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不如求己》青菜豆腐不可得兼

64、第 64 章

　　三年之后，万欣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她从高大上的核心区写字楼辞职，搬回了曾经住过的城郊某小区。秦宋玉当然是跟她一起往回搬。
　　租房过程相当简单。万欣手机里那些亲切交流过厨艺的老年朋友们直接帮她找了小区里有房出租的房东，连中介都省了。这次她们换了套大些的三房，两个人积攒的东西多了，需要的空间也要大些，这样才不会太压抑。
　　办公室离的不远，十分钟车程，面积六十多平，一分为二，大些的摆了几张办公桌椅，小些的是老板办公室兼接待室。
　　这三年里，万欣一直在努力，全方位地学习，以及积累客户。秦宋玉原计划是跟她一起创业，但后来觉得当个参谋就行了，可适当提供资金支持，剩下的万欣自己能搞定。万万没想到，她定了一个小目标，却是万欣开启了新生活。
　　她这几年业绩着实亮眼，下面的员工一个个的都想冒头，铆足了劲儿求表现。既然万欣创业并不需要她加入，她只能继续在事务所给年轻人们打鸡血。最快乐的是那位慧眼识珠的老学长，曾经默默无闻的小师妹，如今也能带出新组长了。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万欣如鱼得水。她先请了两个年轻人慢慢带着做，试用期下来，觉得还行。这不就可以开疆扩土了？

　　万欣开始忙事业，秦宋玉的幸福生活就大打折扣。万欣也受不了辛辛苦苦一整天，下班却不知道晚饭在哪里的苦逼日子。两人一合计，干脆找了小区的大妈帮忙做晚饭。正经接单的上门私厨是有固定收费标准的，不过小区的大妈只是家常手艺，也不做复杂的大菜或者摆宴席，主打一个经济实惠，双方满意。
　　讲真，秦宋玉在一家公司工作这么久，也有点审美疲劳了。工作模式大差不差，收入更是哗啦啦。只是这样的日复一日，出差、应酬，心累。或许是万欣的努力让她觉得心弦一松，往日未能察觉的疲劳就上来了；也或许人过了三十五岁，各项机能就有明显的退化？
　　她虽然没仔细想过，但确实在默默为万欣的下半辈子操心。如果她跟孟青青一样，顺利结婚生子也就罢了，一了百了。可偏偏眼见着奔四，还是孑然一身。不可否认，功德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一定是担心万欣孤苦无依。
　　可怜她秦宋玉，三十来岁的年纪，跟个老妈子一样操心。或许，她也不必非得围着万欣转。万欣有了自己的事业，忙得不亦乐乎。那她是不是也该给自己找点乐子？
　　滑雪要等假期；高尔夫是应酬的时候赶鸭子上架，她只是学了个皮毛；射箭和骑马倒是有点意思，去玩也不复杂，登记会员做好预约即可。于是，万欣忙的连周末都顾不上的时候，秦宋玉一头扎进了射箭馆；万欣连小长假都排班的时候，她去骑马。等万欣终于有时间歇口气，秦宋玉拖着她出门，该去SPA放松一下啦！
　　万欣蒙查查，“你啥时候这么讲究了？还去做SPA？”
　　“到了年纪，该保养起来啦！”
　　万欣拿过镜子照照，“哎呦我这大眼袋，真是伤不起了。”
　　“所以劝你别那么拼，细水长流。钱慢慢赚嘛！”
　　“我也想给福利院打款！”
　　“谁也没拦着啊，慢慢来嘛，急什么？”

　　万欣努力创业，秦宋玉默默陪伴。但凡有办法，谁乐意一个人吃饭？为此，每年都会安排的旅游都放弃了。秦宋玉能怎么办？她还得开导一脸歉意的万欣，“反正这么多年，年年都出去也腻了。留在祥城过年也挺好的。跟小区的大妈们拜个年，串串门，一样热闹。”
　　除此之外，秦宋玉还积极主动地买了春联和福字，再去熙熙攘攘的迎春花市挑了几盆好意头的花摆上，务必把氛围感搞起来。
　　当然，过年最有气氛的还是搞美食。
　　年三十万欣懒觉都来不及补一个，系上围裙，拿出秦宋玉根据指示陆陆续续采买齐全的各种菜开始整活。老母鸡汤先炖上，其他菜可以慢慢来；秦宋玉厨艺不行，但洗洗切切打下手没问题。总之，在家过年，家里不可能有闲人。
　　几个小时忙下来，八菜一汤摆了一桌子。秦宋玉早早醒好了红酒，开宴之前，还找了段放鞭炮的视频噼里啪啦一顿播放，可谓仪式感满满。

