜红的口腔袒露，稳稳将落入搅拌池的肉段席卷入口。

　　荧光弹转瞬即灭，整个池面重又恢复了平静。三人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半晌覃川才启声，“刚刚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他是在…”
　　“是在吃那些蠕虫。”
　　“我靠，这么…重口味！”

　　覃川话音刚落，只听房间鸣笛骤响。下一瞬，三人脚下一松，刚刚还踩着的玻璃突然掉落。顾熠和覃川凭借直觉，翻身扣住了边缘的承重框。而霍攸压根来不及反应，身体骤然失衡，飞速坠下，“啊！”

　　顾熠迅速伸手，扯住了霍攸衣角。错愕过后，霍攸居然还有心思仰头，扯唇一笑，“我说警官，我这衣服可是很贵…”
　　“你闭嘴”，顾熠面色发沉。随着“刺啦”一声衣扣崩坏，顾熠手中骤然一轻，“霍攸！”

　　可是那池中一片幽深与安静，似乎霍攸压根没有存在过。只有指尖的触感，还提醒着，霍攸真的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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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熠一边动手将录像传给小杨儿，一边迅速按响了通话，“小杨儿，需要警队支援。”

　　“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霍攸掉进搅拌池了。”

　　“什么！”小杨儿惊呼出声，“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熠动了动唇，“难说。”

　　小杨儿犹豫片刻，“顾队，其实我刚刚已经上传过录像，也和警局报备过，但是…”她倏忽一顿，硬着头皮启了声，“但是局里拒绝出警。”

　　覃川一怔，“操，为什么？”
　　“证据不足。”

　　“这还他妈证据不足。等到证据足了，我们也都死透了。”话音刚落，覃川倏忽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收了声。他转头望向身边的顾熠，晦暗光线下，顾熠侧脸冷峻，神情看不分明。

　　半晌，顾熠倏忽抬眸，“覃川，我去往下探探。这里反正已经被反锁了，除非能在池底找到控制中心，否则…不仅是霍攸，我们都得死。”

　　顾熠声音平稳、思路清晰，但是莫名其妙，覃川还是感觉他此刻很不对劲。覃川启了启唇，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眼前猝然掠过一道黑影，覃川呼吸骤然一紧，“顾熠！”

　　可是，仓库空荡荡的，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