　　趁着酒劲儿，两人补了个午觉。下午起床，撸起袖子继续干活。鸭货过水卤起来；各种丸子搓起来；饺子包起来；万欣甚至在网上学了做猫耳朵，现炸出来，又香又脆。
　　暮色四合，各色吃食都搭配好，在熟悉不熟悉的邻里之间送一送，婶子大妈们还给了不少回礼。有自家做的包子馒头马蹄糕、零食水果，林林总总，花样繁多。万欣乐得合不拢嘴：这才是过年呢！
　　晚上照例看春晚，图个怀旧。火锅架起来，配菜摆了一大溜，想吃啥煮啥；旁边有卤味零嘴、酸奶可乐；窗外有燃放烟花的声响，璀璨华丽的光穿过黑夜、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宛如花开。又是一个幸福年。
　　随着年龄的增加，万欣跑户外的频率大幅下降。尤其是创业之后，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时间出去high？驴友们总是约不到人，问过才知这位姐姐在干大事。别说，还给她推荐了好几单生意。瞧瞧人家这人缘。

　　秦宋玉嘴里说着心累，身体却很诚实地搞业绩。没办法，已经拼到这个地步，放弃是不是太可惜？而相对于自己去拼市场，她如今更喜欢提拔新人。不是说刚毕业的萌新，而是刚进事务所的菜鸟。
　　让年轻人去拼不是更好，反正业绩她占大头。以后翅膀硬了会成为竞争对手？那是单人业绩达到能单独开组之后的事了，而且CPA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总之，只要新人挑的好，她就不缺业绩。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面，可能她擅长的是培养竞争对手？专业的说法应该叫：人才孵化器。听起来有点高大上。林子大了，想法就多。公司也不乏为了保业绩而搞小动作，导致手下的人迟迟出不了头的组长。但员工不是傻子，口碑做坏了，没人跟你混。
　　秦宋玉在事务所不温不火地干着，出类拔萃就算了，太累，中不溜就挺好。射箭如今练的有模有样了，正中靶心还是痴心妄想，七八环那种勉勉强强。胳膊上别说拜拜肉了，随便举下胳膊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丝滑。
　　骑马的机会比较少，一个月一次不能更多，主要是时间不凑巧导致的预约难。要是寒暑假，更是被小朋友霸场。当然，土豪们不担心这个，只要钱到位，就不担心约不到时间。
　　等万欣得空了，倒是可以组织一下草原游，那里骑马射箭都是常规项目；再搞个篝火晚会，帐篷里住着看星星什么的，一定别有一番野趣。

　　流火七月，秦宋玉的草原游终于可以成行。爽姐找她朋友推荐的行程，飞机直达之后包车畅游。暑假是旅游高峰，他们早早订了机票，又敲定住宿点。虽然这次再没有本地朋友带路，但有本地司机做向导也行。
　　此行依然是七个人，只是人员配置已是不同。除了迫不及待想去骑马的秦宋玉和排除万难只求烤全羊的万欣，两位奔着避暑去的小姐姐，一位热爱拍照采风的发烧友小哥哥，还有一对冲着撒狗粮去的狗情侣。
　　得知这一噩耗，秦宋玉默默在行李中加多了一副墨镜。夏日出行，防晒是重中之重。标配防晒霜，以及遮阳帽/纱巾/遮阳伞。成年人不做选择，样样都要。
　　下飞机就能感受到南方在这个季节所没有的清爽。机场里熙熙攘攘，挤满趁着草原最美的季节过来旅游的游客，南腔北调，欢聚一堂，各自整理着行李物品，配齐随身装备，随时开启草原之旅。

　　秦宋玉主要是冲着骑马来的。草原上骑马的感觉跟跑马场完全是两个概念。她虽然还没到策马奔腾的境界，但缓缓而行也绝不单调。
　　相对于其他人需要有人帮忙牵马，或者不敢一个人骑马等拉胯表现，她在马背上的自由闲适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穿上游牧民族特色服装，她瞬间就成为了英姿飒爽的草原儿女。向来不爱拍照的她这次特意拜托了摄影小哥哥帮她留影。臭美就臭美！
　　走完全程，她觉得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红花绿草间，成群的牛羊，宁静的湖泊，能让人心胸无比开阔，烦恼尽消；而清爽的气温更是让她觉得每年夏天都有必要来一趟，直奔自己想去的地方，尽情消磨时光。
　　草原上的美食很多，牛羊肉、奶制品，以及这个季节新鲜甜美的各种浆果，只要搭配得当，根本不用担心上火。
　　万欣出来一趟，也少了几份焦躁。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创业期的小老板，每天除了吃吃吃，就是找角度凹造型。晚上躺在帐篷里，还不忘跟秦宋玉叨叨，“幸亏这回听你的出来了，物超所值，太舒服啦！”
　　秦宋玉不理她，过一会儿她又开始叨叨，“等我有钱了，我也要去学骑马！”
　　行的行的，赶紧睡吧你！
　　旅行的意义在哪里？让大脑停止无谓的思考、摒弃浮世的喧嚣，单纯地享受岁月静好，让身体重新蓄满征服明天的力量。

　　旅行归来的万欣，工作热情又上了一个新台阶。难怪有些公司每年都会组织员工旅游，真的有效果！最直观的效果就是，下半年客似云来，万欣忙到爆不算，员工们也加班累成狗。可惜，接近年尾，公司进人不太现实，只能咬牙硬撑。
　　她现在有四名员工，预计要再增加两人，将办公室的现有的办公桌瓜分完毕。这样的规模预计可以维持一年，主要是稳一稳，压一压，步子走踏实了再说。
　　秦宋玉下半年的主要任务是□□。继续保持与现有客户的交情，在维护交情的时候，若能发展出新的业务或者接触新的潜在客户，那就更棒棒。圈子不就是这样，一个拉一个，朋友的同学，同学的朋友，最后都被圈进来。
　　这份工作秦宋玉本已有些倦怠，可突如其来的加薪让她感慨资本家套路之深。公司不想失去既能搞业绩又能带新人的得力干将，更不想增加竞争对手，留人是必然。分红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第二个一百万完成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当打款成为一种习惯，跟房奴们每个月还贷似的，划账成功的提醒只是她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院长垂垂老矣，有时候也打电话劝她多存点钱。年轻时精力好来钱快，年纪大了才知道坐吃山空的难处。虽然私企也买社保，但退休后那点钱能顶啥用？糊口都勉强，再生病呢？
　　秦宋玉哪里不懂，只顺着院长的话点头称是。
　　这些年回去看院长的频率不高，不拘什么时候，走亲戚似的转一圈，再看看孟庆家的小姑娘。她们俩还去过地震后的纪念广场，只是，去过一次就不想再体验那样的氛围。鲜花点缀下的黑白灰，无端令人心头发冷。回来之后万欣就张罗着各种聚会，“还是灯红酒绿更适合我。”
　　表面灯红酒绿实则艰苦创业的生活，万欣兢兢业业坚持了好几年。最忙的时候，连草原避暑都不能成行。反正秦宋玉去得熟，约了热爱骑马的同好直接在牧民家安营扎寨。每天骑着马去放羊，换个地方继续当打工人，还是不远万里去倒贴的那种。
　　万欣有时候都笑她，“你干脆搬过去当牧民得了。”
　　还真觉得牧民好当啊？首先，你必须有那么多行走的家当！这是她这种打工人能置办的起的吗？马匹牛羊那可都是硬通货，偶尔骑个马吃个羊犒赏一下辛苦工作的自己已经很了不得，愿望不要起的太高！

　　当身边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人生就慢慢走向终点。
　　虽然秦宋玉时时提醒万欣注意锻炼和保养，但不知是年幼时亏损太多还是中年时奋斗太紧，不到八十就成了医院的常客。
　　临终，她又喜又悲。她走在了前头，很安心，又觉得落下了小玉一个人，有些惭愧。
　　她们一生都没有购置房产，公司留给了对她们两个老家伙悉心照料的几个员工，存款捐给了祥城市福利院。自院长去世后，她们就没有再往当年的福利院捐款，转而一年一次捐给祥城市福利院。她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朋友在这里，事业的根基在这里，也愿意为这里的孤寡出一份微薄之力。
　　秦宋玉并没有等多久，一个月之后，就结束了任务。完成度依然是100%，功德满分。